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她和徐牧之说过，现在也和程礼说了。
她也只在程礼的眼里，看到了破碎掉的光，仿佛转瞬即逝。程礼回身叫了一声，林枫走过来，刚刚两人的对话并不避人，他在后头听得一清二楚，也记得十分详尽。
程礼把文件接过来，核对上面的对话记录，确认没有对她不利的东西，才递给了知之：“资料外泄是我们工作疏漏，的确和你没有关系，签个字吧。”
知之接过纸笔，快速写下自己的名字，递回他手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他，是不准备再开口了。
程礼苦涩扯唇：“知之，不管你出于什么想法掺和这个案子，你要知道，这个案子比你想的要复杂，也比你想的要危险，你不能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明白吗？”
知之把着方向盘，没说话，程礼嗓子更涩了：“你快到上班时间了，快回去吧。”
程礼和林枫离开车前，到保安亭和保安聊了什么，保安一个劲儿的点头。等程礼他们的车开走了，知之还是没有动。
她头靠在椅背上，喉咙越来越紧，刚刚在程礼面前，她嗓子压得太重，觉得火辣辣的，挺坐起来摸向后排座，只摸到装矿泉水的空箱子，里面没有矿泉水了，她想起上一次水没了，她就一直没有来得及补上。
保安见她的车一动不动，再次从保安亭出来，敲了敲她车窗：“小姐，你没什么事就开走吧，一会儿别的业主要进出，你在这会比较麻烦。”
知之表达歉意户，缓缓挪了窝，开出不过百米远，徐牧之的咆哮电话就打了过来。
“徐知之，你是不是想让你英姿飒爽，帅气逼人的老哥成为无业游民！”
“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往脑袋里记？”
“你再敢以身犯险，我就把你的事告诉爸妈，把你关在家里！”
知之没说话，愣是听他咆哮了五分钟，最后近乎干呕，能听见水流的声音和吞咽的声音。
发泄一通后，徐牧之终于冷静下来，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妹妹，听点话，家里人都很爱你，希望你健健康康的过完一生。”
“你亲生父母一定也不希望你以身犯险。”
知之挂断了电话，闭上眼睛又睁开，多了一丝坚定的光芒，双手拍打在两颊，翻出了江浔的手机号拨了过去，发现是正在通话中，隔了几分钟再打，是无人接听。
她猜测江浔现在应该在调查那三个号主的事。又等了一会儿，江浔的电话回拨了过来，问她现在在哪里？
把现在的地址告诉给江浔后，她想了一下，又打给领导，请了半天的假。领导没多问直接答应下来。
江浔是打车过来的，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带着股风尘仆仆的意思，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水拧开递给她：“吃一下感冒药。”
知之有点愣愣的：“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
江浔正在拆感冒药的盒子，抠出两粒药放在她手上：“电话里听出来的。”
知之吃了药，又接过含片，嗓子冒烟的感觉得到了缓解，歪着头：“你联系完那三个人了吗？”
“找到了其中两个，跑出租的，在后巷接乘客，等得久了点。”江浔说：“另外那个搬家了。”
“什么时候搬家的？”
“三天前。”
“这时间点未免也太巧了吧？”
“我已经把那个人的资料发给朋友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江浔把塑料袋系好，放在储物格里：“一天三顿，要暗示吃，拖下去会越来越严重。”
知之记着，头向后昂去：“你知道李志强父母现在住在哪里吗？”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啊。”知之瞥着他：“不是说好查下去吗，总不能那么被动，不是吗？”
江浔蓦地一怔，短时间没想好要做出什么反应，嗓子有点哑：“你知道很危险吗？”
知之不以为然，已经发动车子，李志强父母搬了家，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现住址，还不如查一下邢越，毕竟他工作过的公司，总不会被搬家。
驱车来到办公园区，停在一栋四层小洋楼前，从车上下来，直奔二楼，邢越之前所在的公司是一家营销公司，生意不好不坏，一直开得好好的。
这会儿正是下午犯困的时间，整个公司昏昏沉沉的，前台抬眼看了两人，慢悠悠的登记，被领导了会议室里等着公司老板过来。
老板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两步路都有点喘，坐下来的时候浑身都冒着热气。知之不由的身体向后靠，江浔却先她一步，将她的椅子拉到他身后。
老板知道两个人是来调查邢越的事，仍旧恶狠狠的咬牙：“你们知道吗，他给公司带来了多大的损失，他倒好，一死百了，我们整个公司都得给他擦屁股！”
知之自动屏蔽老板滔天的怨气，问出自己想问的：“他在出事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这我上哪能知道，我平常在办公室，每天也就开会的时候看那么一眼，我们公司五十来号人，我哪有那闲工夫去关注他。”
“那他之前和谁比较交好呢？”
“不知道，员工的事我怎么知道。”
问了等于白问，老板眯着眼睛看着知之，油腻腻的死相：“你是霞山社区的工作人员，怎么跑到我们这边来了？是打算来我们社区了吗？”
知之直笑：“目前还真没这个打算，不排除将来跳槽的可能。”
老板也乐了：“那可是好事啊，我们这社区的人我见过，不是大爷就是大妈，就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血液加入啊。”
知之内心呵呵，想放大招说他老不修，结果江浔先开了口：“老板，我们来问事情的，不是来求职的，想必你的招聘之手还没伸到社区行列吧？”
老板脸色变了变，瞪着江浔：“你们又不是警察，配合你们是看我心情，你们不乐意就走！”
知之在桌子下抓住了江浔的手，用力的捏了捏，江浔忽然转过头看向她。知之像没发现似的，仍是笑盈盈的：“我相信老板你的能力，毕竟邢越当时捅了那么大篓子，都能被你力挽狂澜，想要什么顶尖人才招不到。”
马屁拍得老板开心，脸颊上的肉都直颤：“还是小姑娘上道，问吧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结果问什么都不知道，能把好人都逼到跳脚的程度。知之怕江浔冲动，始终摁着他的手，最后还是找了个公司的老员工过来配合问话。
老员工也还记得邢越，毕竟邢越那错误太大，很难不记得。
老员工印象里邢越来公司的时候，还算是意气风发，接手了几个大单，还交了个女朋友，豪言壮志要在苏南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不过后来市场不好，大家都签不到单子，公司还一直处于裁员的状态，大家都担心自己是下一个。
邢越那会儿的状态就有点不好，整天恍恍惚惚的，听说还去看了医生，但也没见好，后来就出了违约金的事。
“邢越还有女朋友？”这个事资料上似乎并没有记录。
“是的，不过我们都没见过，到底是谁，长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
“那他精神不好，是身体出了状况吗？”
老员工伸手指了指脑袋：“不是身体，是精神问题，听说是抑郁症，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天天处于随时被裁的状态下，女朋友和他分手，不崩溃才怪，只是没想到他后续更糟心。”
知之和江浔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邢越居然还有抑郁症，这个资料上也没有记录，看来警方也还在调查阶段。
见问不出更多的内容，两个人便从办公园区离开，打算去找李志强的父母聊一聊。
只是李志强父母自打李志强去世后，两个老人精神受到重创，搬回镇上住去了，开车过去要一个半小时。江浔接管了驾驶位，将导航仪的定位换成了碧水镇。
坐在副驾驶的知之，本想和江浔聊一聊后续的调查，但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晚，或者吃了感冒眼的缘故，困得厉害，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到碧水镇的时候，天已经被染成了橙黄色，整个车厢都变成了暧昧的暖色调。知之揉着眼睛看向窗外，树影重重，路边有不少商铺，人来人往的，叫卖吆喝的声音，贴着树根支起的棋牌桌，载着游客的游船，好生热闹。
碧水镇距离市区不算远，因为临湖又保留了不少古建筑，这几年发展成了旅游城市，不少人慕名来玩，发展越来越好了。
只是缺点也有，路窄人多，车进车出都是问题。
江浔的车速慢了下来，注意到旁边的动静，将空调的温度又调高了一点，声音压得低：“我们快到了。”
知之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如果抓到陷害你的凶手，你想要干什么？”
“想问问他为什么陷害我。”
“你做人还真是善良。”知之摁下车窗，用手拨弄吹进窗口的柳树条：“应该先吊起来打一顿，然后再交给警察。”
毕竟让大家都吃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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