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天上月人间雪 > 第69章 真正的公主
    次日清晨,二人收拾妥当后,上官容止携着江心月一同前往皇宫。

    此时,天色还早,晨光金灿明朗,照在宫殿的琉璃瓦上流淌下一大片耀目流光,连着雕栏玉砌也别有光辉。

    上官容止见她一路默默无语,拉着她的手,只觉触手冰凉,他轻轻为她拢了拢身上的月白色翠纹织锦的羽缎斗篷,握紧她的手,语气充满疼惜:“别怕,有我在。”

    江心月怕她担心自己,摇摇头转了话题,柔声道:“许是要马上新年的缘故,这里比起我上两次来时,大有气象一新的感觉。”

    上官容止道:“等见过帝后,我们就回家过年。”

    江心月仰头凝视着他:“好。”

    紫宸殿内,上官容止携江心月跪于大殿之上,俩人恭敬道:“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

    帝后并肩坐于上首,晚晴与升平站于皇后旁边。皇上未着龙袍,而是穿一袭暗紫团蝠便服,头戴赤金簪冠,优雅中不失赫赫之气。皇后穿一件家常的芙蓉色弹花月华锦衣,雍容之中几分亲和随意,宽大的华服下是已近八个月的身孕。

    江心月微微讶异,她上次见到皇后时,并不知晓她有孕在身。回想当初自己假冒傲雪公主一事,着实让皇后担忧了许久。一时之间,心中不禁涌起愧意。

    萧元启含笑道:“平身吧。”

    江心月战战兢兢,不敢起身,仍跪在地上,一脸诚挚:“民女自知罪行深重,还望皇上皇后娘娘责罚。”

    萧元启离座虚扶了她一把,柔声道:“一切都过去了,起来吧。”

    江心月这才起身,与上官容止坐到一旁。

    萧元启凝视着她,目不转睛,片刻后,不禁拍掌笑道:“像,像,简直太像了。”

    皇后也含笑道:“确实眉眼皆有相似之处。”

    上官容止与江心月不解其意,相视一眼,心下疑惑不已。

    却听萧元启朗声道:“王士良,呈上来。”

    旁边的内监王士良立即会意,拿了一个画轴至他二人面前。 想来画轴有些年头,他慢慢解开画轴上缚着的红绳,仿佛在开启一段被尘封的往事。画卷徐徐展开,画卷上梅花娇艳欲滴,花瓣如同丝质般细腻,交错而生。右上题诗一首:一枝疏影素,独抗严霜冷。 早晚散幽香,香飘十里长。而比梅花还要美上三分的是画中正在欣赏梅花的女子,娉婷婀娜,风姿绰约,眉目含笑,令人神往。

    上官容止看到画中女子的眉眼与江心月颇为相似,只是相较之下,心月眉眼稍显倔强,此女眉目之间更显温婉之态。

    有热泪夺眶而出,温热地弥漫了江心月的双眼,江心月因激动而哑声,指着画上女子道:“这是我娘!”

    帝后及晚晴升平等四人虽事先已知晓,但当江心月亲口承认画中女子是她母亲,还是不禁心头一震。

    皇后极力压抑着自己平静,“你确定吗?”

    江心月微微颔首,“没错,我娘喜爱梅花。”她纤纤玉指指向上方的诗句:“此乃我娘的诗作。”上官容止心头疑虑丛生,宫中怎会有她母亲的画像?他略一迟疑,问道:“这画像究竟是怎么回事?”晚晴移步而出,身姿婀娜,轻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且听我慢慢道来。”只见她素手轻扬,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金色镶红宝石吊坠。上官容止暗自纳闷,江心月却已失声叫道:“金玉良缘龙凤梳!”这正是她出逃时送给晚晴的那把金玉良缘龙凤梳。

    晚晴将吊坠放入江心月手中,笑靥如花道:“如今,你也回来了,我便将它完璧归赵。你打开看看。”江心月见她笑得神秘,低头打开的瞬间,不禁失声惊呼。原本里面只有一把半圆龙形小梳,此刻居然多了一把同色同质的半圆凤形梳子,两把梳子天衣无缝地合在一起,宛如一个完美的圆形。这正是她入京以来苦苦寻觅的凤形梳子,怎会如此?刹那间,她脑海中灵光一闪,先前的那个猜测再次涌上心头,只是她惶恐,生怕自己猜错了。此时,只听萧元启高声喊道:“传李聪!”

    不过须臾之间,一位年约五旬的男子已然跪在大殿之中,毕恭毕敬地向帝后请安。上官容止惊讶道:“李叔!”眼前之人,在先皇还是潜龙之时,便是其身边的贴身侍卫。先皇登基后,任命他为禁军统领,与上官容止的父亲上官烨也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上官容止自幼与他相识。然而,自先皇离世后,李聪便辞去了禁军首领一职,前往皇陵守陵。如今久未在京城露面,此时却出现在宫中,不禁让人心中增添了一分疑惑。

    萧元启指着江心月,说道:“李卿,你且看看她像谁?”李聪这才抬头,仔细端详起江心月。那眉眼,那神情,无一不像十几年前的那个女子。他激动得喊道:“像,像,简直与梅妃如出一辙。”“梅妃?”上官容止与江心月不约而同地喊道。

    晚晴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还是让我来讲述一下这其中的原委吧。”她娓娓道来:“当初,我自愿出宫,前往皇陵守灵一年。有一日,我发现皇陵中有一座无名的衣冠冢,不禁心生好奇。恰巧此时,我遇见了李叔。他告诉我,这是梅妃的衣冠冢。随后,他打开了一间小院的门,让我进去看看。那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品种的梅花。当我走进屋里,看到正中悬挂着的一幅画像,画中女子竟然与心月极为相似。不仅如此,画像下方的案几上,除了摆放着瓜果点心等贡品外,居然还有一把凤形小梳。这把梳子无论是质地还是形状,都与心月送给我的龙形小梳如出一辙。我这才取出了那个吊坠给李叔看。”

    李聪声音颤抖着接口道:“没错,晚晴给我看时,我立刻就认出,这就是当年先皇派我在京城琉璃阁定制的金玉良缘龙凤梳。从青丝梳到白首,寓意着结发同心,白头偕老。当年,我拿着这个吊坠,连夜快马加鞭赶到福建莆田,将它呈给先皇,先皇把它送给了那个女子,也就是梅妃,作为定情信物。”

    “那么,我爹竟是先帝?”江心月眸中泪光莹莹,满脸的难以置信。李聪颔首轻点。

    江心月追问:“既然他与我娘成婚,为何又要离开?且离开后便杳无音讯?”

    李聪忙道:“并非如此,其中另有缘由,先帝身为秦王时,曾被高祖派往莆田巡查水势,不想遭雍王暗算负了伤,幸得一女子相救。先帝与那女子日久生情,而彼时的王妃,即仁孝皇太后,已过世三年,先帝便与这女子喜结连理。婚后,先帝本欲与女子相伴此生,对皇位并无他想,孰料半年后,高祖龙体违和,密诏他回宫,并传位于他。因新皇登基,内有雍王虎视眈眈,外有回疆王阿赛克屡屡犯边,诸多国事亟待先帝处理,故暂时无暇前往莆田。半年后,待诸事处理妥当,先帝才遣我前往莆田,但那时江家早已人去楼空。”

    江心月低声道:“那时,我外公携身怀六甲的母亲离开莆田,迁居江南,我便在江南降生。”

    萧元启道:“我幼时,常听父皇提及他在民间的妻子,那女子不仅诗赋出众,还通晓音律,擅长歌舞,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我记得父皇说她所跳的绿腰舞,仿若惊鸿翩跹,恰似落梅摇曳。父皇还命宫中女乐依其描述跳绿腰舞,一时间宫内宫外竞相效仿。父皇临终前,曾言要给民间的妻子一个封号,因这位女子钟爱梅花,便以梅为封号,封为梅妃,并在皇陵为她立了衣冠冢。”他不禁叹息:“我一直以为他的这位民间妻子早已香消玉殒,谁承想竟是你母亲?”

    江心月心肠触动,神色凄楚道: “我母亲前年三月份刚去世,直到死也未再见到父亲。”

    李聪接口道:“其实,早年间先皇派我暗中查过你母亲的去向,我在钟秀里也找到了你外公和你母亲,想来我也曾见过你,那时你应该还不到两岁。”

    江心月不觉问道:“您找过我娘?”

    李聪点头道:“是,我当时虽未向你母亲明言明你父亲是圣上,只说在京城里做大官,但你的外公与母亲想来已从中猜测一二,竟执意不愿来京。你娘更是以性命求,我不要把你的事告诉皇上。不得已,我回宫后便会皇上说你母亲因急病去世了。”

    江心月很是唏嘘,“怪不得我外公与我娘对我爹的事情三缄其口,临终也是千叮咛万嘱咐我千万不可上京寻父,原来他们早就知道。”

    上官容止的眼神有些迷惘,似乎极力思索着什么,半晌道:“原来幼时听闻我父亲提及跳绿腰舞的女子竟是你母亲?”李聪道:“上官老侯爷曾去莆田接过先皇,应该是见过梅妃的。”

    虽说前几日晚晴带着李聪从皇陵回来,并一早禀告了其中的原委。但今日完完整整的听完这个故事,还是让在场的人震撼不已。

    升平按耐不住,径直走到江心月跟前,道:“看吧,我说今天有天大的喜事等着你,”她端详着江心月,半晌道:“你竟然是我的亲姐姐。”

    萧元启用一种崭新而惊奇的眼光看着她,回想起之前差点将她处死的惊险经历,对她的歉疚和怜惜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融为一体。他满怀无限的感慨,诚挚地说道:“我把父皇遗留在民间的女儿找到了,父皇九泉之下能瞑目了。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认我这个皇兄?”

    皇后温言催促道:“快叫皇兄啊。”

    江心月似梦游一般看一眼上官容止,见他微微点头,这才眼中有泪的热意,颤声唤一声:“皇兄。”萧元启抚掌朗朗大笑:“好,朕找到妹妹了。”

    话音刚落,李聪已经满面含笑跪了下去,道:“恭喜皇上,恭喜公主。”

    一时王士良与皇后身边的碧玉带着合宫宫人忙跪下,口中整整齐齐地说:“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把正式的册封礼安排在了年后,届时将由礼部和内务府来操办。

    出了紫宸殿,江心月神魂未定,犹自恍若在梦中,全然没有注意上官容止的暗沉的神色。

    上官容止心下稍稍烦闷,他今天入宫原本是想请求皇上赐婚,让自己能够尽快明媒正娶江心月。不想,生出这么大的变故,使得他不得不先将赐婚之事深埋心底,只能等待年后再作打算。还要等,心底无声叹了一口气。眼见风翻起她的衣角如蝶展翅,他不由得紧紧攥着她的手,仿佛怕她一个不留神便会化成蝶飞走。

    江心月这才仰头看着他,柔声问道:“你不开心吗?”

    上官容止幽幽盯着她,抱怨道:“今日,我本打算让皇上为我们赐婚的。”

    江心月疑惑道:“赐婚?”

    上官容止叹一口气,凝视她:“之前的傲雪已死,我要堂堂正正明媒正娶这个叫江心月的女子,做我上官容止的妻子。”

    江心月破动容,颔首道:“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不在乎其他。”

    上官容止温柔地将她的发丝拨到耳后,将她拥了过来,低低道:“我在乎,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江心月才是我的妻子。”说罢,他又附在她耳畔轻声道:“我等的太久了。”

    她心疼一热,原来他迟迟不圆房的原因竟是要重新三书六礼娶她一回。谁要他等了,是他自己非要等,见他目光缠绵,不由得脸上如火烧一般,低低道: “好了,我们赶快回家吧。”

    上官容止含笑道:“遵命,公主殿下。”

    江心月娇嗔捶他一拳,这才与他携手向宫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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