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天上月人间雪 > 第28章 师小小
    这一日的午后,秋日阳光柔和,微风轻拂,宁静又惬意。

    难得大家都在,闲坐在“海清河晏”的花厅,江心月亲自做了一桌子的吃食:藕粉桂花糖糕、玫瑰鲜花饼、海棠饆饠、栗子饼,因着上官无忌不喜甜,又做了蟹粉酥、奶香咸麻花、椒盐一口酥、咸蛋黄鸡油卷。

    又让云苓沏了一壶“顾渚紫笋”,顾渚紫笋被茶圣陆羽论为“茶中第一”,在《茶经》中道:“紫者上,绿者次。” 这是皇上赏赐给上官容止的,是皇上最爱的佳茗。

    上官容止和无卿两人正对坐着品茗下棋,偶尔轻声聊着铺子的情况,又讨论一下中秋节家宴的事情,江邵正擦拭他那把七星龙渊剑,江心月坐在桌前翻阅苏东坡写的《次韵曹辅寄壑源试焙新茶》、《试院煎茶》几首关于茶的诗文。婉儿坐于她边上在手绢上绣花。几人静静地各自干着手头的事情,唯有无痕和钟灵儿抢夺着碟子里的吃食,叽叽喳喳笑骂不停,屋中流动着闲适恬淡的气息。

    俩人正打闹着,海叔进来,恭敬道:“大公子,门外有一女子要见您。”

    大家顿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看着上官容止,上官容止问道:“是谁?”

    海叔恭敬道:“老奴并未见过此人。”

    上官容止瞥一眼江心月道:“如若连您都不认识,打发走便是。”

    海叔略一迟疑道:“她铁了心要见您,身边还有个大约五六岁的女娃娃,哎,您还是去看看吧。”

    钟灵儿心思耿直,心里想什么不由得口里就说了出来:“不会是大哥在哪儿惹的桃花债,人家带着娃娃找上门来了吧。”

    江心月一惊,心中一沉,不由得看向上官容止。

    上官容见江心月询问的眼神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忙对江心月道:“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又对着钟灵儿喝道:“你给我闭嘴。”

    钟灵儿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但众人已是疑惑不已,这女人是谁?为什么要非要见大哥?

    都跟着大哥起身往外走去。

    上官府门口已围着好一通人。海叔冲着人群喊道:“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听见海叔的声音,人们纷纷离去,只留下零星几个胆子大的远远的看着,还时不时窃窃私语。

    只见一位约莫二十二三岁的女子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拥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那女子着一身深蓝色粗布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包着同色头巾,一副农家女子打扮。脸色略显惨白,如同秋日的薄霜,身形单薄如纸片儿似的,却掩不了姿形秀丽,容色极美。眼角那颗泪痣,犹如一颗朱砂,为她平添了几分妩媚与风情。那对盈盈然的大眼睛,清清澈澈,凄凄楚楚,带着无尽的苦衷和哀诉,却透着不卑不亢的坚韧。仿佛刚才人们围观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别人。

    她拥着的小女孩穿着葱绿绣花短襦,褥下配一条月牙白的手缝百蝶穿花裙子,小小的人儿,侧脸精致好看,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粉唇一抿,像瓷娃娃一样精致。她梳着圆圆的花苞头,花苞上缠着红丝绸,下面各系两个镂空金铃铛,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音。那双眼睛真是漂亮,恰似一抹阳光拨开云翳,照在澄澈干净的湖面上,波光潋滟,光华流转。

    这样出色的一对母女,站在上官府门口,难免让人有所好奇猜疑。

    上官容止站出来问道:“不知姑娘找在下所为何事?”因为不晓得这位女子的身份,也不确定和身边小女孩的关系,上官容止不敢随便称呼。

    那女子将其上下打量一番,有些不安的看着他,问道:“您就是上官府大少主上官容止?”

    上官容止道:“正是在下。”

    那女子见他和身后几人通身的气派,又听他肯定回答,一时竟有些激动,连连对着身旁的小女孩说:“我们有希望了,我们有希望了”,许是连日来的奔波劳累,一阵眩晕, 她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小女孩一见这个女子倒地,哭倒在她身上,软糯糯的哭喊道:“娘亲…娘亲…你醒醒…”

    上官容止虽有疑惑,但见人已倒地不省人事,当机立断对海叔说道:“先带回府里,再慢慢问。”

    海叔立即回复:“是”

    上官府的客房,那个小女娃被钟灵儿带着去吃东西了。

    江邵为床上的女子一搭脉,已不觉惊愕当地。眉头紧锁,半晌不出声,随着把脉的时间越来越长,脸色也越来越沉。

    众人从没在江邵脸色见过如此表情,大家都屏气凝神不敢说话,屋里静的出奇,良久,江邵缓缓起身,面色沉重的对上官容止摇摇头,道:“她情况不太乐观,五脏虚弱,症候已深。怕是时日不多了。”

    几个人皆是一脸震惊的神情,上官容止道:“连你也医不好?”

    江邵摇摇头道:“她长期忧思过虑,又积劳成疾,已是病入膏肓,就是华佗在世恐怕也难以医治…”

    江心月担忧的问:“那她还有多少时间?”

    江邵沉沉道:“多则月余,少则半月。”

    婉儿捂住嘴直直的瞪着床上的女子。江心月喃喃道:“她还这么年轻,她的孩子还这么小。”

    上官容止思虑片刻道:“目前她的身份还未知晓,阿邵你先为病人开药,一切先等她醒来再说。”

    两个时辰以后,床上的女子缓缓的睁开眼睛,见自己正躺在舒适的雕花大床上,丝绸床幔如云似水,轻轻垂落,宛如柔和的梦境。

    再看旁边坐着的一位女子,虽脸上有一块红胎印,但气质高雅脱俗,眼眸宛如璀璨的星辰,清亮而深邃,顾盼之间,光华流转。仿若月中仙子,让她一瞬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直到坐着的女子开口道:“你醒了?” 那声音犹如雪后初晴的阳光,清冷而明媚,这才让她回神自己还活着。

    缓缓起身问道:“我女儿…”

    江心月忙按住她要起来的身子,微笑道:“你放心吧,她好好的,被府里的人带着玩呢。”

    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子推门进来,端着一个托盘。恭敬道:“少夫人,药熬好了。”

    江心月让荷香把药放下,又交代说道:“去回大少主说客人醒了。”

    那个丫鬟应声退了出去。

    听丫鬟叫她少夫人,知道是上官府的女主人上官容止的妻子,忙在枕边行礼道:“我何德何能,有劳少主夫人照顾,小小在这儿给您磕头了!”

    江心月听床上的女子说话文雅,微微一怔,连忙笑说道:“不敢当,姑娘既到了我们府上,就是上官府的贵客,好好养病,不要客气,先把药喝了吧。”

    那女子眼神中盛满了凄楚和无奈,伤心道:“我这身子…”

    正说着,门已经被推开,小女孩急急的跑到床榻旁,亲昵的喊道:“娘亲,娘亲,你醒了。”

    那女子一下搂住小女孩,泪水已在眼里打转。

    这时,上官容止兄弟、婉儿、江邵一起都进来了。

    那女子见人进来, 忙掀被下床,请下安去。

    “见过各位贵人,多谢贵人相救。”

    众人都被她秀丽典雅的气质震慑了,一个乡下女人,不可能这样有礼有节,上官容止接口道:“姑娘不必多礼,今天姑娘找我上官容止,到底所为何事?”

    她顺势跪在地上,郑重的说道:“请公子帮我找个人。”

    上官容止出声道:“谁?”

    那女子从怀里取出一块青玉雕如意叶纹玉佩递给上官容止,一字一句说道:“我孩子的亲身父亲,六年前担任左金吾卫中郎将,现任神策军都将的叶青山叶大将军。”

    此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上官容止眉心微微一挑,叶大哥英勇善战但性朴重寡言,至今未婚。怎会与眼前的女子有瓜葛,而且还多出个五六岁的娃娃。只是这个玉佩早年间他确实见叶大哥佩戴过,玉佩上的叶纹图案暗合了叶大哥的名字。缓了缓神色道:“姑娘先请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女子缓缓起身,无声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江心月和言道:“你尽管说,没关系。”

    那女子有所顾忌,看了看她的女儿又看看屋子里的人。

    上官容止转头对钟灵儿道:“你先带她去智儒苑找孩子们玩吧。”

    钟灵儿道:“好”,然后招呼小女娃拉着她的手退出了屋子,并带上了房门。

    上官容止又对那女子说道:“我先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二弟上官容卿、三弟上官容瑾、妹妹上官婉儿、妹夫江邵也是大夫,这是内子傲雪,你已经见过了,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你可以说了。”

    江心月扶着她坐下,大家也纷纷落座。

    那女子看着大家,徐徐说道:“我姓师,名叫若兰。生活在钱塘,十二岁时父母去世,无奈加入了乐籍,成了一名卖艺不卖身清倌”,轻叹了口气自嘲道:“到了那样的环境,虽说是卖艺不卖身的歌妓,你想出淤泥而不染,说到底也是烟花女子,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见大家虽神态各异,但只默默不语,拢紧手指道:“在加入贱籍时候,教坊妈妈便给我改了名字,叫小小,师小小。”

    无痕哄一下站起来,嚷道:“什么?什么?你是师小小?香山居士曾说‘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师家’的那个师小小?”

    师小小缓缓点头。

    无卿也问道:是王仲初称作‘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下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的师小小?”

    师小小回答:“正是。”

    房间里,人人再次震动。师小小这个名字实在很难不让人震惊和意外。当年,她与另一位名妓李朝云并称为钱塘双艳,有多少达官显贵,文人墨客为了一睹二人的芳容,纷纷前去探访。一时间,风光睥睨无限,西泠桥畔的盛名传至整个钱塘。更是留下了不少传奇故事。

    江心月与上官容止相视,心里的疑虑更深了。

    上官容止追问道:“可我听说师小小六年前早已遁入空门?”

    无痕摇摇头接口道:“不对不对,有说师小小吞金簪自杀了?还有说因病去世了,总之下落不明。”

    上官容止瞥了一眼无痕,他立刻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其实六年前无痕也还是个刚十岁的毛头小伙子,他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不过是师小小的名声实在太大,以至于她的故事传到了京都,甚至多年后仍然有人津津乐道,无痕也是道听途说罢了。

    师小小道:“六年前,我既没有遁入空门,也没吞金自杀,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离开了教司坊。”

    大家看着她,鸦雀无声。

    师小小继续说道:“六年前,刚刚荣升左金吾卫将军的叶将军被派往杭州镇守钱塘,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认识了。”

    上官容止当然记得六年前,刚刚十九岁的叶大哥被先皇伯伯封为金吾卫最年轻的将军,被给予了很高的期望。叶大哥的父亲平西郡王对他说:“吾将磨砺汝以成人,今使汝出外游历,增广见闻,以成人成才,归时必为英豪。”所以上奏先皇请外派一个职务,最后先皇派往钱塘镇守。叶大哥出城时,还是他和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一起送出城门的。

    上官容止回过神来听师小小说道:“叶将军刚刚到任,当地的官员为了示好,特地请了教司坊的歌舞伎为其表演,原本我是不必去的,可是教司坊的妈妈见那官员出手阔绰,又是宴请京城来的将军,所以央求着我必须去,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有幸见识到了少年将军的风采,不过我从来都对这样的达官贵人不感兴趣的,只想着把歌舞表演完快快走人。偏偏那天,有一个官员喝醉了,仗着酒胆就想轻薄于我,是叶将军侠义出手帮我解了围。叶将军举手之劳并未当成一回事,我虽感激他,但也有自知之明,并未想过两人因此就会产生什么关系,谢过之后,便带人离开了。”

    “原本,我想我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叶将军被人带着去了教司坊喝酒。记得那日,我偶感风寒,不便迎客,早早的便歇息了,正有朦胧之意,谁知房门被用力推开又关上,我还未起身,便又被人压在了床上。正担惊受怕要喊人过来,那人开口道:“别出声,我是叶青山,被人下了药,救我”,借着月光瞧,确实是叶将军,他面色潮红神情也不对劲。在这样我们这样的地方,这种事偶有发生,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叶将军被人下了药。也是猪油蒙了心,向来洁身自爱的我,看着他那痛苦不堪的神情,竟一时不管不顾起来,由着他…”

    言及此处,她微觉难以为情,苍白的脸庞竟不觉双颊酡红,如飞霞晕浓,桃花始开。 想来那时那刻也是情到浓时,花开香绵。

    “只是第二日他只留下了这枚玉佩,什么话也未说便离开了。自那日后,叶将军竟再未来过教司坊,却叫人送了千两银票给了妈妈”,师小小嘴角蕴着一抹淡淡的自嘲,戚戚说道:“也许在他这种身份显贵的人眼里,我们这样的人,不过就是只看钱不谈情的下贱女子罢了。”

    “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我自知并未和其他男子有过任何接触,这个孩子只能是他的。”

    婉儿疑惑的问道:“那你没去找叶大哥吗?”

    师小小目光中泛着一星不易察觉的倔强:“我虽是入了贱籍,却也不愿意低着性子去求人,再说他出身世家,何等身份贵重,就算去找他,只怕他未必肯为了我做些什么。再者,听说他被派往了巴蜀之地,想要找他只怕也难。”

    “本来我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可不知怎的,就是狠不下心来打掉她,后来下了决心,在自己好姐妹李朝云的帮助下,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全部积蓄留给了妈妈,这才离了教司坊,自己隐姓埋名只一心一意想守着肚子里的孩子过一辈子。”

    师小小所说的时间和叶大哥待在钱塘的时间也对得上,只是叶大哥从未提过和师小小的事情。

    上官容止思索片刻道:“既已决定隐姓埋名生活,为何现在又要找叶大哥?”

    师小小的眼光拂过他的身影,心中酸涩不已,缓缓吸一口气道:“想必刚才江大夫已经帮我诊治过身子了,我自知命不久矣,这一生活在这世上本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可是我的女儿…她还那般小,如果我走了,谁来照拂她?谁能让她依靠?” 她心中一酸,眼泪早已汩汩地下来。“我现下能想到的,只有让她跟着她的亲生父亲,或许她的后半辈子才能有所依靠。”

    大家听完,彼此互视。好半天,都没有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上官容止站起身来,把玉佩还给师小小,道:“师姑娘的事,我已明白了,目前,就请师姑娘和孩子先留在府中,先把身子调养好,一切慢慢说”,说着,回头看向江心月道:“拨两个丫鬟照顾师姑娘。”

    江心月点头:“你放心,我会的。”

    大家起身离去,师小小喊住上官容止定定的说道:“请上官公子请尽快帮我找叶将军吧,我怕我时日无多…”

    上官容止转身看她,道:“我会尽快,不过叶将军正在巴蜀述职,只怕回京也需要些时间。”

    师小小声音哀凉如夜色,一字一句说: “我会等,我等他…”

    出了师小小的屋子,方走到垂花门外,江心月问上官容止:“你会帮她吗?”

    上官容止问道:“你想让我帮她?”

    江心月点头说道:“老天爷对她这样的女子实在残忍了些,如果能在她最后的日子里把叶将军找回来,或许是对她最大的安慰,也是她女儿最好的归宿。” 面颊上有温热的液体滚落,酸涩难言。

    上官容止帮她把眼泪擦干,柔声道:“叶大哥正在巴蜀戍守,想要他回来,必须要经过皇上同意,不过你放心,我即刻进宫去征得皇上的同意,让叶大哥以最快的时间回来。”

    江心月一面想着师小小令人伤心的命运,一面又想到自己母亲也是相似的遭遇,继而想到自己摸不着看不透的未来,一股悲怆之意自胸中直冲而上,几乎把胸腔都要迸碎了,道:“这样的事,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女人?”

    话音未落,上官容止已轻轻将她揽到怀里,眼里是无尽的怜惜,无意识的轻抚着她的背脊,像是在安慰又似保证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在我们身上。”

    入夜,江心月因师小小的的事情,心下愀然不乐。推窗,夜色如水,一阵秋风刮过,树叶在月光下默默凋零,洒落一地。

    江心月轻声叹息:“莫遣西风吹叶尽,却愁无处着秋声。”师小小和叶青山仅做了一夜夫妻,便生出诸多情愫来。外公说过自己的爹娘虽然婚礼简单,但也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不然以外公的脾气秉性,断不会让娘亲轻易许了人去。按说即便爹爹因诸多原因进京后再没回去,但身份也应该不难查询,可是师小小能找到她孩子的父亲,自己进京这么久却找不到自己的父亲。外公和娘亲在临终前百般叮嘱不可进京寻父,难道他们知道什么却没有告诉她?

    目光凝视着月亮,一时神情悲凉如夜雾迷茫,不知该为谁的命运发愁?

    上官容止远远的望着站在窗前的人,窗外的月亮高悬,洒下银色的光芒,与她的身影交相辉映,在月光映衬下,她显得越发迷人,宛如月中仙子。“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与世隔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神迷茫,神情凄楚,眉间淡淡忧色,似水难收。

    似乎有一瞬间可以确定,她必然和师小小有什么相似的经历,才会让她今日如此反常,比其他人对师小小的事情更敏感。

    他不想等下去了,一定要查清楚,才能好做长久的打算。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前的人关上窗子进了屋,他才慢慢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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