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在半月后的一个晌午,到了应天府。
正当苏玉棠要走下舷梯之际,被依依不舍的赵昚拦下。他求一睹芳容失败,便想着要求问芳名。
看着这个越长大越没出息的昔日同窗,苏玉棠动了那么一点怜悯之心。
她从衣袖里将小画掏出,递向了赵昚。
“你瞧,你可曾见过?”
赵昚只扫一眼,便认出正是自己前几日所画。
他尴尬的挠挠头,咧嘴笑道:“正是在下拙荆所作,原来在姑娘手中啊!”
虎妞好奇道:“什么画?让我也瞧瞧!”说着,伸手就去拿。不料,被赵昚先一步抢了过去。
他紧张兮兮的藏到身后,像护宝贝似的防着虎妞,并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这幅画不宜示人,请姑娘莫怪,莫怪…”
虎妞气鼓鼓道:“切!不让看拉倒!本姑娘还不稀得看呢!”说完,径直下了船,在不远处等待着苏玉棠。
络腮胡子和魁梧男子倒也识趣,俩人对视一眼,便主动和她们二人拉开了距离。
赵昚又向着苏玉棠深深作了一揖,态度诚恳的说道:“在下未得姑娘同意,就擅自以依你身姿作画,实乃唐突。在下,给姑娘赔罪!”
人家姑娘都差点把画带走了,岂会看不透其中玄机?所以,他便不敢欺瞒。否则,就显得自己也太没有担当了。
“无妨!”苏玉棠轻言浅笑,问道:“但能否告知小女子,画中我的容貌…公子换的是谁?”
人家姑娘很是大度,并没有责怪自己,赵昚很是感激。
但她既然这么问了,赵昚略思忖片刻,便如实答道:“不瞒姑娘,她姓苏,名玉棠。乃是在下的心上人。”
闻听此言,苏玉棠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姑娘!你没事吧?”赵昚一个箭步上前,及时将她扶住,才使她免于出丑。
苏玉棠稳住身形后,连忙向旁边撤了撤身子,强挤出一丝笑声道:“脚滑了,没事的,谢谢!”
然后她赶忙转移了话题,“船上都没人了,咱们也赶快下去吧!”
“诶,好…好的!”赵昚忙不迭的答应道。随即,几人一起离开了码头。
虎妞要往西,苏玉棠往东,没办法再同路,俩人只得暂时惜别。
苏玉棠拉着她的手,叮嘱了一番:“虎妞,咱们宝林王朝,历来重文抑武。
你若真有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志向,我建议你闲暇之余,多多读些兵法谋略。如此,方能成为一个名善战的将军。”
“嗯。”虎妞乖巧的点头,“我会的,姐姐放心吧!”
俩人互诉一番衷肠,各奔东西而行。
赵昚则站在码头,静默许久。
络腮胡子提醒道:“殿下,人都走远了,咱们也回吧!官家和娘娘都该等着急了!”
赵昚轻叹一声,“回宫!”
这厢,苏玉棠没走出多远,身后便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声:“姑娘!”
她停下脚步,回眸望去,发现竟是书生胡铨快步追了上来。
苏玉棠屈膝行礼,“当日公子仗义执言,还未曾谢过公子。玉娘今日在此谢过!”
胡铨脸上堆满了欣喜之色,拱手还礼道:“原来是玉娘姑娘,胡铨这厢有礼了!”
行礼过后,他又笑着道:“当日不过是举手之劳,何敢劳烦姑娘挂怀。不知玉娘姑娘,这是要去往何处?”
“哦。“苏玉棠微笑道,“我准备去趟应天府,与朋友在那约了见面。”
闻言,胡铨顿时兴奋的邀请道:“我也刚巧要去应天府,不如同行?”
苏玉棠略微思忖了片刻,终是颔首道:“甚好!”
本来她一个姑娘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心里就有些胆怯。刚好能有个还算熟识的人作伴,也能壮壮底气。
胡铨高兴极了,“那么,咱们便一起走吧!”
应天府真的很大,但是俩人腰里的盘缠,或许都不甚宽裕。
胡铨也不提雇马车的事,就这么迈着两腿和苏玉棠并肩而行。
苏玉棠无所谓,一路上瞅瞅这个,瞧瞧那个,熟悉着这里的风土人情。
渐渐的,苏玉棠却对胡铨刮目相看了。
“想不到胡公子不仅是进士及第,还曾官拜军事判官,真是令人钦佩!”她由衷感慨。
胡铨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怕玉娘姑娘笑话,若非在下得罪了权贵,也不会沦为今日的落魄书生了。”
听他提到官场,苏玉棠来了兴致。
“哦?不知胡公子,是得罪了什么权贵?”她好奇的询问道。
胡铨苦涩的摇了摇头,答曰:“在下只知是朝廷大员,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
苏玉棠闻言,更加好奇。但不知胡铨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她不好意思追着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胡铨见状,他指着前方一处茶寮,提议道:“玉娘姑娘若是不着急,咱们且歇息片刻。”
苏玉棠想着,秦睿她们的马车,再快也赶不上大船。可能晚上个日都不止,她还真不用着急。
况且走了这么久,她自己也累坏了。便点点头,答允下来。
二人进了茶寮,要了壶茶,又要了些瓜子、糖果,胡铨才缓缓解释起来。
原来,建炎二年,胡铨在殿试之时,皇上以“治道本天,天道本民。”为题,让他答策。
他也没让人失望,洋洋洒洒的答了一万多字。
皇上看后感到惊异,就打算立他为本科状元。
谁知,胡铨最后却对皇上说:官家起于干戈锋镝之间,身处外乱内讧。
而皇上策问臣下数十条,皆质问于天道,而不倾听民众呼声。臣下解的再好,又有何用?
结果,有人忌恨他的耿直,就被移为了第五名,授职抚州军事判官,官居七品。
可他还未来得及上任,又被贬为了庶民。
苏玉棠听到这里,都不知是该同情于他的遭遇,还是该敬佩他的生猛了。
她都觉得,胡铨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都足以证明皇上是位难得的仁君。
至于胡铨得罪的,是朝中哪个权贵,苏玉棠也懒得问了。或许,只有皇上才知道。
苏玉棠心中感叹:胡铨,当真是国之净臣啊!
所以,那日他在船上,面对生死还敢仗义执言,或许对他来说,那都是些小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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