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碎南墙 > 第17章
    一场暴雨,终结了几日的连阴天。

    四面放晴,唯独山顶庄严的祝神庙,仍笼罩着一层阴云。

    晏乐独自守在石柱下,头顶掠过归家鸟雀,扇起阵阵青草香气,背后看似祥和平静的庙宇,实际早已空无一人。

    整座祝神庙,除了他,都被分派去各处寻找丢失的结界灵器。

    若换作平时受罚,他必定以各种姿势来偷懒,但此刻,他因为虚透了的心,即使周围无人看管,也站得笔笔直直。

    他板直的手掌严丝合缝地贴着裤腿,瞪得浑圆的眼睛忽然瞧见石梯下攀爬的黑影。

    他眼珠子往正当头顶的日光一瞟,将将中午十二点,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快,莫不是已寻到了?

    内心窃喜还未落地,石梯尽头已显出一张熟悉的脸和呃,陌生的身体。

    梵祝望向立于山门前呆楞的晏乐,当初他肯相信卜卜所说,供台里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只因在那里,他始终没有寻得晏乐的身影。

    “晏乐。”

    “呃”

    他张开嘴,喉头却有些发紧,半晌,才磕巴地回了一句,“梵梵祝。”

    随后他松下劲,揉着头又补充道:“你现在现在都挺好的吧?”

    眼前身高八尺的成熟少年,柔顺发丝垂腰,坚毅分明的棱角,一双明亮澄澈的桃花眼,点在肤白如玉的面颊,鼻梁挺直,唇珠饱满

    晏乐一时看得入神,再无法想起他此前弱小可怜的模样。

    可是

    “晏乐,你有鞋吗?”

    呵,果然神明的十年如一日,一开口,就仍是没长大,把他问得莫名其妙的傻大个儿。

    “啧。”他咂了咂嘴,重逢的温情已不复存在,“我既不是仙人也不是死人,怎会不穿鞋。”

    “那你能给我一双吗?”

    晏乐眨巴着眼,试图从他脸上探寻出答案,“你如今有了这来去自如的能力,还要那束手束脚的鞋履做什么?”

    莫非十年前,他偷偷将神尊名讳改为梵祝的那座神台,出了什么问题?

    思及此,他忽然弯下腰,撩起梵祝的长袍,盯着他的脚仔仔细细地瞧了半晌。

    也没有四肢透明的迹象啊

    他拧着眉,十分困惑地直起了身。以往和梵祝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他说的话,想表达的意思绝不在字面上。

    “你”

    刚开口,视线忽然被梵祝腰间挂着的一串金色铃铛吸引住了。

    他神色一顿,转了话头,“啧,怎么才丢几天,就有好事之人出手办了。”

    他抬眼,对上梵祝目光的同时,又再次被金铃吸引而去。

    哪个手工达人做的啊,外形相似也就罢了,怎的这金闪闪的光也仿得这样像。

    “梵祝,那串铃铛哪儿来的?”

    梵祝垂下头,回道:“捡来的。”

    “噢”晏乐摸着下巴,追问:“哪儿捡的?”

    “城东的小巷里。”

    晏乐的嘴角开始不自觉地抽搐,昨天夜里,他刚从外出的师兄们口中得知,定风褂在一处暗巷寻到了神尊的灵息

    “梵祝,若守株待兔那人若碰着你,这寓言的含义,指不定就从心存侥幸变成撞大运了。”

    -

    微风轻送,死神在空中盘腿而坐。

    玄色长袍向后摆动,看似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实则他隐在袍中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底下坐在树杈上晃腿的少女。

    几日前,他迫于无奈,表面上应了梵祝的“七日之情”,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儿——

    在这个早该送入轮回的女亡灵身上,装了个能追踪方位的法器。

    否则就凭这俩人的黏糊劲儿,他如何能这么精准地逮到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

    “如何?之前心里想做的事都做了,现下没什么遗憾了吧?”

    他本是客气一问,毕竟不管答案的是与否,今日这人,他都是必须带走的。

    谁曾想,这少女不但不领情,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撅着嘴淡淡地回了句,“没意思。”

    死神:“”

    何必多此一问呢!

    死神顿了片刻,径直降落到知秋身后的枝干上。

    神明与亡灵,皆属轻飘飘的魂体,故而他脚尖落地时,人间树木的枝叶都没颤过。

    “我倒有个办法,让你觉得有意思。”

    收缚亡灵这么多年,他学会与之打交道的战术可不少。

    譬如此刻,引诱比拳脚好用。

    果真话音将落,始终背对着他的少女登时扭过身。

    陈知秋双眸放光,急迫追问道:“什么办法?”

    “转生呗——”

    死神掠过少女的怔愣,利落地取下颈中银圈,铐住她的手腕后缓步靠近,朝她耳畔低语:“还有什么比做人更有意思。”

    薄雾般朦胧的鼻息擦过耳廓,陈知秋登时醒转神,焦躁地扭动两下,不服气地咕哝道:“那你怎么不转生去”

    言落,握着银圈另一端的指尖略顿。

    她抬眼,在那个漆如深渊的袍帽下,什么都看不见,却莫名感到一股寒气。

    淤积于心的一声叹息,缓缓舒出。死神唇畔微勾,笑言:“你怎知我没转生?”

    片刻,他侧过头,以劝诫的口吻说道:“像你这样的小姑娘,若是脾气太倔,会吃不少苦头。”

    “那我现在乖乖儿地跟你走,难道就不用吃苦了么?”

    死神刚背过身,听得这声恹恹的语调又转了回去。

    就见少女垂着头,眉心紧蹙,套着银圈的手腕往前伸展,掌心却是朝下的。

    像极了雨中被淋湿的小动物,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只可惜,这样的场景,自死神司职以来见过太多次。

    世间生物皆是如此,在脱离肉身之后,总有这样一段无法适应落差的时光。

    舍不得今生,又期待着往生。

    他早习以为常,正想开口随意劝说两句,就见少女忽然抬了眼,唇畔轻启,淡淡道——

    “我想知道的是,有没有永不转生的方法。”

    死神闻言,眉头一挑,“你当真想知道?”

    陈知秋默不作声地抬了抬下巴,不但没被他这段寒冷语气吓退,反倒坦诚地与之相视。

    透蓝天幕下,一黑一白,无声对望。

    “呵”

    蓦然,死神嗤笑一声,戏谑道:“这有何难?等你穿过隧洞,到了轮回之门前,聆听完颂歌,选左边就行了。”

    “不过么——”

    他嘲弄疏懒的语调停在尾音上,猛地转了个弯,“你敢么?”

    这样的丧气话,死神在历任收缚亡灵的过程中,听到耳朵起茧。

    故而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给出这样的答案。

    因为他清楚知道,世间生物对于“死”,有一种天然的恐惧,何况那里是比“死”更可怖的地界呢。

    所以每当“真相”轻易出口,他也压根儿没想过有谁真的会这样做。

    毕竟,万事万物,相生相克。

    活着的人怕死,死了的人也有其所惧怕的东西。

    千百年来的定律,至今未曾变过,更未曾被打破过。

    夕阳渐沉,死神御风在前,他宽松的暗色袍袖被柔风扬到身后,砰砰声环绕四周。

    这般威风凛凛的模样,可苦了被束在他身后的陈知秋。

    死神乱飞的衣角扎得她直翻白眼,灌入耳朵里的风声仿若巨兽,被囚困海底,无声嘶吼。

    “那个”

    忍了良久,她躬下身,钻到他斗篷下,用尚还能活动的左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死神:“?”

    “警察叔叔说了,不能超速。”

    死神:“”

    ——肉身活了十八年,灵魂却还停留在七八岁。

    死神在心底宽慰了自己一番,暗叹一口气,想着,罢了。

    他这番隐忍,在陈知秋看来十分古怪。

    只因从始至终,他的脸都遮于宽大的袍帽中,她明明什么都瞧不见,却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无语。

    “站到我身旁来。 ”

    蓦然,几个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飘进陈知秋的耳朵。

    她歪过头,便见得方才那块一直扎着她眼睛的黑布下,直挺挺地撑起了一只手臂。

    阿公宠溺她,无论在家还是在外,她都是小霸王,没人能威慑住她,自然也就没什么眼力见儿。

    但隐藏在低沉语气里的怒意,多少还是能听出几分。

    于是她定了几秒后,便猫下腰,顺着风流的走向,识趣地钻了出去。

    暮色浸染,陈知秋望着正前方渐次沉落的夕阳,愈来愈近。暖黄的光线仿若能穿透她一般。

    此刻,隐藏于她透明灵魂之下的所有晦暗,统统变得无处遁形。

    出于猜疑,她不自觉扭过头,眸光在身侧翻飞的黑袍上来回打转。

    试问,有这样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一直杵在身边,谁会不好奇那面罩之下到底掩藏了什么呢?

    顶着漫散开的天光,陈知秋的眼神逐渐大胆,直勾勾的,几乎是挂在了死神脸上。

    直到双眼发酸,眸中那抹暗色始终未曾变动,才泄气地收回了视线。

    默下眼帘的刹那,她眉心一跳,忽瞥到他露出一截的小臂处,有一枚清晰得能看清纹路的红褐色痂印。

    整整齐齐的,倒算得上一口好牙。

    “哟?”

    终于在这块“铜墙铁壁”上捕捉到一丝异样,陈知秋头一偏,眯了眯眼。

    少女的视线太炽热,难以忽略,死神本想装瞎到底,奈何她这声莫名上扬的尾调延续太长。

    他唇角扯动片刻,下意识扯过被风吹起的衣袖,佯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可她哪肯放过他,印记被完美掩盖,他略显慌乱的神色正好出卖了他。

    于是她拔高音量,叹道:“呀!这疤痕,不会就是那个脾气太倔的小、姑、娘,留的吧?”

    死神沉默不语,只极其细微地咽了口唾沫。

    知秋回转身,发觉耳畔风声蓦地轻柔了许多,她惬意地用指尖绕头发玩儿,像赢取了某种胜利。

    小时候,每当她捉住院儿里小孩的把柄时,他们也同死神这般,佯装镇定,实际上心虚得紧。

    死神没理会她的得意,扭过头去,忽然瞧见层云之下四根高耸的石柱。

    呵,原来如此。

    “知秋!”

    他收回目光不过须臾,身后果然传来了梵祝的声音。

    他停止御风,抄起手,斜了一眼同样满脸震惊的知秋,“别装了,你在这里说这么一大堆,不就是想扰乱我的思绪,好给他争取时间,拦住我么?”

    知秋仰起头,往左右环顾了一圈后指着自己的鼻子,困惑反问:“你在跟我说话啊?”

    死神冷哼一声,转而看向乘风赶来的另一个“麻烦”。

    若早知他拥有这御风的能力,会无限增大他的工作量,当初一定第一个不答应。

    “梵祝,我知道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差了半天,但路途遥远,要是耽”

    “知秋,送给你。”

    他难得没有动用武力,而是摆出一副苦口婆心劝说的模样,却被这不懂感恩的流浪神直接略了过去。

    “不识好歹”,他讪讪地偏过头,就见梵祝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了一双布鞋模样的东西递到了知秋手上。

    知秋不明所以,翻看了半晌才恍然大悟——

    这是梵祝送给她阿公的礼物,款式合适,鞋底印着的41也恰好是阿公的码数。

    “第一次转生没经验,请问投胎的时候可以带东西吗?”

    她望向身旁的大黑个儿,眼神诚恳。

    却是久久没能得到回答,只听得黑黢黢的面罩里传来“咯咯咯”的牙齿摩擦音,半晌,他挤出了两个字,“不能。”

    “噢”她抬起头,将手掌撑放在鼻梁上,试图挡住他注视而来的视线,对着梵祝对口型:“我、悄、悄、带。”

    梵祝埋头笑了会儿,才轻声说:“知秋,这是送给你的。”

    “我?!”她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遍鞋底,硕大的41。

    但没等她再次发问,梵祝忽然蹲下身,握住她的脚,动作十分轻柔地放进了灰布鞋里。

    而后,她听得他清晰地叮咛,“知秋,不要不开心。”

    陪知秋在游乐园的这几天,她牵着他的手,在人群中逆行。

    他的目光看向她在水泥地面上疾行的光脚丫,又转到身旁经过他们欢笑着的人群,恍然惊觉——

    原来开心的人类,都穿着鞋。

    知秋盯着自己像一艘小船似的脚,忽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梵祝的头顶。

    除了阿公,没有人为她穿过鞋。

    “谢谢你,梵祝。谢谢你让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有活阎王以外,还有另一个会满足人类所有遗憾、无条件哄她开心的,活愿望。”

    她唇角高高漾开,一双透亮杏眼弯成了月牙。

    温馨一幕,唯独死神在旁侧白眼翻上天。

    “总结得很好,本阎王要开始工作了。”

    时间流逝,他手指朝后一勾,圈在银圈另一端的知秋立马身子一歪,斜靠了过去。

    “梵祝!”

    而后,像是提早知晓般,在梵祝正欲伸手时拦在了他面前。

    宛若一座高山,挡在他与知秋中间,无法忽略,更无法轻易跨越。

    良久,梵祝耳畔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声线,“别忘了遵守我们的约定。”

    -

    陈知秋以为,去往转生的路上一定是漆黑一片。

    却不曾想,她只是不停路过熟悉的城市上空、街道。

    印刻于心的外观与色彩,自眼底缓缓倒退,像某种告别仪式,万物回归到最初最原始的状态。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直到不带一丝感情的嗓音从旁侧传来,她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处硕大的洞口前。

    “什——”

    “咔哒。”

    疑问未出口,一直被钳制住的手腕忽松动开了。

    她收了声,垂着头有意无意地揉了揉手腕。

    “你说过什么?让我选左边?”

    须臾,她侧过身,朝旁侧扬了扬下巴,一脸无畏的模样。

    死神唇角一勾,笑也懒得笑了。

    只是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个子不高,记起仇来,倒丝毫不马虎。

    “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都这么爱记仇的么?”

    陈知秋不明所以,回头撇了他两眼,眸光落在他盖的严严实实的右手臂上,撇嘴道:“我不爱记仇,至于您那位,就不清楚了。”

    死神闻言,下颌微抬,懒得理会她言语中的冷嘲热讽,不再接话。

    只是按照惯例,从袍袖里取出了一本簿册——

    玄色金边,素白内页。

    镌刻其上的一百零八个字符,载尽了生灵命数,是为事簿。

    左边是命,是因果,不可挪动。

    右边是数,是现状,若开仙缘佛道,则有万千变化。

    每当有亡灵出世,死神都需拿着此事簿将他们带往轮回之门,随之转生。

    故而,世人对它还有另一个更直白的称呼——生死簿。

    “你拿着生死簿,一路朝里,走到一处岔路口时,向右转。”

    一语将落,死神单手合上簿册,正递到少女眼前时,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记住了,千万别走错,也千万别回头。”

    漆如浓墨的空间,因着簿册边沿的微光,陈知秋的瞳孔中也亮起了星点。

    她看着那本簿册,并不伸手接,头一偏,挑眉道:“要是选错了会怎样?”

    一片死寂,如海岸线漫溢的浪潮,涌动着,一路盘旋至上空。

    气流倏然变得稀薄,那一瞬间,死神凝望着陈知秋的脸,忽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陌生感”。

    她似乎同他此前见过的诸多都亡灵不同,面对死亡,她并不害怕,甚至淡然的神色中,带着莫名期待。

    却不像是期待着生,反倒像是期待着永寂。

    很难不承认,那一刻,死神心慌了。

    倒不是她选错了对他有何影响,而是那里住着的,可不算个善茬儿。

    起码在世间的诸多传闻里,抑或是神庙记载、他与祝神的交谈里,他都没听过什么好话。

    想着想着,死神忽宽下了心。

    毕竟按陈知秋的生死簿来看,她如今的心智不过仍停留在八岁顽童,尚处人类世界的童年时期。

    这番话出口,顶多不过吓吓他,性子叛逆罢了。

    且真到了轮回之门前,经历过那样一段黑暗,有谁不选择生呢?

    可看着眼前少女毫不退却的目光,他只好耐着性子,将方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陈知秋,你记住了,只此一次机会,别选错,也别回头。”

    世间生物,皆是如此。仅有一次机会。

    若说他唯一的偏袒之心,不过是多叫了声她的名字,以求唤醒她灵魂对于“死”的天然畏惧罢了。

    只因世人对地狱的传闻里所说,下了地狱的生灵便永世不得超生,是真的。

    地狱里有个被封印了上千年的邪魔自称是地狱主,也是真的。

    唯有一点——

    “倘使生灵生前作恶多端、罪孽深重,死后因得不到神明宽恕,会自觉堕入地狱。”

    ——是错的。

    与幽暗长久对视,陈知秋也觉无趣。

    她接住事簿的掌心往后一缩,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隧洞。

    于是虚无空旷的四周,响起了她话语的回音。

    “放心吧,我虽然笨,左右还是能分得清的。”

    -

    “梵!!祝!!”

    月色浓厚,白雾霭霭的夜空中,还立着一白袍翻飞的男子。

    卜卜从下午偶然路过开始,就在这里等了一晚上,眼瞅着这天际线又快泛白了,这人还是生生挂在那儿,没有丝毫要动弹的意思。

    她扯着嗓子一边喊,一边抄起路边的石头往上扔,“梵祝!你给我下来!!”

    想起下午那副场景,她怒气便更盛,又是穿鞋又是摸头,真不知旁边杵着那么大一尊黑衣侠,是怎么做到旁若无人,你侬我侬的。

    “砰。砰。砰。”

    四周静谧,只有她方才丢上去的小石子,挨个儿落到水泥地面的声音。

    她实在忍无可忍,掌中凝出淡蓝光晕,结出水灵珠强劲地拍了过去。

    终于,他僵直的背脊动了动,顿然地转过了身。

    “卜卜,你怎么在这里?”

    无人街角,卜卜还靠墙喘着粗气,闻言只得摆摆手,戳了他好几下。

    梵祝不解地问:“是因为我吗?”

    她嘴角一顿,呵怎么好好一句话,由你说来竟显得暧昧。

    气息恢复后,她摇着头说:“我可不搞你们情情爱爱那一套,庸俗,太庸俗。”

    随后她上前一步,语气忽然变沉,“你上次用来和我交换的金铃,是怎么拿到的?”

    梵祝垂下目光,歉疚地说:“卜卜,我之前不知道那是祝神庙很重要的东西,还害得晏乐为此受罚,我已经还给他了,要不我重新”

    “停!”卜卜打断他,“我并非想拿回,再说,君子从不夺人所好,我只是问你,你是如何拿到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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