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贵人楼上请。”

    掌柜的心里突突地,思量自己刚才可有冒失的地方,这夫人小小年纪,瞧着也不像东家啊。

    但是手里又拿着象征东家身份的钥匙。

    莫不是东家不放心,特意派了人来巡查的?

    掌柜心里一凛,这位可是活祖宗,得罪不起,若是丢了这一份好差事,可是找不到比这个银钱更丰厚的活计了。

    三楼的确安静了不少。

    虞清姝和柳如眉坐了下来,才发现掌柜的给她们安排的房间视野很不错,几乎将整个朱雀大街尽收眼底。

    掌柜的献宝似的说道,“夫人有什么想要的衣裳首饰尽管吩咐,咱们这儿都有专门的人给您送来。”

    柳如眉看了看掌柜的,又看了看虞清姝,笑眯眯地,“我想要看这儿流行的物件儿,还有那些。”

    柳如眉指了指窗外,身着艳丽服饰的年轻女子,“还有她们穿的那个叫什么?”

    身上的衣裳短得连肚皮都露了出来,镶着彩色的裙边,下身穿得却不是裙子,而是裤子,挂着叮铃桄榔的小铃铛,头上戴的是同色系的头纱,头发编成了一根根的辫子,绑着彩绳,活泼俏皮。

    掌柜的看了一眼,便笑着解释,“这是彩依族的服饰,咱们贺州各个部落的族人都有,夫人要是喜欢,我让人拿两套上来。”

    柳如眉和虞清姝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星星,点点头,“近来时兴的首饰也拿上来看看吧。”

    掌柜的诚惶诚恐的出去安排。

    不多一会儿的功夫,就呈了上来。

    还有两个妆娘。

    瞧着掌柜的就是用了心的,两个妆娘手艺也极好。

    打扮好了后,简直是活脱脱的彩依族女子。

    虞清姝也有些雀跃,对着西洋镜照了照,阿娘最喜欢这些玩意儿,也不知道阿娘见过没有。

    虞清姝附在兰芷的耳边,低声嘱咐,相同的东西也送一套去金陵。

    “柳姐姐,咱们可要出去转转?”

    柳如眉欢喜得很,“自然是要去的,走吧!”

    银钱是柳如眉抢着付的,虞清姝想打断都不能,只得随了她去。

    下楼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些吵闹,虞清姝看了一眼吵闹的那两个女娘就出了铺子。

    一路逛下来,也吃了不少东西,累得慌。

    虞清姝瞧了瞧路边的铺子,瞥见一家乐坊,心道还真是少见。

    她与柳如眉逛了大半天了,才瞧见一家乐坊,反正都累了不如进去听听曲儿。

    柳如眉也累,她在闺中最不喜的就是学琴,但是却爱琴音,也跟着进去了。

    因为瞧着就好看,商户喜欢,别人也不会说有铜臭味。

    几人走了进去,就有看起来水灵极了的年轻女子迎上来。

    “贵客是要听曲儿还是看乐器?”

    “你们家谁的琴弹得最好,都叫出来吧!”翠朱站了出来,“我们主子头回来贺州,自然要听最好的。”

    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彩依族有自己的乐器,不一定听得习惯中原的曲子,想来是来参加春日宴的彩依族贵女。

    还是来踢馆的。

    “咱们这儿的曲子每日都不一样,各位要坐雅间还是大堂呢?”

    柳如眉是个没耐心的,微微仰头,眉眼之间难掩傲气,“自然是雅间,最好的姑娘都叫上来。”

    那女子见眼前这几人一副待宰的肥羊的口气,眼中的戒备散了一些,脸上的喜色盖不住,语气也热络了不少。

    “好嘞,贵客稍等。”

    女子将她们带进包间后,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半盏茶的功夫,一群抱着乐器的女子就过来了。

    为首的虞清姝瞧着眼熟,这不是刚才在金缕楼吵闹的那个女子吗?

    一身桃色的襦裙,头上斜插着一朵白玉雕刻的桃花,一双眼睛勾人得很,瞧着就心驰神往了。

    “贵客久等,奴家叫夏盈盈,两位要听什么曲儿呢?”一开口,声音柔媚,听得人骨头都稣了三分。

    虞清姝心想,她一个女子都受不住,恐怕没有男子能受得住这一号的吧。

    柳如眉悄悄的靠在虞清姝耳边,低声道:“原来我觉得你是个狐狸精,现在看来,这才是真真的狐媚子。”

    声音再低,房间也不大都是能听见的。

    虞清姝轻轻拍了一下柳如眉。

    那夏盈盈听见了也不恼,只笑吟吟的看着她们。

    她早都习以为常了,这贺州城里的小娘子们还有说话更难听的呢。

    虞清姝尴尬的清了一下嗓子。

    “你们随意弹一曲儿吧。”

    她本来就是累了,只想进来歇口气儿而已。

    一曲仙气儿飘飘的曲子奏了出来,却是是中上资质。

    虞清姝半眯着眼睛享受,从小便跟着阿娘在金陵享乐惯了,什么样的曲子都听过的,若是在金陵,这人的技艺也排得上号的。

    一曲终了,虞清姝扔下一锭银子,颇感兴趣的多问了两句。

    “夏娘子是哪里人?”

    夏盈盈身后的一群姑娘齐齐笑了,虞清姝疑惑。

    笑什么?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奴家曾是江南的,祖上也是江南一带的名士,后来辗转来了这贺州,咱们乐坊打得就是江南琴音的名头。”

    虞清姝点点头,忽略心中的异样,又问了一些音律之事。

    “夏娘子的琴音妙极,可会上门弹奏?”

    虞清姝心想,她出手如此大方,应当没有老板会拒绝的。

    夏盈盈看着她,嘴角微勾起一抹弧度,眼波流转,“这几日不巧,奴家们都要去春日宴演奏,怕是来不了了。”

    虞清姝惋惜的摇摇头,“那就不巧了。”

    “我回去同家中之人商议一下能否多住几日,届时有机会的话……”

    虞清姝打探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站了起来,

    转头看向一旁的柳如眉,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虞清姝失笑,这人不是爱琴音,怎么就快睡着了?

    无奈只能拍拍柳如眉,示意翠朱扶着些,出了乐坊的门,上了马车,打道回府了。

    虞清姝细细思索了刚才在乐坊的异常。

    她瞧着夏盈盈的手法不像是江南的流派,才多问了一句。

    可她却说她是江南人?

    江南之人可不会用拨子,都是用特制的药水儿泡手的呢。

    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江南人,从小学艺,手法又不是。

    蹊跷得很。

    若是在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可是这里是边关,又值皇帝亲临春日宴与民同乐的特殊时期。

    虞清姝看过的话本子多得不计其数,也知道一些细作便是这样潜伏的。

    思及此处,她觉得有必要同赫连峥提上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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