受伤是必然情况,其严重程度则视其情况而定。

    我带着一身血气施施然回到车内,耳边是路明非的大呼小叫。

    “师姐你身上是受伤了吗?你流了好多血!”

    “大部分是别人的血,我没事。”而且这次受得伤还比我想象得要轻很多,居然都是些皮肉伤,不过这样也不会太影响后面的自由一日。

    关于自己试图开发言灵新能力的成果应该算是成功?

    不清楚。

    毕竟只是在最后一个任务,脑子一抽的情况下才采用的方案。现在回想的确是有些冲动,错漏百出不说,这个言灵能力也不是很成熟,不能百分百保证脑死亡。

    明明是用侍者的身份混进去的。

    我回想着我发动后袭击者的样子,因夹在围着保护目标的人群中,倒也没有立刻倒下,没有其他人发现异常,直到目标周围的人稍稍散去,他们才像个真正的尸体那样轰然倒下。

    众人惊呼着哭叫着避开他们,请来的记者兴奋地扑过去,把空缺填满,对着地上生死不知的他们拍了又拍。

    原本衣香鬓影的宴会一片混乱,我也趁这混乱靠近给倒在地上的人吃一颗花生米。

    于是现场更混乱。差点出不去。

    至于为什么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身血?不知道,总归是晃眼进了游戏又晃眼出来,脚下是一个个作画潦草的简笔小人。

    掀开衣服看自己疼的地方,伤口倒是不怎么深,就是擦到毛细血管比较丰富的部位,看起来吓人了点。脸上和后背看不见,估计也是轻伤。我活动了一下四肢,不疼,行动上也没什么阻碍。

    等回校去医护室那儿消个毒贴个纱布就差不多了。

    我低头看着一脸死样的小人,寻思着下回这系统会不会把血液喷洒弄成鲜花飞扬。

    [检测到使用者……]

    别了吧,要真换了,之后每一次加图索少爷下花瓣雨我都忍不住想这会不会是血水。哪怕知道他求婚方式没那么硬核,我也会忍不住想众人沐浴在血雨里为陈墨瞳送上祝福,更甚有人捧着还冒血的残肢对陈墨瞳满脸羡慕的说哇你未婚夫好爱你啊什么的。再加上学生会会长总是壕无人性,一个不注意就会把花瓣撒得几乎淹没人脚背,直把学校清洁工逼得大声谩骂。把花瓣转化成血液……

    整一个□□徒狂欢现场。

    可怕,太可怕了。黑暗,太黑暗了。

    甭说这是《龙族》世界观,哪怕这是末世世界观也会有人打电话报警。

    话说我还有多久成年啊?

    我踢踢脚下我眼中的一条线,感受着脚背传来的敦实的重量,与眼里看起来轻飘飘的线条完全不符。

    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这放火动静太大,叫其他人来办吧。

    我挥一挥衣袖,难得体验了一把楚子航杀人别人放火的感受。

    ……啊,虽然不是完全沉浸式体验,但不用管后续处理及人员安排实在是有点爽。

    我深沉地想:倒也难怪楚子航一脸“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潇洒样:一个电话自有专人收拾,自身条件也不错,,配上帅气的衣物和炫酷的打斗,要是不想潇洒实在难。

    等我上车在终端上摁下任务完成的确认键后,整个人才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连轴转了三天身体反馈的疲惫。

    “辛苦你啦,这次任务多亏有你在。”我露出轻松的神色,对路明非点头示意。

    他的记忆力不错,面孔识别能力在正常范围内,而这次任务难度不知为何忽然大幅度降低许多,所以总体来讲任务还算是很轻松的完成。

    身上的血腥味连带着把车内的空气给染上同样的味道,让人感官带来不适——我的鼻子已经自动忽略身上的味道,但路明非显然没经历过这遭,他有些不适的皱眉想要开窗散散味道。我连忙制止他,虽然这个国家的人民对血腥味和火药声可是相当钝感,但保不齐有哪位热心路人报警,我已经体验过几次因开窗通风结果惨遭路人报警并上演一场《速度与激情》的戏码,不想再体验一遍。

    不过这样污染路明非的鼻子也不好。

    “路明非,你能帮我喷下空气清新剂吗?”仗着这个时候这个路段上没有太多车辆,我短暂的分神,拜托路明非帮我给我,给这辆车喷喷雾,待会再通风,这能稍微拯救下他的鼻子。

    “好的师姐!”

    ……感觉他这今天殷勤得过分了。还有他自以为隐蔽的打量。

    因任务刚完成不久,脑细胞还处于高速运转的阶段,我很容易回想他什么时候是这样的态度。

    出任务的那会?不对,应该是我遇上从游乐园回来的他们那个时候。

    虽然不是在守夜人论坛上经常高强度冲浪,但是我也能根据同人文里的我和楚子航的相处模式大致猜出我们在其他人眼中是如何相处的。

    路明非大约是经过他们的熏陶也以为我在这层关系中处于弱势。

    也不想想,后勤人员要是真弱势,南丁格尔可不同意。

    我难得有些懒惰,当自己没注意,车速却不自觉慢了点。

    直到到了酒店,把车还了,他愣是没开口问一句。

    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挺厉害的。或者是我自作多情,他想的是陈墨瞳的事,毕竟她生日快到了,看我说不定是因为我能和陈墨瞳说上几句,想从我这儿打听她的喜好。

    我也该准备生日礼物了,今年送她什么礼物好呢?

    等来到芝加哥火车站,路明非忽然说自己肚子饿了想买点吃的垫垫肚子,离列车到来还有一个多小时,而我也有点饿了,想要拜托他帮我带一份。

    我把我的钱包给他,壕气地说:“别担心钱,多买点!”

    他点头,转身向不远处的汉堡店走去。

    我还有些事想找楚子航说,就先进去了。

    我本以为会看见相谈甚欢或是彼此坐在位置上不交谈的二人,但我却看见了其他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而夏弥在那群人中显得得非常自在。

    我:“……啊。”都忘记了,虽然有些学生是会选择提早回学校做准备,但也有部分人会拖到最后一刻上车。

    也许也有人是跟我们差不多时间来到火车站……总之,现在在场的都是因为停运的火车而在这里等车来的学生。

    楚子航不在夏弥身边,是在看行李吗?他应当跟夏弥叮嘱过不能说出他变成异形的事吧。

    楚子航不会在这件事上掉链子,我很放心的收回目光。拢了拢身上的风衣,再看了眼在一群脸上带着朝气的新生中混得如鱼得水的夏弥,感慨一番她实在是狠得下心放得下身段后,也没什么过去的打算,转身去找楚子航。

    要找楚子航在哪儿实在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看哪边空得多,看众人不自觉看向的方向,顺着这些线索基本就能找到楚子航了。

    随着我越来越靠近楚子航,我背后盯着的视线也越发热切。热切到我几乎回想起楚子航因伤躺了半学期病床的那段东躲西藏的时光。

    我的着装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吧?除了外套比较大以外。

    我没忍住想回头看他们,想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在我行动之前,楚子航先一步看见了我。周遭人的视线也因楚子航抬头露出的黄金瞳纷纷避开视线。

    “你受伤了?”楚子航看见我了,并嗅到我身上掩盖在浓厚味道下浅淡的血味,蹙眉,我误以为是因为身上喷洒的空气清新剂让他鼻子不好受。

    不是,他嗅觉灵敏到这程度了?还是我喷得太多太浓?

    “要是我没有受伤那才是有大问题吧。”我吐槽,在离他大约有两米远的地方站定,“有些任务可是含有近身搏斗的,受伤不是很正常吗。”

    虽然伤比较轻。

    他见我没离他更近,干脆走过来,却没闻到我身上的消毒水味儿。“伤口没有处理一下吗?”

    我下意识后退几步:“我身上味道可浓了,你也不怕熏到鼻子……只是小伤,睡一觉就好了。”

    “但是伤口还是要处理一下。”他在这件事上意外坚持,明明同样的伤口在他身上时还需要我镇压才勉强同意处理。

    我知道楚子航会在某件事上忽然犯轴,这个时候顺着他就行,不过这会儿我肾上激素已经降下去了,这几天因为任务总共没睡个完整觉。如果不是优越的身体素质,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我会猝死。

    我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手掩住口鼻让自己尽可能别失态,却反被袖子上浓郁的香味刺激的打喷嚏。不过这样反而让我清醒了一点。

    “我会处理的。”我说。我自己清楚伤口的轻重缓急,这点伤自然达不到专门去上药绑绷带说程度,最多拿沾着碘伏的棉签消个毒就好。

    趁这短暂清醒的时间,我准备打听楚子航对夏弥的看法和之后的安排。

    但很可惜,我刚蹦出一个音节,夏弥就过来了。好在没有带着我之前看见的围在她身边的那一群人。

    “师姐!”

    她以一种轻快方式插/入我们之间的谈话,快乐地和我分享她遇到的人是多好多热情。

    我不时点头,示意在听。

    很快,她发现我脸上的擦伤。在得到我“因躲避歹徒不小心摔在地上”的回答后自告奋勇要帮我处理。

    “那就麻烦你啦。”因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我很轻易地答应下来。因角度问题,我没有看见楚子航微张着嘴想要说什么的表情。

    夏弥拉着我到长椅上坐下,自己则从自己带来的行李里掏出棉签和碘伏。

    准备得好充分。我看着她手上拿出的消毒工具和包里露出一角的绷带,心里思考自己回酒店时是否动静过大惊扰到了夏弥。

    难不成是因为在浴室处理伤口时因为疼痛不小心叫出声被听到了?

    我把碎发撩至耳后,享受着来自龙王的消毒服务。

    哪怕是最厉害最狂妄最疯狂的混血种也无法享受到,或是也不敢妄想拥有这种待遇。

    我真厉害。

    等等,[楚子航]好像比我还厉害,喝了龙王煲的汤。不愧是会长。

    由喷嚏带来的清醒并没有持续很久,上下眼皮没了肾上激素和咖啡因的阻碍迫不及待想要相亲相爱,皮下火辣辣的痛感似乎也因困意消减许多,饥饿感却依旧鲜明的存在。

    很困,但是因为饥饿,和周遭因夏弥的到来瞬间汇聚的视线让我没有丝毫睡意,这让我有点烦躁。

    想吃东西,想喝咖啡。

    ……想抽烟。

    消毒并没有持续很久——倒不如说如果持续超过三分钟那才是有鬼了。脸上的擦伤本就不多,一只沾满碘伏的棉签够处理大半。虽说打架没有明文规定不能打脸,但排除故意泄愤或有恩怨的,谁家好人攻击是光冲着脸不冲要害的?更多的伤口都在衣服下,她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扒开我衣服给我消毒上药,我也不可能随便让一个人帮我处理背后的伤。

    鼻子被浓郁的柠檬味搞坏了,我的注意力也完全被夏弥吸引过去,等发现楚子航就坐在我旁边时感到了莫名的……灯泡感?

    这种感觉应该被叫做灯泡感吧?

    此刻我被楚子航和夏弥夹在中间,瞌睡感在大脑了解到这一事实瞬间消散,我甚至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不,我应该没有过这经历。理智点。

    “师姐。”夏弥并没有急着处理那只被使用后的棉签,反而像是初见那样环抱住我的胳膊,眉眼弯弯,带着好奇,“你刚刚在和师兄说什么呀?”

    实际上并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甚至连这次任务的细节都没来得及讲。

    楚子航冷不丁开口:“只是在聊老生们在几天后参加的活动,不太方便和新生说。”

    夏弥睁大眼睛,满脸无辜:“哎——我还以为师兄是在安慰师姐呢。师兄也真是的,作为师姐的会长不安慰师姐几句就算了,还对师姐脸上这么明显的伤口无动于衷。师兄你肯定经常惹你女朋友生气吧?女孩子的脸可是很宝贵的!”

    楚子航相当严谨的纠错:“我没有女朋友。”

    这是重点吗?你不应该反驳你没有关心我这件事吗?

    夏弥故作惊讶地捂嘴:“原来师姐不是你女朋友啊?我还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来着。”

    我好像听到了压抑的惊呼,落在身上的视线越发热切。不算小声的窃窃私语,但因为说话的人过多让我无法听清内容。

    我没忍住,开口澄清:“我和楚子航是搭档关系。”

    “那师兄岂不是更过分了?”夏弥惊呼。她把我的胳膊抱得更紧,似乎是想把我往她那边带,楚子航则按上了我另一边的肩膀,把我摁在座位上,“搭档哎!看见搭档受伤了居然不多问一嘴,反而在讨论几天后才举行的学校活动,感觉更冷血了。”

    我开始思考新闻部不在周围人群里的可能性有多大。

    楚子航自知理亏,被夏弥软绵绵的话噎住,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闷闷不乐的看着我。

    夏弥也看着我。

    肩膀好重,胳膊上的伤被压着有点疼。

    我承受着来自两方的不同力道和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心里却想着好饿啊。

    如果兰斯洛特在就好了。

    我发自内心的想,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帮着楚子航打哈哈。

    “因为在美国,这是非常正常的事啊。”我尽量轻描淡写,意图一语带过,“过几天你就能看到自由一日,那个时候你就懂了。”

    “不说这个了。”我不太想跟人在‘为什么你搭档不关注你脸上的伤口,他绝对不关心你’这件事上谈论——总觉得很怪,不管是话题还是对象。我拙劣的转移话题,“夏弥有想好要加入什么社团吗?”

    “还没有想好。”夏弥说,她歪头看我,“师姐有什么推荐吗?要不我直接加入师姐你在的社团吧!”

    很让人心动的提议。

    要答应吗?

    但是她暴露身份后,狮心会可能承受不起校董会的怀疑和盘问。

    我忽然后悔前几天因怒气上头让兰斯洛特副会把夏弥拉进来的提议,后悔我为什么接下任务而不是跟着他们出去。

    虽然跟着一起去也无济于事。

    我看向楚子航,他没有对夏弥的问题产生任何反应,我也无从得知他对于夏弥加入狮心会的说法是否满意。

    表情管理可以不要用在这种场合行吗?

    “当然。”我索性破罐子破摔,“狮心会从不拒绝每一个优秀的人才。”

    所以路明非怎么还不回来?肚子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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