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美好的一天从早晨开始。

    其实俗话不一定正确,无厘头的一天也从早上开始。

    天知道当我睁开眼睛发现我被关在一个小房间,身上捆着皮带时我的心情。

    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身上的皮带迫使我跟屁股下的椅子紧贴,手和腿被牢牢绑住,动弹不得。好在绑住我手的应该是手铐,至少我不用担心束缚久了手会有一些不良影响。

    看绑我的材质,根据我同学院里其他人相比相当丰富的当人质的经验来看,这个捆法好像是怕我暴起伤人。

    这个捆法我也只从不老实想逃跑的人身上见过。

    大可不必,真的。

    我没那么大本事。

    我首先感受了一下我的言灵。很好,不能驱使。

    至少我确认我人还在学院。

    身体还有没消去的疲惫,如果我记忆没出错的话,我昏过去之前好像对楚子航哭。

    我这是哭昏过去了……?原来电视剧里人在葬礼上哭昏倒还真不是艺术性夸张啊。

    真是一个令人难忘的社死场面。属于是半夜惊醒我都会锤着床板哀嚎“我怎么这么废啊”“哭昏过去也太丢脸了”的程度。

    我的身体居然这么柔弱吗?还是频繁透支精神的代价是情绪不能太激烈?

    思考半晌未果,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在心里默默记下日后要心平气和。

    毕竟,要是再在楚子航面前昏过去我还要不要面子了?再者,一不小心在敌人面前昏过去那我就是白送人头。

    总之,这种给队友添麻烦的事能少一点是一点。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我活动着我唯一能动的头部,想要去观察我所在的房间。抬起头正好面对几乎铺满一整面墙壁的镜子,让我能看清我现在的狼狈样,而头顶昏暗的灯光更是把我眼中熊熊燃烧的黄金瞳衬得尤为夺目

    我忍不住“啊”了声。

    条件反射在脑内过一遍黄金瞳出现的几种情况:1陷入灵视;2直视龙王;3自主触发;4情绪激动的情况下有一定概论出现;5言灵使用;6拥有者有可能是龙王或是初代种;7其他情况。

    参考我昏倒前的情况,应该是因为情绪激动。

    遥记这眼睛上一次出现还是因为苏茜放的恐怖片,可那回是恐怖片结束后才收回,这次我确认我的心跳平稳,肾上激素也没有飙升。

    但就是恢复不了原本的瞳色。

    如果是一般情况下问题不大,戴个墨镜用美瞳遮住就成,可如果我身处疑似审讯室时,我身上陡然出现的异常就显得问题很大。

    我努力想要收回,却收效甚微。索性不管了,转而去观察我如今所处的环境。但我不能自如的转动身体,所以我就通过面前的大镜子去观察房间里能够看到的部分。

    光源来自我头顶的吊灯,冷白色的光慷慨的撒遍整个房间,可灯光不算明亮,房间里的一切只能看个大概:

    很空荡,非常空荡。整个房间里唯一的放置物就是我坐下的这把椅子,就在房间中央的位置。墙面和地面是极为冷淡的灰白色,但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有些地方的墙皮开始剥落。

    更细节的看不到,不过也没什么大碍,我通过看电视剧和小说的经验得出:这房间可能是审讯室,我对面的镜子应该是单面镜。

    我寻思着我好像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天怒人怨的事吧,也没干过偷卖情报,勾结对家,杀人放火,制造恐怖袭击……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幕幕执行任务时的画面,以及开学时接近路明非,费心把路明非往对家推的场景。

    我卡壳了一秒,若无其事把这事翻篇。

    完成任务这事,虽然以楚子航变态的行动力来说我们是做了不少,但相比其他学长学姐而言还是不够看,真要按这些排怎么着也轮不上我。

    ……总之先忏悔一秒:妈妈你女儿已经完美的变成张三的形状了。

    审讯室里除了我也没别的活物,安静得能听到钥匙捅进锁孔的声音。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我这才发现原来这门就在玻璃旁边,它处于光都吝啬给予的角落,也难怪我第一眼看过去没发现。

    进来的人是曼施坦因教授。不同于前几个星期时他对我的态度,我的处境似乎处于一个嫌疑犯的位置,而他与我刻意保持距离似乎也在进一步佐证我的猜想。

    我垂下眼睛,看着教授身上第四颗扣子的位置。

    我说:“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就祝你早上好教授。”

    “现在是早上九点,你恢复意识比我们想象得要慢。”教授一板一眼的回答我。

    我从善如流道:“哦,好吧,我睡了多久?”

    “一个小时。”

    那确实蛮久的。

    “请问我的课帮我请假了吗?虽然楚子航伤还没有好我也不知道我过去要干什么……”但怎么说是2个学分啊!

    “……”曼施坦因教授的脸皮抽搐了一下,过了几秒,他说,“已经帮你请了。”

    我从他的反应中得知我希望的消息,心中因为曼施坦因教授进来时的不安被教授的回答轻轻抚平,当然我没有忘记感谢他。

    愿意帮我请假,起码我没有在我无意识的情况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客观来说,在狮心会会长面前哭晕这事怎么说也只能称得上八卦趣闻,只是为狮心会会长的严苛和不近人情上添砖加瓦,最多也不过传出我体弱的信息,其严重程度不至于请动曼施坦因教授这尊大佛。

    但也不排除退学这一操作,不过这个走向被我有意无意忽视了。

    我知道我似乎过于冷静,甚至连一贯的紧张拘谨也一并抛弃,一般而言,普通人醒来发现自己被绑住基本都会惊慌失措——尽管这条铁律不适用于密党。

    可能是因为我此刻开的黄金瞳状态跟家教里的27被死气弹击中后状态相仿,也可能是几个小时前堪称歇斯底里的发泄情绪,让我整个人保持着一种诡异的“贤者”状态。

    这个状态对我有益,我也没去刻意去破坏。

    距离我先前的回答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房间里没有时钟让我确认时间流逝,束缚久的手脚脉搏挑动的频率让我无法肯定过去了多久。

    手有些麻了,我能感受到我指尖变得冰凉。这房间里有点冷。

    我打破沉默,细声细气地询问教授我犯了什么事。

    “只是需要你做个心理评估。”

    “好的,教授。”

    虽是怎么说,但来的人不仅有富山教授,还有几位穿着防护服包得严严实实的人,那些人手里拿着仪器。

    在这已时至深秋的时节,他们要求我脱下身上的衣物好链接仪器。

    我:“……”

    我平等的讨厌除我国外的其他国家。

    “只需要接在手腕或脖子上就行。”曼施坦因教授开口道。

    手腕是不能了,先不提他们愿不愿意给我解开,光是让我恢复一丁点行动能力就足够他们如临大敌,更别提束缚久的手腕仪器采集到的数据也许不够准确。

    在他们凑近时,我配合地扬起脖子,任由他们捣鼓。

    脖子上有东西,果然很难受。我不适的皱眉,勉强忍住。

    富山教授先是询问我还记得晕过去之前在干什么,为什么找楚子航,你是看见了或是知道了什么?

    除了第一个问题我能答上来,其他的我一律回答我不知道。

    我知道这挺像狡辩的,可我是真的懵。

    所幸教授也没有揪着这点不放,像是随便一提那样很痛快的放过我,转而询问我其他问题。那些都是很基础的题,是我平常跟富山教授聊天时他提到过的,偶尔会冷不丁穿插一些我的私事,比如我小时候的生活。

    我一一回答,他在板子上笔杆子不停,偶尔看一眼背对着我的仪器。

    他点了点纸张,忽然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老老实实回答:“感觉有点冷,这东西可以拿下来了吗?挺勒脖子的。”

    “……”富山教授说,“我是问你开了黄金瞳后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那倒没有。”我说,而后我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谨慎的补充:“至少目前没有。”

    富山教授和曼施坦因教授对视一眼,然后……

    我被迫看了十几分钟的简笔小人。

    我终于后知后觉:那个系统说的更新,不会说的就是把马赛克变成简笔画吧?

    我:“……”还挺有创意。

    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出来——看到血腥猎奇画面还能笑出来的,不是变态就是疯子。我自诩是正常人,人是不会在看到那些画面还能镇定自若的微笑。

    一般而言,人看到有些可爱的画面情不自禁的微笑是很正常的,前提是我眼中的可爱场景没有跟他人眼中可怖的场面划上等号。

    ——

    “仪器显示的结果?”

    “一切正常。”工作人员兢兢业业的回答,

    诚如里面关押的“无辜人员”所想,她所在的地方确实属于学院的范畴。

    玻璃另一头的人看着小房间里的人悠悠转醒后的一系列表情变化:发现自己被绑时的茫然错愕,到不知道确认什么的了然放松,抬头看见自己眼中燃烧的黄金瞳的惊讶,到后来好奇观察房间内的布局。

    全程没有露出一丝跟惊慌害怕有关联的情绪,如果不是确认诺玛反馈的数据没有问题,以及趁她昏迷时采集的血液样本反映她并不是潜伏在学院中的龙王,他们会怀疑自己抓住的是否是本人。

    众人:“……”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这心态是不是好过头了?”

    确实。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与前几天,甚至一个小时前的模样大相径庭。可真要从细枝末节角度来说,她还是有些紧张,只是这个情绪被无限弱化。最终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模样就只有淡定。

    这“镇定”的样子一直维持到曼施坦因教授进去之后。

    “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就祝你早上好教授。”她微笑着问好,几乎让人忽略她狼狈受人钳制的模样。那天真的表情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真切,配上那双眼睛有种错觉般的混邪,仿佛孩童看着挣扎于掌心的蝴蝶,带着不自知的恶意。

    她相当配合教授的行为,有问必答。情绪稳定,姿态从容,光是听他们的声音是完全想象不到主人公们是在什么样的位置下谈话。

    可这些人又不单单只靠声音来测写。她的心脏快慢,激素变化以及无意识透露的微表情的确在受着严密的监控,从她被关进去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单面玻璃的另一侧不仅有诺玛的实时反应里面监控目标的变化,还有一众微表情专家和侧写师。搬进去那台机器不过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并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她的心理评估成绩如何?”

    “心理健康,情绪稳定,态度积极乐观,无不良倾向。”

    非常正常的成绩,正常到有些反常。

    昂热沉吟一番,抬手示意换个题,一旁的工作人员清清嗓子对里面人说换题继续做评估。

    测写出来的东西大同小异,也只有细节处被人涂涂改改。

    一个完美的普通人跃然纸上。昂热盯着最终成果沉吟,恰好这时,他听到里面人说“情绪稳定算不算?”而曼施坦因也请求申请一些录像视频。

    昂热批准了。

    而这个举动也为那些专家提供了更多信息:

    诧异。迷惑。了然。无趣。

    如果只是这样专家们最多在她的人格测写上填上“在黄金瞳状态下,其情绪起伏微弱”的评语,前提是没看见里面人欲扬未扬的嘴角。

    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看见这样的视频不仅无动于衷并且会想要微笑?

    至少正常人不会。

    ——

    迷迷糊糊的进来一脸懵逼的出去,我揉着手腕愣愣地看着面前关上的大门。

    这算不算我没问题了?

    我一步三回头,再三确认自己出来是真出来了,不是他们故意这样做时,我放下心,再次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想。

    我:“……”虽然不知道我无意识状态下做了什么,至少就结果而言似乎不是非常严重的事。

    我拿出终端看了看时间,回想着今天的课程安排。现在这个时间,虽然还没有下课,但赶过去也差不多到下课时间了,反正教授已经帮我请过假了,不如去看楚子航,顺道报个平安后再去路明非那里。

    也不知道路明非游得怎么样了。

    我把终端放入口袋里的动作一顿,解锁屏幕打开相机,开启前置摄像头看自己的眼睛情况。

    充满着威严和冷漠的金色依然死死占据着我的眼睛,单看眼睛,恍惚间以为看见的另一个人。

    我眨眨眼睛重新摁灭屏幕,想着去潜水有着暂时熄灭不了的黄金瞳没什么大碍。

    再不济,就不下水了,如果路明非还不会,正好可以看看他哪里不太行。

    楚子航那里应该有多余的墨镜,找他顺一个,这个情况总不可能维持太久。

    我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为自己接下来的空闲安排得满满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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