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碎雪成了漏网之鱼。
有几粒碎雪落到了女孩的脖颈，清凉的触感渗透到脆弱的皮肤表层，神经系统在那一刻格外敏感。
顾然连忙整理帽子，靳之许在旁边帮着她整理帽子里冰凉的雪花。
碎雪像调皮的小孩子，躲在顾然的衣服里不愿出来，女孩实在没办法，只好将羽绒服拉开拉链，试图脱掉羽绒服抖落落雪。
羽绒服里面的毛衣也无法幸免，碎雪在接触到温热的皮肤后融化，毛衣细密的针线无能坚持最后一道防线，也被雪水湿润。
女孩将羽绒服褪下一半，想摆脱湿黏的感觉，并且将羽绒服中的雪球抖落。
靳之许也在旁边帮她，女孩米白色的毛衣裸露在外，再细密的针线也无法抵抗冷空气，在一阵风袭来时，顾然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靳之许停下手上拍打的动作，这才想起来女孩的衣服并不能抵御寒冷。
随着“呲啦”一声，靳之许拉开衣服拉链，将黑色长款的羽绒服脱下，递给顾然。
寒冬里，无论一个人身体素质有多好，也无法抵抗刺骨的寒冷。
顾然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天太冷了，这衣服马上就能干，你还是穿上吧！”
靳之许没听进去，执意要把衣服递给顾然，并且试图上手替她穿上。
在那个情愫懵懵懂懂的年纪，披上男生衣服的情节难免也太玛丽苏。
见靳之许眼神坚定，不容置疑，顾然只好接过羽绒服，否则将会上演一场青春偶像剧。
黑色羽绒服的内衬里还存留着男孩身上的热气，迎面闻到的是市面上常见的洗衣粉香气，不是古龙香水那样的矜贵，而是大多数学生身上带有的朴素。不难闻，还带着一种薄荷的清香。
羽绒服的袖子垂在身体两侧，男生衣服的尺码对于顾然来说还是太大了。
“我再帮你拍拍羽绒服吧，这里有间空教室，里面有暖气，我们要不要去教室里面暖一暖。”
毛衣的潮湿感还停留在脖颈那片的肌肤，顾然点点头，同意了靳之许的提议。
她跟在靳之许的身后，亦步亦趋，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到深处，远方是雾蒙蒙的深色，因着下雪，无法看清远方的景观。
或许是当时情景颇有种世界末日来临的前兆。
小区楼下阿姨们的讨论声直直地往顾然脑中涌入，鬼使神差，她竟开口。
“你觉不觉得，现在特别像世界末日，而我们是走向末日的人。”
大步朝前的男生听到这句话，停了脚步，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方模模糊糊的建筑物。
“那，或许我们是拯救末日的救世主呢？”
电影画面般，时间在那一刻突然定格，她望着他，他望着前方。
2012年12月21日，对于别人来说是传说中的末日，但是在那之前的无数个日夜里，对于靳之许来说都是无穷无尽的末日。
热气蒸腾的教室里，肾上腺素促使，两个人开始了互诉衷肠的聊天。
雪花飘在空中，偶尔窥探窗子里的少男少女。
短暂停留后，视线便被玻璃上的雾气所遮挡。
热雾如同地锦，将窗子里面的景色严丝合缝地遮挡，似乎在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女孩坐在椅子上调节气氛，男孩半倚在课桌上，一只手撑在故事满满的桌面，桌面刻画的痕迹尽落手掌。
侧耳倾听，女孩讲楼下阿姨们听到世界末日后做的准备，每人势要成为寥寥无几的“幸存者”。
偏是这种私密的空间，才给足了靳之许开口的勇气。
“其实他们都说今天是世界末日，但是我觉得，与世界末日相比，我更担心六岁前的场景重现。”
“你可能会疑惑，为什么刚开学的时候我那么懦弱、不敢反抗？”
“我的爸爸比我的妈妈大五岁，也不知怎的，我妈妈就愿意嫁给我爸爸，或许那段感情在当时的他们看来是多么得天造地设。我三岁之前，家庭非常幸福，我妈妈还没有发现我爸喝酒赌博，每天沉浸在婚姻的蜜罐里，享受我的出生给她带来的甜蜜。”
“有一天，我在巷子里和小朋友玩捉迷藏，那时候的我天真愚蠢，竟躲在垃圾桶里迟迟不出来，没有小朋友找到我，我就蜷在垃圾桶里，从白天到黑夜，一直闻着香蕉皮腐烂的味道。当时我还在想，到底是谁家的垃圾，一家人这么爱吃香蕉。”
“唯一让我疑惑的是，天都黑了，我的妈妈竟然没有喊我回家吃饭？”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34_34559/172748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