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今日来赴宴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王侍郎如今在户部任职,正三品官,是户部的二把手。

    更别说户部的一把手吕甫吕尚书如今年事已高,更是经历了丧子之痛,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告老还乡,到时候这户部尚书的位置,八成会由王侍郎顶上。

    正因如此,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府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还是有不少人家也悄悄动了心思,将女儿送来赴宴。这若是能被王家看上,挑为正妻,以后也对能帮衬娘家一把。

    但尽管如此,江步月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注意。

    今日前来赴宴的女子大多都是五六品官员的女儿,还有一些是高门庶女——毕竟这不是一门好亲事,正经人家的嫡女是看不上的,只有急着往上爬的人才会费心将女儿送来。

    正因为这样,江步月的出现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因为她是永安侯的嫡女。

    “江步月?你怎么在这儿?”

    不远处,一道惊讶的声音响起。

    江步月脚步顿了顿,顺着声音来源看去。

    由于江嫣这些年不遗余力的抹黑,她并不像别的闺阁女子一样有什么手帕交,这种宴席上也不会有什么人主动跟她搭话。

    但今日倒是怪了,那主动跟她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顾春音。

    顾春音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立马拉着她坐下,问道,“你一个侯府嫡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永安侯也落魄到需要卖女求荣了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她身份尊贵,早已有不少人在悄悄关注着这边,不少人都将她的话听了个清楚。

    江步月没有作答,只是向徐氏看去。

    这一瞥胜过千言万语,顾春音联想到那日老夫人的七十大寿,立马明白了她未说出口的话,不禁嘲讽起来,“我说永安侯怎么会做出这档子事,原来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故意撺掇啊。”

    她向徐氏冷冷地看去,后者被看得有些尴尬,面子上也挂不住,又不敢得罪她,只好讪笑着赔罪,“郡主哪里的话,是月儿她想出来透透气,我这才带着她来王府做客的。”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她架不住江步月央求,这才“勉为其难”地带着她来王府。

    而大庭广众之下,江步月更不可能辩解些什么,别人信不信倒还另说,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她与长辈顶嘴,也难免会败坏名声。

    但周边人都是成了精的,哪里能不知道她打的算盘。

    顾春音冷笑道,“你倒是好心,我可听说今日林府也在招待外客,你怎么不带着她去林府透透气?又怎么不带着你的两个宝贝女儿来王府做客?”

    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又一针见血,这番话真是说到大部分人的心坎里了。

    有她带头,其他人不管是为了巴结顾春音和江步月,还是真的看不惯徐氏的做派,立马也纷纷开始替江步月说话。

    “就是啊,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林府,带着江三小姐出席王府,谁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我听说她当年是永安侯的妾室,是正妻死后才被抬上来的,难怪一股小家子做派。”

    “天呐,正妻一死就欺负人家的女儿,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也不知道江三小姐这些年是怎么过过来的,实在是……唉!”

    “……”

    徐氏一开始还能勉强维持脸上的表情,听到那句“遭报应”后,她霎时白了脸,到了最后,已经是手足无措了,开始频频给江步月使眼色。

    江步月只装作没看见,一直等到她几乎难堪到撑不下去了,才施施然站了起来,“诸位今日能站出来为我说话,我感激不尽,只是我母亲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还请大家不要再过多苛责。”

    她一身白衣,头上只簪了一支素净的簪子,看上去弱不禁风,让人心生怜爱。而她的话又说得委婉,不仅先感谢了帮她说话的人,又想方设法替徐氏开解,更是显得得体识礼。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旁边面如土色的徐氏了。

    别人或许没听出来,但她却是清清楚楚,江步月这是在拐着弯承认自己是因为徐氏才来王府的!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投射在她身上的视线又多了几道,虽然没有人明说,但她也能看得出来,这是在谴责她欺负江步月呢!

    有人忍不住嘀咕道,“嘁,什么难言之隐,不就是仗着主母的身份逼迫人家么?”

    “江小姐,你若是有什么苦衷,大可以说出来,我们大家都能为你做主。”

    “是啊江小姐,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她么?”

    徐氏正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却见江步月垂下了头,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诸位今日仗义执言,我没齿难忘,只是纵使我母亲有万般不是,但家丑不可外扬,还是算了吧。”

    虽然看不清神色,但大家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落寞与忧郁。一个人,尤其是美人,一旦表现出忧愁的模样,更能激发出旁观者的保护欲。

    徐氏目瞪口呆,她几次三番想打断江步月的话,但周围的人虎视眈眈,像是她要再多说一个字就要把她撕了一样。

    一句“万般不是”,一句“家丑不可外扬”,就已经将徐氏欺负她这件事给钉死了。

    而其中未说出口的苦衷,又由旁观者不断脑补,如此下来,众人在看向江步月的时候眼中的同情又多了几分。

    在场之人哪个不是被家里的父母给逼来的?如今见到江步月,更是感同身受,见到徐氏,则是恨之入骨了。

    “这江三小姐实在是有心计、有手段,这几句话的功夫就将在场众人耍得团团转。”

    不远处的凉亭中,两道人影正看着远处的花厅,显然是早已将里头发生的事尽收眼底。

    “我记得她上回不是将陆锦州给吓个半死么?我原以为她是什么彪悍人物,如今一见,原来是朵黑心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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