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孤儿院的食堂。
“做个自我介绍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齐天明跟柳言琪身上。
身边的柳言琪正笑吟吟对着齐天明说话。
面对着一群孩子，跟几个阿姨，不对，跟几个未来同事，齐天明心中竟然有些紧张，就像当年刚从初三升到高一时，走上讲台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齐天明，今年28岁，来自皖省四县，我的爱好是读书…很高兴认识各位，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跟各位相处愉快！”
他刚说完，就看到几十双小手鼓掌，耳边全是脆脆的掌声。
仅有的几个女义工抿着嘴笑。
柳言琪舒展了眉头看齐天明，“不用这么正式，以后大家就是同一战线的同志了。”
“小朋友们，来，大家一起欢迎小齐叔叔～”
“小齐叔叔好～”
稚嫩的童声传来，弄得齐天明有些恍惚，就这么被收编了吗？
不谈工资多少，福利待遇呢？
提供食宿，有五险一金吗？
是合同工还是正式工…
这家单位，有编制吗？
“小朋友们，我们今天唱什么歌呢？”
“唱茉莉花好不好？”
“好～”
“来，大家一起唱…”几个义工阿姨打着拍子，端坐在桌子边的小朋友轻声唱了起来。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丫，又白又香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
茉莉花呀茉莉花。”
唱完了歌，就开饭了。
早饭吃得很简单，胡萝卜鸡蛋菜花炒饭。
年纪大一点的小孩都已经学着自己添饭了。
齐天明吃了一大碗，米饭很散，应该是隔夜饭，也不是太糯，口感很可以，胡萝卜味道很浓，有一点甜。
不像大棚里种的那种，没什么萝卜味。
忍不住又盛了一碗，碗很小，齐天明怕别人嫌自己吃得太多，学聪明了，将碗里的饭压实。
这样一碗抵两碗…
吃完了饭，柳言琪把齐天明交给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阿姨，看年纪大概60多岁，她自己则匆匆忙忙出了食堂的大门，不知道去忙什么了。
阿姨很热情，年纪大了的妇女确实会找话题，她嘴里总能引出好多齐天明想不到的开头。
他们一起收拾着碗筷，搁置在水池里，阿姨擦了桌子以后，又将板凳摆放整齐，这才一起洗碗。
“小伙子，叫齐天明是吧？我年龄比你长，以后就叫你小齐吧。”
齐天明点点头，大桶的洗洁精泡沫很多，但是不太去油，好在早上的蛋炒饭碗上没多少油污，加上孩子们吃得很干净，多洗两遍总是能洗干净的。
“那我以后怎么称呼阿姨呢？”齐天明洗着碗，心思却不在碗上，有一句没一句跟阿姨聊着天。
“哎呀，阿姨姓刘，以后叫我刘姨就行。”头发白了一小半的刘姨语气和蔼，不像那些更年期的女同志，两句话一讲就跟吃了火药一样…
“刘姨，咱们院看起来也没几个小朋友啊。”齐天明脑袋里想着跟问出来的问题根本不搭边。
他现在只想着怎么能回去。
肯定有办法能回去的。
他才读高三，还有大好的机会等着齐天明，而不是在一所孤儿院里当义工。
还干着齐天明不喜欢的工作。
他最讨厌洗碗了！
刘姨古怪得看了齐天明一眼，“小齐，你不会以为孤儿院里全是刚刚看到的大孩子吧？”
齐天明心里想着别的事情，毫不在意她的回答，顺嘴接了一句：“不然呢？”
“嗨，其实咱们院子里，还有很多襁褓里的孩子…最小的才满月，最大的也没过生日，没满一岁。”刘姨提到这个问题，唏嘘不已。
齐天明洗碗的手呆住了。
不能吧？
没满月的孩子…
十月怀胎的骨肉，就这么丢给孤儿院了？
世上不可能有这么狠心的妈妈！
此时，他对刘姨的话还存有怀疑的态度，我学前班1年，小学5年，初中3年，高中两年多…
从书本上学到的尽是妈妈的伟大，母爱可抵半边天。
怎么可能有弃子的母亲…
刘姨看齐天明不说话，她也没多解释什么，以为这孩子是在难过，其实齐天明没看过那种场面，人不可能为未知产生各种情绪，所以心里没什么特别大的波动。
就像没谈过恋爱，没接过吻，永远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小齐啊，今天有你帮忙，我的工作就轻松不少，这腰啊，终于可以多歇歇了，站得时间长了，受不了…”
此时两人已经洗完了碗，搓洗完了抹布，整理干净水池。
刘姨摘掉手套，坐在一边休息，顺便捶捶腰。
齐天明不知道怎么，总觉得奶奶如果还活着，应该跟刘姨一样老了吧？
“刘姨，我来帮您捶捶背吧。”
其实他本来的想法不是这样的，她的腰又不是我的腰，我们才认识一天…几个小时而已。
“唉，再加点力气…”刘姨眯着眼，看来齐天明的手法她很满意。
“刘姨，您这个年纪不在家享福，跑这儿干嘛呢？”问出了关键问题。
“不瞒你说，我是三里屯南路那个光明小学的退休教师，从我支教以来，就跟这群孤儿院的小孩打交道，现在退休了，也没什么事，家里的事儿有老伴操心着呢，所以我就过来了，小柳她一个人，也不容易…”刘姨话匣子一打开，根本收不住。
齐天明就像个优秀的相声演员，捧哏。
“孤儿院的孩子也可以上学吗？”他的话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
果然瞧见刘姨一脸严肃，“小齐，瞧你这话，不中听啊，以后可不能在孩子面前说，他们也是正常人，怎么就不能上学了？”
“是是，刘姨，我嘴快，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就是不懂这里面的门道，想多了解一点而已，毕竟以后还要在院里工作，总不能跟个门外汉似得，什么都摸不清楚吧？”齐天明态度诚恳，实际心里不觉为意。
说不定明天就穿回去了，带上他的哆啦a梦存钱罐，跟诺基亚，您这儿的东西再新鲜，再开眼界，咱压根不在乎…
“这儿的孩子呢，户口都上在院里，只要有户口信息，就可以上学，不过院里没什么钱，大部分的孩子只能读国家援助的小学，我刚刚说的那个三里屯南路的光明小学就是这么来的。”刘姨说完，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齐天明瞅了一眼手表，就被它的外形迷住了。
玻璃屏，全彩显示器，还有心率，血氧…
这是什么？
刘姨瞧男生一直盯着她的手腕。
便抬手晃了晃，笑呵呵道：“孩子给我买的，说什么可以监测身体健康，我也不懂，这么个小东西，能管什么用？这花里胡哨的，跟我的年纪也不搭啊，不过是孩子买的，非要让我戴上…”
齐天明瞧着刘姨的神色，怎么看不出一点嫌弃，反而是满满的自豪呢？
呵，女人的嘴…
刘姨示意后者跟上，边走边对齐天明说：“时间还早，午饭咱们不着急做，我带你去育儿室那边逛逛吧！”
齐天明很多年后回想，如果当初不是去了育儿室，后来的事会不会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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