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丫头本以为徐策睡着了，她才悄悄挪动椅子，想从椅子底出来。
没想到椅子一动，徐策又醒了，吓得她又不敢动了。
徐策瞥了一眼，继续合眼睡觉。
天亮得很快，晨曦微露，寒露更重，徐策紧了紧离鸢身上的衣服，此时的洛水河面升腾起阵阵水雾，如梦似幻。太阳从东面探出头的那一刻，整个水面仿若镀了一层金，覆着这梦幻般的纱，让人不禁惊叹于大自然的神奇。
“西兄！”正当徐策沉浸在深秋的早晨时，就听见离鸢软糯的小奶音。他低头看到的便是一张灰扑扑的脸，扑闪扑闪的眼睛和一头像炸了毛般的头发。
徐策抿紧唇，又想笑又觉得心疼。昨天师妹一个人被困在船舱的时候肯定害怕极了吧。
离鸢一手抱着毛毛，一手搂住徐策的脖子，在徐策腿上坐直身子，小奶音又说到：“西兄，我饿了。”
听离鸢说饿，徐策也才想起昨天吃了那碗馄饨后，他俩都没再吃过东西，这么久时间，他也饿了，只是神经一直紧绷，这些问题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师妹，你拿野鸡出来，师兄烤给你吃。”此时下水去捉鱼显然不是个好主意，离鸢昨日在这群人面前已经动用了法术，以后也瞒不住，干脆随着自己心意来吧。
离鸢拿了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还有好几个红色绿色果子。
徐策四处瞧瞧，破破烂烂的椅子、箱子、船板这些都是湿哒哒的，根本烧不起来。
“师妹，再拿些干柴出来！”徐策在船舱里翻出一个烧火的吊锅。
离鸢很听话，又拿了好几根干柴。
空间里的陆峥整晚没睡觉，就看着这一切。此时看离鸢他们的处境安全，也不再关注，倒头就睡——鬼也是需要休息的。
船上一众人在离鸢开口说饿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们眼看着离鸢拿野鸡野兔野果子，眼看着他们架起火堆烤肉，眼看着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啃果子！
船头船尾各缩成一团的众人都不住地咽口水，昨天打了那么久的架，又提心吊胆一夜，他们也饿啊。
何况这还是肉，香喷喷的肉，滋滋冒油的肉！闻着这香味儿更饿了！
中年妇女实在忍不住了，伸长脖子舔着脸对徐策道：“小哥儿，能不能，分点给我们啊？”
徐策嘴里嚼着肉，又把火堆拢了拢，看都没看中年妇女一眼。
离鸢也只顾着跟手里的鸡腿较劲儿，她饿坏了。
中年妇女眼看着兄妹二人吃完一只烤鸡，马上就要开始吃兔子，有点急了，眼珠滴溜溜一转，推了推旁边的瘦丫头，凑在她耳边冷冷道：“去，你去，待会儿他们给你的不许吃，拿给我。”
瘦丫头磨磨蹭蹭不想去。
中年妇女见状，使劲拧了她一把，在瘦丫头因疼痛开口叫出声时又狠狠瞪了她一眼，直到她把叫声咽回肚子里。
瘦丫头没办法，两手不停绞着衣角，慢吞吞挪动着步子。
徐策瞟了一眼，没做声。
离鸢看她过来，又看看徐策，低头又大咬一口。
几步路的距离，瘦丫头再磨蹭也走到离鸢面前了。
徐策以为她会向中年妇女所说朝他们伸手要吃的，没想到她只是背过身蹲在一旁。既没有要吃的，也没有看着他们吃。
徐策挑挑眉，又看了看专心一口肉一口果子的小师妹。
他扯下一条兔腿，递给离鸢，在离鸢不解的眼神中将兔腿朝瘦丫头抬了抬。
离鸢接过兔腿，包着食物的小嘴含混不清地喊道：“姐姐，欺兔腿！”
瘦丫头听见喊声，余光朝旁边伸过来的兔腿瞅了瞅，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侧身看看离鸢又看看徐策。
徐策点点头：“只能在这里吃。”
瘦丫头慢慢伸出手接过兔腿，抬眼看了看中年妇女，在那阴冷目光的注视下瑟缩了下。
徐策也不管她，食物都给她了，也帮着说了话，接下来的还是得看她自己怎么做。
让徐策意外的是，瘦丫头没有第一时间吃兔腿，他本以为是她慑于中年妇女的威胁才不敢吃。没想到她拿着那根兔腿，直视着徐策的眼睛：“哥哥，能不能救救我？我也是被他们拐卖来的。”
“我会干很多活儿，我还能照看妹妹。”她继续说，眼里更多哀求。
“我吃得也不多，我只是不想再被打了。”说着说着，她无声地流出了泪，怕徐策不信，她还挽起袖子给他看。
一个个疤，像是被烫的；一条条痕，应是被抽的，还有一片片青紫交加的淤青。
徐策撇过头，不忍再看。
“呜呜……呜呜……西兄，西兄”没想到，离鸢给看哭了。
徐策忙看向离鸢，只见她油乎乎的小肥手不停抚摸着瘦丫头伤痕累累的手臂，瘦丫头那手臂更加惨不忍睹了，一边摸，一边哭，好似遭罪的是她自己。
“西兄，我们带上姐姐吧！”
徐策没出声，现在他们自己前路也是一片迷茫，带上这瘦丫头，能干嘛？
“哥哥，求你救救我吧！我可以不吃兔腿，我只吃果子就好了。”瘦丫头把兔腿递给徐策，继续哀求，“我没拿吃的过去，梅姨又会打我的。”
瘦丫头口中的梅姨此时一脸怨毒地盯着这边，像条藏在暗处阴冷黏腻的毒蛇。
徐策皱了皱眉：“你也看见了，我们此去还不知道如何，你也要跟着我们？”
瘦丫头仿佛于黑暗中看到了一丝亮光，紧紧抓住不放，不停点头：“要，我要，哪怕以后去讨饭，我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看着这双带着乞求的清澈眼睛，徐策就想到自己和韩子敬那段苟延残喘的日子，他狠不下心来拒绝一个和自己曾经命运相似的小丫头。
于是这个叫云朵的小丫头就这样加入了他们这个小团体，她负责照顾离鸢和还在昏迷的毛毛。
被他顺带想起的韩子敬此时心里十分难受，眼睁睁看着三师兄和小师妹被杂技团的人掳走，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不，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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