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车已经驶入安全范围，宋浊从兜里掏出对讲机
“高立，你们到哪儿了？”
“啊？什么到哪里啊？”高立开着装有鹅卵石的的货车，一手打着方向盘，一边装傻
宋浊顿感心累，“我又不聋，对讲机里都听得到。”
“嗯？啊？啊哈哈，对哈……队长。”高立尬笑几声，干巴得不能在干巴
“嗯哼。”宋浊驱车拐了个弯，前方靠近边缘处有一栋楼挂满了红色的横幅，宋浊以此立为他们汇合的目标点
不得不感叹，丧尸这种怪物的生命力着实顽强，后视镜的映射下，宋浊看到重新汇聚追来的怪物们，还有那只拥有着与其它丧尸不一样的绿色皮肤丧尸
竹安显然也发现了，小脸贴上车窗向后望，确认了是之前玻璃房里的丧尸
比起尸群里其他丧尸，它脑袋上扎有一团枯草般的头发，穿着偏女性化的衣物，竹安辨别出那只丧尸生前该是位女子，许是因为这样，又或是困在高塔数日，它的体型比之其他丧尸要干瘪瘦小很多，像是一具干尸，稍微动一下骨头就会变得粉碎，速度却不落其它丧尸
只是这群丧尸随听它的号令，却依旧是些不长眼的家伙，推推搡搡挨挤着，这只绿丧尸的小身板显然不够看
忽地，那绿丧尸镰爪一勾，插入旁的丧尸的肩骨，骑上了那只丧尸的脖子，长满獠牙的大嘴一张，硬生生咬碎头骨，一团黄白混着血的粘稠之物被它囫囵吞下
“嘎嘣-嘎嘣-”绿丧尸却像是尝到甜头，转而扑向另一只，被同类攻击的丧尸显然想不出什么缘由，它们的大脑早已坏死，只得葬身更为强大的同类之口
竹安被这一幕吓得失了神，“啪嗒--啪嗒--”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惊恐、战栗
宋浊破开丧尸脑袋时，她分明不怕的……
“别看。”一只大手托着下巴将她的小脸板正，挡风玻璃前的景色比之身后混乱是空旷的，灰色的建筑物还没来得及被赋予颜色，单调简洁的线条就能将其描绘
“它、它吃掉了……旁边怪物的头……”
宋浊在开车，自然不能太过分心身后发生的事，竹安说的发生在丧尸身上着实怪异，现在却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突然攻击其它的丧尸，但我们会安全离开的。”
他语气牟定，竹安垂着泪，心底无法名状的思绪乱糟糟，将她裹挟
“我…我…，宋浊…怪物…会很可怕……”
女孩原本干净整洁淡蓝色衣服上沾满水泥灰痕，哭得激动时，脸蛋涨红，断断续续抽咽着，他知道，竹安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
丧尸们的疯狂，让宋浊认识到竹安也许是特殊的存在，只是不知这份特殊是否唯一
他私心希望不过偶然，就像是某种血型的血液对蚊子的吸引力一样
前面几辆满载的大货车从楼栋间冒出头，停在飘着红幅的地方
“看。”他的声音对竹安有着很强的安抚作用，模糊视线聚焦
“他们到了，不止有我们。”
“事出有异，现在不能分神思考，等安全了，我们一起想，到时候你在同我说清楚”
竹安平复下来，哽咽着应声，“好”
汇合后，草草交流几句，宋浊两人所在的罐车行驶在最前带路，而高立几人开着满载的大卡车断后
当车重新行驶上平坦的沥青路面时，不再颠簸的座椅让人感到恍然
工地那群丧尸没有追上来，不过远处该有丧尸循着动静往这边来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众人的猜想，丧尸的嘶吼声隐隐传来，罐车行驶在最前，后面的五辆大卡车像是护卫一般紧跟着
罐车正前方路面两侧侧修有长长的护栏，一侧接着呈六十度的山坡，郁郁葱葱的树林遮蔽阳光甚是幽深，另一侧则是平地，但平地下方却是陷下去的深坑
路面敞亮，二者界线分明
丧尸的速度自然不及货车，可它们是一群不知疲倦的怪物。后视镜中已经能看到模糊的人形，它们追上来了……
“艹！来这么快！”高立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虽然宋浊也想骂两句应景，旁边还有个小泪包，只好忍着憋回去
“高立，就在前面卸。能堵它们会儿就成”
“行！”高立冲其他几人打了个手势
接着，一堆堆鹅卵石，砖头，铁架，泥沙，还有废弃的木板，顺着抬起的车箱倾斜而下，路面中间堆满近五米的高度
平地到马路的那段距离，也让刘叔搬着货车堵个严实，宋浊开的罐车已经损毁严重，车身后凹下去一大块，轮胎也不堪负重泄气扁下去
众人干脆都上了高立那装鹅卵石的大卡车后箱，只开这一辆走，离开之前，宋浊用异能将卡车里的汽油引过来加满，剩下的如细雨般撒到了他们人为制造的‘路障’上
希望这些气味能起到一点干扰作用
做完这一切，宋浊靠着铁皮车厢坐下，可表情却不似动作这般轻松
宋浊脑中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这是警告，他的异能已经到达临界点
男人脸部充血一直到耳根脖颈，死咬着牙关，太阳穴旁青筋凸起，仿佛血管要爆裂开
之前一直强撑着，忽地松懈下来，心中紧绷的弦也松了，有高立他们在，他很放心
“宋浊？你怎么了！”
宋…浊…你……怎……
宋浊眼睛一睁一合，已经听不太清外界的声音，胸腹起伏极快，人浑浑沉沉，最终陷入沉睡
“队长！”
“诶！这！”
“队长！”
“宋浊…”
“滋-队长怎么了？”
竹安覆上他的额头，炙热的温度烫得她手下意识缩了一下
宋浊的状态很不好，本就看上去肃穆的眉眼此刻紧皱，更显厉色
因为始终记得母后说过不能发出声音叫人发现，竹安一向哭得很安静，偏偏这样最叫人看着心酸，无措又无助的样子，像是被遗弃的幼崽，大颗大颗的顺着她脸颊无声滑落
旁边几个大男人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从谁身上翻出来一张皱巴巴的卫生纸让离得近的刘叔递过去
“别哭，别哭了，都岔气了咧。”
旁边的战士慌忙找出急救包，先用降温贴袋替他降温，一通检查后
“没事，没事，队长只是异能消耗过度，以前队里也经常有人这样，多休息一会儿就行。”
众人这才放下心
竹安小声询问，从那战士手里接过绷带和外敷的药粉。小心翼翼处理起男人手上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怕打扰到宋浊休息，蹲在旁边默默擦泪，原本就哭过一次的眼睛更加红肿，手里握着的纸巾都能再次拧出水来
不多时，男人的气息渐渐平稳，面色也恢复了正常，竹安就这样一直盯着男人硬朗的脸，鼻梁英挺，因此显得凌厉的眉眼更加深邃
末世鲜少在有车辆行驶的公路上突兀地堆满了一堆工地建筑材料，一群丧尸拦在一头，货车笨重的声音渐远渐消，这群不甘心的怪物们对着空气中残留的味道嗅了又嗅，在汽油浓重气味的掩盖下，怪物们败兴而归，步伐缓慢地散回了城中各处角落
天色渐暗，货车前照灯打开，四周寂静无声，宽敞的路面唯有这一束光亮
驾驶位早换了人，高立举着手电筒，宽敞的车厢里，大家各自啃着手里干巴巴的面包，唯有他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捧着面包盯着队长发呆的竹安
宋浊没醒，竹安像朵‘忧郁蘑菇’靠着车厢守在昏迷的男人旁边，大家偶尔递给她从身上翻出来的小零食，她小声地道谢后，捏在手里也不动
高立之前通过对讲机断断续续听到过竹安的声音，是有点倔的小孩，现在见到真人，不得不感叹这小姑娘长得又乖又漂亮，让人见了就想当她爸、……啊，不对！
是会想要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闺女！
难怪队长有耐心，肯定是当闺女疼了……虽然咱队长也才26岁
昏迷中的宋浊忽地皱了一下眉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竹安顺着声音看过去，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看上去有些不怀好意要拐小孩的样子
“竹安”
告诉他自己名字后，竹安往宋浊那边靠了靠，警惕的小表情刺痛了高立脆弱的心灵
‘诶…不是…我不和善吗？比起队长我长得很温和啊！’
高立再次扯出一个微笑，然后……竹安把脸偏了过去
“噗”
“噗嗤-”
旁边刘叔几人倒是乐得找不着北，高立也只好悻悻而归，另起一个话题
从末世前他们在军队训练的日子，到末世后他们如何以最快的时限清除怪物建立基地
期间多多少少也会提到宋浊几句，竹安对这两个字很是灵敏，高立所描述的种种，竹安不自觉听入了迷，难以想象其中的凶险
“那时军营损失惨重，我们很多战士也异变成了怪物，接着就是清扫，看着原本的队友变成那样，心里真不是滋味啊。”
“不过好在原本军营选址大，安防也建得好，虽然好多设备展示不能用，但绝对是个安全的去处。”
“嘿，都过去了，咱们现在可是从怪物堆里活下来的。”
谁也没想到会发展到现在的情况，从尸群中逃生，都是常年并肩作战的战友，自然无需多言
可对于刘叔，他并不需要担负起这份责任，说不感动自然是假，他们无疑是敬重和感激的
面对大家的感谢，刘叔摆摆手
“以前想过参军，家里条件不成还得糊口，就出来找活干了，叔看着你们还是挺亲切的，都是很好的小伙子，如今这末世，咱们的心还是热的”
这话朴实真挚，弄得众人心中感慨
“他们安全了吗？”竹安忽地开口问道
高立对上那双真诚带着期盼的大眼睛，想到之前小姑娘嫌弃的模样，不敢再做出自认平易近人的微笑，一脸正色
“当然啦！差不多再过两个小时，他们就该到基地了。”
“我们现在绕路，要晚个两三天，等到了基地大家就能好好休息休息了。”
“我们轮流开车守夜，刘叔，还有……竹安小朋友，你们好好休息就成。”
刘叔没同他客气，乐呵呵说了声好，眼皮一耷，靠着车厢酝酿睡意
竹安点头说了声谢谢，小脑袋把在男人结实的肩膀当靠枕，睫毛半垂着，似乎在闭眼睡觉，实际上却是半睁着眼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
是夜，工地某处，四处散落着丧尸身上各部位的尸块，黄色泥土混着腥臭的血液，混成一滩，是暗淡月光下的深沼泽地
瘦小的佝偻身影匍伏在其间，一团粘糊糊的东西被它捧在掌心，上面点缀有只漏出半颗的亮晶晶的珠子。
“嗬-”
它张开尖牙爆满的嘴，月色下的剪影，怪物像是将整个脑袋扳开，咂了咂嘴，上下尖牙相碰发出令人生寒的磨牙声
唰——
黑影快速闪过，越过一栋栋高楼
鹅卵石、铁块、红砖这些堆成的小山丘，不停地向下滚落，黑影不停歇地向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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