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来的人正是姗姗来迟的鸿合集团董事长，他年过六旬了，但眉眼间流露出的那几分矜贵把他整个人的气场都融合在了一起，包厢里的中年男人们都被他压了一头。
唯独裴鹤谦，眼角柔和的笑意浅显于表面，与生俱来的高贵感胜他几分。
鸿合毕竟是长辈，并没有阿谀奉承的恭维，他在等着裴鹤谦主动说话。
两人在握手的瞬间，彼此的眼神都不善，有种在笃定着某个拍卖物。
“鸿董，久仰大名，裴某失敬。”
裴鹤谦给他拉开座椅，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鸿合并顺势而坐，反倒是一直站在椅子旁，淡笑着盯着他看。
裴鹤谦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他先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随后昂高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身子的中年男人。
呈现在眸中的那种仰望，是他至今为止的第一次。
鸿合微微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享受着与自己匹敌的人敬仰自己。
不久，他便坐在椅子上，端起裴鹤谦给自己倒好的茶问道：“裴总何出此言？”
“打您几次电话以为您抽不出时间，不敢想鸿董能赏这个脸，我这种晚辈能坐在您身边，谈得上失敬二字。”
鸿合听闻此话，浑厚的笑声飘荡在整间包厢里，众人看到这一幕，便都明白了。
他是真的被哄开心了。
慕漾虽打小就生活在宁家，但这种经商路数慕家二老并没有让她多参与，宁家夫妻俩从来不会把工作的事情带到孩子面前。
她被保护得太好了，这种生意场上的虚与委蛇，心口不一哪里学得会。
尤其是亲眼目睹了裴鹤谦主动收敛气场，她看得一愣一愣的。
时间刚好卡在了十八点十八分十八秒，几名服务员整齐划一的端着菜盘推门而进。
鸿合抬手看了眼时间，满意的点点头。
领头的服务生把菜盘放在玻璃转盘上后，迅速侧身退下，裴鹤谦轻微转动几分桌盘，眼神示意第二名服务生把菜盘放下。
连续放了八道菜，站在鸿合和裴鹤谦身后的七名服务生，跟着最后一名放菜的服务生走出包间。
慕漾再次被这一幕惊呆了。
这八名服务生无论是放菜时还是放菜后，都是悄无声息的，甚至把菜放在转盘上都没传出任何声音。
直到包厢的门被关上，坐在主位上的鸿合轻轻转动桌盘，脖子半低，眼神紧锁着菜与菜之间的空隙。
坐在他右侧的王书记眸中满是不解，旁边的三个男人也没好到哪去，就跟在观看怪物似的。
裴鹤谦并没理会其余人的眼神，朝远处的恩秘书伸了下手，不出三秒，一把卷尺就递到了他手里。
“每道菜都相隔十八厘米。”裴鹤谦拉出卷尺，在鸿合面前的两盘菜间量了量，随后量着菜盘道：“菜盘上的花纹是十八只，彼此相间十八毫米。”
等他收回卷尺，鸿合也抽回落在菜盘上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朝他眼含不明的笑意：“看来你把我了解的很透彻。”
裴鹤谦把卷尺递回恩秘书，翘起二郎腿，右手搭着左手放在膝盖上回复他：“鸿董别介意，我这个人有个习惯，在交易前善于摸清对方的喜好，以便促成这笔买卖。这么多年了，早就养成了这个性子。”他抬起右手放在餐桌上，手指一下下敲击道：“这要是让我把这改了，怕是比登月球还难了。”
鸿合敛去笑意，油光铮亮的一张脸严肃许多。
“哦？鹤谦，听你这意思，看来是对这笔交易很有把握了？”
裴鹤谦并没否认，眼神飘向慕漾的方向。
等再次看向鸿合时，唇边勾着冷薄的笑意：“怕是鸿董不情也得情了。”
此话一出，包厢里突然弥漫着一股硝烟的战争，一团火苗就在两人头顶盘旋。
周围的几个男人全都为他捏了把汗。
恩秘书表现得还算是淡定，慕漾却有些坐立不安了。
她根本没办法想象，裴鹤谦这样的人和别人起冲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包厢里静悄悄的气氛每一丝都很是诡异，裴鹤谦不说话，鸿合不开口，周围的几个男人更是不敢主动圆场。
直到—
“哈哈哈，早就听闻裴恩继承人谈生意很有魄力，那时你才22岁竟能把纽约价值20亿的地谈下来。这圈子里的人都说，你继承了裴老的特质，所以我一直都很想见见，今天见到果不其然，你确实你父亲年轻时优秀多了。”
鸿合褪去一脸紧绷的神态，看着他说完这番话，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杯一饮而尽。
被冷意覆盖的包厢也慢慢回温了。
裴鹤谦也举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看向他解释道：“没办法了鸿董，这块地对我来说太重要，我不得不尽快拿下来。”
鸿合转动桌盘，伸出筷子夹了眼前的菜，其余人也跟着动筷。
他舀了勺海参粥，慢悠悠问道：“北河市的那两块地是我从慕老两口手里抢过来的，为此程老还找了市长找我谈判，我本意是拒绝的，毕竟这到手的鸭子，我还能让它飞了不成。看来你这是要用我的方式对付我了？”
鸿合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每个字都传进了慕漾的耳里，她夹着青菜的手顿住，看向主位的眼神跟经历了场地震差不多。
裴鹤谦夹了个藕片放进碗里，用着淡然的语气回答：“程老让你返还，我可不是，偌鸿董肯信任我，我送你的另外两块地会更有价值。”
鸿合放下筷子，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方巾擦了擦嘴，轻靠在椅背询问：“地理位置如何？我要看看能不能值上这个价。”
“自然是寸土寸金的香港。”
裴鹤谦缓缓放下筷子，用与他同样的姿势回答。
回去的路上，坐在副驾驶的慕漾时不时的就会回头看向后座已经酒醉的男人。
裴鹤谦满面通红的昂高脸，领结被他拽得歪出了一大截，精致性感的锁骨都露在了衬衫外，拇指和食指一直揉着太阳穴缓解不适感。
车开到一半，恩秘书看向后视镜问道：“裴总，要不今晚我陪您住吧。”
许久，沙哑的嗓音才传过来。
“不碍事，小恩，今天有些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恩秘书还是带着几分担忧：“可您这身体……”
裴鹤谦睁开模糊不清的眼眸，直视副驾驶不敢看向自己的慕漾道：“慕秘书留下吧。”
慕漾惊了一下，诚惶诚恐的转头看着他。
“没问题吧，慕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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