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功夫,鸭肉起锅了。

    连同土豆白菜,上面放着泡了汤汁的饼子,一大盆都装不下,还另外装了一盘。

    姜榆招呼:“六子、铁牛,快进来吃饭!”

    至于其他三个,根本不需要她喊,洗了手一窝蜂涌了进来。

    大家只盛自己的米饭,姜榆迫不及待在米饭上淋了汤汁。

    就这么一拌,简直香迷糊了。

    她埋头扒了一口,这种满足感,是其他任何食物都没办法带来的。

    一到这时候,大家就顾着埋头吃饭,嘴除了吃还是吃,根本没空说话。

    直到一盆鸭肉见了底,连汤汁都没剩下,吃了个精光。

    姜榆摸了摸肚子,捂着嘴打了个饱嗝。

    这种饱,不仅是肚子的饱腹感,也是心理上的满足。

    姜榆懒洋洋眯着眼,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是离不开肉的。

    坐了一会儿,赖六子和铁牛有些不好意思。

    嘴上说得很客气,吃的时候却很实诚,连汤汁都没放过。

    说好送人家的鸭子,他和铁牛起码吃了三分之一。

    铁牛老实,主动起来收拾碗筷,被贺正东一把抢了过去。

    “铁牛哥,你可别跟我抢,这是我的活儿!”

    铁牛觉得稀奇,他下面也有弟弟,年纪和贺正东差不多,向来都是吃完就跑,根本不会想着做家务。

    贺正东真不一样,还抢着做。

    看着他对这些碗筷占有欲极强的样子,铁牛只好松了手。

    他们没有打扰太久,喝了两口水,起身告辞。

    姜榆送他们出去的时候,提了两句:“六子,你们两个要是信我,就再等一段时间,让你岳哥想办法,别自己行动。”

    赖六子和铁牛对视一眼,他们当然信姜榆。

    “行,嫂子,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们就再等等。”

    赖六子没想到,姜榆这两句话,会间接救了他们一命。

    因为不出三天,同样混迹在大新胡同附近的一个人,被抓了。

    那人叫刘三,和赖六子没什么交情,甚至还有些过节,两人不对付好几年了。

    大概是听说赖六子手上出了几只鸭子,他顺藤摸瓜打听到了赖六子去了平谷县,是从那边带回来的鸭子,便也跟着过去。

    赖六子先前主要是为了棉花,鸭子不敢收多。

    刘三不同,他就是奔着鸭子去的,把身上所有钱都压了进去,收了两百只。

    最后血本无归不说,人还被抓了。

    这两百只鸭子就是铁证,刘三说不定要吃牢饭。

    赖六子一阵后怕,连忙去找铁牛。

    “幸好我们听了嫂子的话!”

    铁牛也是直出冷汗,他想发财,但是胆小,只敢跟在赖六子身后捡便宜。

    一想到坐牢,他便觉得双腿发软。

    “那我们……还干吗?”

    赖六子摇摇头,“这段时间消停一些,等嫂子的消息。”

    姜榆还不知道自己偶然提醒了几句话,让这俩人奉如圣旨。

    她昨天收到了报社的稿费,拉着贺飞燕出去逛百货大楼。

    买雪花膏不用票,她一次买了好几罐雅霜,还抓了一大把的蛤蜊油。

    顺便买了袋装的雪花膏,一大包怎么用都不心疼。

    但贺飞燕瞧着心疼,刚到手的稿费,竟然就这样花了。

    “嫂子,不然你叫我哥过来付钱吧,你的稿费给自己留着当私房钱。”

    姜榆狡黠一笑,“你还不知道,家里的经济大权可是握在我手里,你哥才需要私房钱。”

    贺飞燕还真是才知道,恍然道:“难怪家里的生活水平直接上升,还得是我嫂子管家有方啊。”

    姜榆嗔了她一眼,“不跟你这个小马屁精说话。”

    贺飞燕嘻嘻一笑,上前挽住她的胳膊。

    “那我还想再买两本新出的连环画,嫂子也成全我吧。”

    姜榆睨着她,“买买买,用你的嫁妆买!”

    贺飞燕啐了她一声,“我才不嫁人,赖着你一辈子,让你跟我哥养我。”

    姜榆笑了起来,“养,又不是养不起,养你一辈子!”

    贺飞燕心里美得不行,她当然不会让他们养自己,但听到这些话,心里就是熨贴得不行。

    “不过你买这么多雪花膏做什么?就这么一张脸,你一天抹个十次八次,也用不上这么多吧。”

    姜榆道:“雅霜一人一罐。”

    “还有我的?我上回买的还没用完呢。”贺飞燕经常用雅霜,倒没觉得太稀罕。

    “你别抠抠搜搜的,除了脸,脖子也擦。这袋装的用来擦身体,蛤蜊油擦手,反正这便宜,不用心疼。”姜榆说得一套一套,让贺飞燕都觉得咋舌。

    这还不心疼?她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买蛤蜊油擦手!

    多少人拿这个擦脸还舍不得呢。

    “真给我们擦手?”她不可置信问了句。

    姜榆理所当然:“冬天干燥呀,不好好保养,皮肤能冻得干裂起皮。你都不知道,王云珊的皮肤特别干,我们那会儿哪里买得起这些,她身上起皮特严重,一脱衣服跟下雪似的。”

    她买了好多袋装的雪花膏,还抓了许多蛤蜊油,也打算叫姜野给王云珊带一些。

    不是不心疼钱,而是姜榆觉着值得。

    十一月初的时候,北城下雪了。

    往年也不是没见过雪,但姜榆这一次就是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雪是夜里开始下的,到了白天,屋顶和外面都有了积雪。

    一大早,贺庭岳就拿着扫帚在扫雪。

    姜榆嗔道:“怎么不戴着手套啊?”

    贺飞燕在一旁提醒:“我哥以前有手套,上一年跟着厂里组织去扫雪,借给了别人,就没拿回来了。”

    姜榆故作神秘笑了起来,转身进了屋。

    她早就发现贺庭岳好像没有手套,便给他做了一双。

    她从屋里拿出来,一双大一双小,小的是给贺飞燕的。

    “你试试合不合戴。”

    贺飞燕满眼惊喜,“我也有?”

    姜榆笑道:“都是用碎布拼的,是不是很别致?”

    贺庭岳面上不显,但唇角的弧度出卖了他。

    手套是纯棉的,里面塞了不少棉花。

    虽然不防水,但戴着十分保暖舒服。

    贺正东和贺莉兰跟姜榆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心里清楚她的性格,自然不会怀疑她偏心。

    兄妹俩故作不满喊着:“嫂子偏心,只给我哥和我姐做!”

    姜榆瞥见徐丽华正竖着耳朵偷听,促狭一笑。

    “你们俩的旧手套还很好,所以我就先给你们哥哥姐姐做了,后面再做你们的。我可不敢不给你们做,免得徐大妈听见,又说我虐待烈士遗属。”

    两个孩子都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知道她这是在臊徐丽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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