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深,各家的马车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英国公府。

    只是相比于来时的热火朝天,各家走时大多沉默不语,眼神交错间尽是些看不清的深意。

    今日在元贵妃寿诞上发生的事情怕是要让很多人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萧归在弟弟朔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脸上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苍白脸色。

    他坐上马车前,回过神来似得抓住朔风的胳膊,声音有些颤抖的说着。

    “今日之事定是有人陷害父亲,你快去禀报父亲大人,细细商量出个对策来,不能让父亲的清誉受污啊。”

    激动之下,又开始捂住胸口猛烈的咳嗽起来。

    朔风脸色淡淡,只觉得自己这位兄长久居府中,眼下着实有些失态了。

    安抚了萧归几句后,便去往萧元思的马车中去了。

    他确实需要和父亲商量一番,看看如何应对今日这般诡异的局面。

    进入马车中,观书将车帘拉下,萧归立刻收敛起脸上的惊慌表情,面无表情的靠在马车内壁上。

    他接过观书递过来的暖手炉,语气带着些赞赏的说道。

    “我这位弟弟遭遇如此局面却不曾自乱阵脚,不露声色且进退有度,又一身领兵打仗的好本事,倒是位难得的将才。”

    想起方才朔风到达偏厅后,几下便平复了当时失控的局面,让整个宴会表面上顺利的进行下去。

    观书也是接着话。

    “朔风少爷虽不是萧元思亲生,却从小跟在他身边,被他悉心培养,能力气度自然是不一般。”

    “我这位哥哥应该是让他有些失望了吧,他都许久未曾与我亲近了。”

    “今日寿宴出事,朔风少爷第一时间便过来找少主您,心里还是惦念着您的。”

    萧归靠着马车的窗户,看着外面气氛凝滞的街道,冷笑一声道,

    “哪里会是他主动来看我,自然是我那位父亲大人第一时间便意识到。”

    “幕后之人倘若想要将事情闹大,在这些世家子弟聚集的偏殿最好动手脚。”

    “他又跟着一众权贵们不好走脱,便借着我的由头让他来控制局面罢了,还能顺便帮他观察下外面的局势。”

    “也罢也罢,我又何尝不念着他与我一同长大的这份情呢,希望他别撞到我的计划上,又让我这个当哥哥的难办啊“

    观书恭敬的低着头,不敢去看萧归的表情。

    上一个让萧归难办的弟弟已经失足摔折了腿,倘若没有人搀着,怕是这辈子下不了床了。

    “今日看了一天,我也乏了,回府吧。”

    英国公府,宴会散去,几处用于宴请的大殿都是一片狼藉,却没有下人小厮去收拾。

    大殿外面,胡总管冷声吩咐着下面的管事。

    “今天晚上全府戒严,管好你们手底下的人,组织好队伍一个一个屋的搜,今天晚上必须把整个公府每个角落搜一遍,不论身份,但凡敢阻碍你们行动的直接绑起来送到娘娘和老爷前面,倘若有人擅自外出,一旦发现,打断双腿一并绑了来。”

    胡总管在国公府里待了几十年了,从国公爷上战场时就跟在他身边。

    早些年在战场上也是能以一敌十的骁勇之士,如今严肃起来,气势压得下面的人一个个胆战心惊。

    胡总管吩咐下去后,看着人各队人马一个个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深叹了一口气。

    他担忧的看着身后的大殿,感受着如今深秋的寒气。

    “这天是越发寒冷了。”

    大殿之中,元贵妃拿着今日收缴上来的,写满萧元思谋反言论的纸张仔细的看着。

    脸上未有什么表情,只是纸张四周被元贵妃指甲所划开的口子和因用力过猛而产生的褶皱显现出来元贵妃内心的不平静。

    “怎会就在今日,怎能就在我国公府,到底是谁要拉我们下水。”

    英国公同样拿着端详,眉头紧皱,

    “这可如何是好啊。”

    季宴白宽慰着英国公,

    “外祖父不必如此忧心,这消息来历不明,我们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元贵妃将手中纸张握成一团,咬牙切齿道,

    “到底是何人敢如此大胆,将我国公府当枪使。”

    “不论这消息真假,整个长安的权贵都在本宫这宴会上看见这悖逆之言,怕是怎样都不能独善其身了。”

    “今日母妃你第一时间在诸位大人的见证下将这流言戏说在了萧丞相的面前,也算是在丞相和诸位大人面前撇了一回关系。”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到底是谁在幕后策划,万不可再让我们那么被动了。”

    “那萧元思狼子野心,满朝皆知,只是这谋逆造反还有待考究。”

    “陛下如今又重病在身,已经数月未曾上朝了,这幕后之人倒是给本宫提了个醒,再让萧元思的党羽丰富下去,整个大乾都要成了他的一言堂了。”

    元贵妃冷声说着。

    “只是我们这样会不会正中了幕后之人的计。”

    英国公有些忧虑的说着。

    “我们不需要着急,出了这样的事,哪一方都不敢先做那出头的鸟。”

    “萧丞相也是聪明人,我们都不着急,那暗地里的人就会着急,我们未必不能借他之手来跟那萧元思斗上一斗呢?”

    季宴白若有所思道。

    这时候胡总管进入大殿,一瞬间整个大殿里人的目光尽数望向他。

    胡总管迎着那么多人的目光,语气凝涩的说道,

    “整个国公府搜查至今,除了发现失踪了几个下人,还未有发现其他不对劲的地方,那些纸就好像凭空出现在各处的一样。”

    “好高明的手段,趁着今日宴会,来往众多又不好盘查,做的不留下一点线索。”

    “接着查,不仅是府内,还有整个长安,一旦发现什么异常,立刻来禀报我。”

    英国公吩咐着,在胡总管走出大殿之前又叫住了他。

    “对了,还有这张纸上的这些人,都给我派人盯着。”

    季宴白看着手上这张写着萧元思谋逆的纸。

    上面写着萧元思与朝中其他大臣的往来,事无巨细。

    甚至有些朝堂之上明面上与萧丞相不对付之人都在这个上面,书信往来间早已是丞相门下走狗。

    闭上眼思考,却又不经意间想起那个在桂花林下碰到的少年。

    “丞相府萧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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