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大厨手里接过包装简陋的葡萄酒,只有两瓶,很轻,单手就能拎起。

    边框是简陋的藤条。

    “送到最近的那一家。”大厨笑迷迷。

    “知道,管家跟我交代过。”

    伊恩挂着的笑容过于热切,让人不由得想起为了一点吃的而谄媚讨好狂甩尾巴的小狗。

    “行。”

    大厨收起笑容,转身就走,似乎不愿再过多交谈。

    这样的场景似乎有些尴尬,但是小狗是绝对不会感到尴尬的。

    他依旧挂着愉悦轻松的笑容,哼着欢快的调子,打开车门,放好货品,然后再和一些需要捎带额外商品和货物的人一一打过招呼。

    “竟然还留他在这里……”

    “是啊,管家说知错能改……况且他从哪里能一下拿出来那么多钱?不得在这做工干到死。”

    “管家真是心善……”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其中不乏夹杂着恶意的讥笑。

    伊恩听到这些话语的脸上笑容不变,系好安全带,拧开油门打火,安全又缓慢地向山下驶去。

    拜托,对小狗来说这可是两万的单子。

    快咽到肚子里的肉,哪里能出任何差错和闪失?

    山林久违的放晴,一路霞云漫卷。

    说真的,伊恩真的喜欢这个工作,他时不时的打开车窗,风呼呼的灌进来,吹的车窗玻璃都在晃,可是真的很自由,新鲜的不被压迫的空气不断涌进来,让人很愉快。

    就像就像,一直待在家里的小狗,被主人带出去放风,它看着一路自由的风和云,兴奋的站在椅子上,然后把头偷偷的伸出车窗,风吹着它的耳朵啪嗒啪嗒的响。

    他很快到达目的地,每个人各做各的事情,没有人用任何异样的眼睛看他,也没有人用窃窃私语来讨论他,没有刻意的排挤和冷遇,有的只是虚伪客套的友好。

    他是自由的,全新的,不被注视,也不被讨论的,在一个全新的地方,他或许不是异类。

    伊恩按照管家的指示,东拐西拐,然后坐上电梯,把这瓶看起来包装廉价的红酒从一个人手里送到另一个人手里。

    包装还没有被打开,货物就在他眼前消失不见,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到这两瓶酒的全貌。

    过了一会儿,一个长相普通的人递过来一张卡。

    “拿好”。

    很普通的一张卡。

    ……

    “不错”

    管家吐出一口烟,又顺手递了一根给他。

    “抽?”

    打火机咔嗒一声打开,转瞬即逝的火苗映照不清黑暗中的两个人的脸。

    “你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吧?行了,看破不说破,明白就好,多说多错。”

    “原本这条线上有三个人,我,厨子以前我的老同学,还有之前看守茶园的那个小伙子。”

    “原本那个小伙子做的挺干净的,可惜了。”管家抬起黑沉沉的眼眸,瞥了一眼黑暗中忽明忽暗的火星。

    管家抽出腰间的一张卡,似是有些肉痛和不舍的递出去。

    “省着点花。”

    伊恩单手掐灭烟,几乎是欢快地扑上去。

    [这就是不可言说的黑色利益链吗?]

    “多少钱多少……”

    “滚。”

    “唔……好”

    他圆润的遁了。

    有细碎的脚步又朝这边过来了。

    老鼠在黑夜里总是很猖獗,毕竟白天的光太亮了,一到晚上它们就叽叽喳喳起来活动,翻动岩石,土壤,找寻那一丁点肥硕的虫子或者蚯蚓来果腹,它们在落叶的阴影里活动,哪怕月亮出来了,仍旧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搅扰的人睡不着。

    苏若已待在树上完完全全听到了鼠群的计谋,它们旁若无人的商讨如何啃咬腐化的白骨,如何划分散碎肥美的腐肉,连最后的汤汁都要分毫不差的搜刮干净。

    啃啮家具,打碎上好的瓷器,咬坏成堆的丝绸,在夜里,踏着酒瓶跳舞,空的酒瓶骨碌碌的滚下楼梯的阴暗口,这些还不够吗?这些还不够……

    “哈,看我听到了什么?一群肮脏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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