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这个盗圣好像不一样 > 第九十四章 风波
    上元佳节,四处洋溢祥和氛围,惊恐尖叫声便显得格外刺耳,何况不止一道,而是连绵起伏好几道。

    一场猝不及防的意外制止了帝姬离去步伐,她神情突变,侧身凝望前方越来越大的喧闹声,招了招手让身边随从上前,说了两句话后便见其匆忙退出人潮,向反方向跑。

    蔺不言看在眼底,却也没问个所以然,只道:“殿下,可要去瞧瞧?”

    “怪力乱神扰民心。”长宁帝姬应下,“该去看看是何人喧哗,口出狂言。”

    顺人流前行,一座四层高的楼阁显现。

    高楼前两侧挂满各式各样花灯,红漆在暖色灯光映衬下泛着光亮,屋檐那块写着“待月楼”的镀金匾更是招摇至极,生怕往来众人瞧不着。

    蔺不言倒是一眼瞥见,即刻明了,开口道:“原是京城最大的酒楼。”

    这话是她特地解释给身旁的长宁帝姬。

    今岁的上元灯谜正在此处举行,待月楼周围成了节日里最热闹一方,刚刚惊恐的叫喊更将游人纷纷赶来,造成此地聚集者比它处更甚。

    望着聚集游人,蔺不言心道:幸亏刚刚所处位置离待月楼只剩数十步,走走便到了,否则这会儿要真想挤进去看热闹,怕是连道儿都寻不得。

    可惜这会儿外围人潮顷刻间又多了不少,想往里走愈发难。

    蔺不言便在此刻适时停了脚步。

    身旁长宁帝姬同样驻步,“五姑娘,不想往前方吗?”

    “此处人多,倒也挤不进去。”话说到这处,蔺不言话音一顿,转头笑笑,“或许,待会儿就能看清。”

    长宁帝姬:“毕竟身处上京。”

    “殿下所言极是。”

    闲话间,一阵有节奏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右边人潮瞬间朝两侧四散,面前光景显露无遗,此时蔺不言才完全看清,一名衣衫凌乱的男子摔倒在地,嘴里仍然不停地念叨“有鬼”一词。

    此人有点儿眼熟啊。

    她往前走了几步,随意找了名凑热闹的行人,“请问发生何事?”

    “我也不知。”对方摇摇头,“方才我在此解灯谜,便见其满脸惊慌跑出,逢人便道撞了鬼,横冲直撞伤了不少人。”

    “那真有人见到‘鬼’?”

    “没有!估计是他发癔症,胡言乱语罢了。”

    “那可说不定。”蔺不言饶有兴味探了一眼,“我倒想见见鬼长了什么模样。”

    “鬼?”长宁帝姬不知何时走到身侧,冷眼看了倒地之人,“天子脚下,哪来的鬼。”

    蔺不言笑道:“大抵是亏心事做多了。”

    “姑娘看得门清啊。”另一名行人在旁听了半天,双手一拍连连赞同道。

    她趁机引起话题:“兄台是晓得些隐情?”

    “倒也谈不上,多是些酒后茶余的谈助。”嘴上虽推诿,但这些话点燃好奇的烈火,哪管身旁两位是什么来头是什么人,纷纷抛之脑后,此人开始津津乐道,“诸位怕是不知,这位乃是上京著名的红叶,无他说不下的婚事,因而脾性大。前些日子接了桩说媒的事儿,听说雇主出手阔绰,直接先付了一锭金子。”

    “这不,今夜来待月楼消遣,那得意忘形的模样都快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其间同几个酒客起了争执。”

    “又是为何成这般模样?”蔺不言伸手指了指那名红叶,“我瞧官府尚未来人。”

    “当然是待月楼的人出手了,你瞧那处。”这位善意且好奇的行人,不仅伸手指给蔺不言瞧,还特地解释一番 ,“今日酒楼不知被哪位的世家包下,老板理应怕惊扰贵人。”

    “哎哟,官府终于来人了。”

    话音落地,一群带刀官兵立即拿住扰乱民心的红叶,将其带走,而帝姬身侧那位随从也在此时回来。

    热闹看尽,人潮慢慢散去,恢复穿梭花灯间解谜的常态。

    今夜之事未办成,蔺不言心底惦念无音信的陆行知和姜霏,她没什么赏灯猜谜的兴致,不如归府准备一番,等夜深往衍水居打听消息,她转身欲开口辞别,却寻不到长宁帝姬的身影,环顾四周才发现她正站在前方一盏花灯前,神情专注。

    刚刚还急着离开,现下怎得有琢磨灯谜的雅兴。

    上京最喜将她与这位帝姬相提并论,可蔺不言却深感自己看不透此人,帝姬今夜离宴出宫,究竟是为什么而来。

    她抬脚上前,尚未来得及出声,长宁帝姬率先发问:“我见此处灯谜皆被破解,唯剩这盏未猜出。”

    蔺不言接过细看,灯面写着:暮春篱边嗅晚香,夜来一见便倾心。

    此乃字谜,拆解不算难,皇家帝姬自小才学过人,哪会猜不出简单灯谜,只不过……

    “暮春晚香,凋零之色,而夜扣一,取倾字,合成谜底。”蔺不言挂起花灯,“寓意不大好啊。”

    “看来五姑娘猜得与我相同。”长宁帝姬话音一转,“接连遇败兴之事,想必你我二人今夜不宜游灯会。”

    “不言正有此意。”

    “二位留步。”

    身旁横插入一道话音,打断二人离去步伐。

    抬眼瞧去,蔺不言发现来者是那名制服闹事红叶的待月楼侍从,看模样像个练家子。

    来者说道:“姑娘请随我去领彩头。”

    彩头?

    背后设谜者要么是位整日游手好闲的纨绔,要么是位脑子有海的纨绔,以这种灯谜作为赢取的彩头,往来游人即便猜出,谁敢在佳节时刻说破。

    压根没想彩头被别人拿走吧。

    还偏偏在此时出现,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通腹诽,蔺不言既不想逗留,又不想要什么彩头,甚至更不想见那位东家。明知侍从指的灯谜,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敷衍:“我们可什么都没说。”

    “东家吩咐过,无须说出谜底,只需有人敢言即可。”侍者解释道,“而且姑娘那番话同东家所说无异,已是破开谜面。”

    蔺不言瞬间会意,此人方才用内力探听她和帝姬的交谈,究竟听了多少?

    她瞥了眼身侧不语的长宁帝姬,见其不语,仍旧开口拒绝:“抱歉,我随口乱诌,留给其他有缘人。”

    语罢,她抬脚便要离开,没等迈出步子,面前投射下一片阴影。

    电光火石间,这名侍从已至前方,拦住了去路。

    “奉命行事,见谅。”

    这时,沉默许久的长宁帝姬,突然出声道:“看看是何人架子这般大。”

    语罢,帝姬走入待月楼。

    身处集灯会闹市,眼下若动手,定会引来官兵,她便成了寻衅滋事的闹事者,蔺不言并不想高调行事,只好跟了上去,随他去取那所谓彩头。

    管他背后东家是谁,身旁都还站着一尊大佛。

    踏进大堂,见四周寂静无人,与先前得知待月楼被人包下,未对外开放相这一情况不符,紧接着便听噔噔噔脚步声由前方木梯传来,跃入眼帘的是日夜遣人来府上烦她的沈家人,沈瀛。

    蔺不言心道:敢情是拦路虎。

    然而来者想法全然不同。

    沈瀛满脸笑意,大步走向不言,“发现这个彩头,仍敢直言不讳,唯有不言。”

    一副见心上人的模样,任谁见了不动容,可惜蔺不言未开口,反而是身旁帝姬接话道:“五姑娘可没猜,是宣平侯的人强行拦下。”

    见状,沈瀛脸色蓦地一变,厉声道:“我不是让你请过来吗?”

    “属下……”

    话音未尽,该侍者满脸痛苦,半跪在地,嘴角渗出血迹,“属下知错。”

    “佳节美景,竟然见血了,滚。”

    单从颤抖声音,听出此人忍受巨大痛楚,面前沈瀛毫无波澜,甚至看也不看一眼,长宁帝姬看在眼底,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宣平侯好手段。”

    “殿下谬赞。”

    另一旁,自始至终未开口的蔺不言瞧着,貌似不太对劲。

    二人先前关系并非如此僵化,其中莫非发生了什么?

    可再发生什么矛盾争执一类,长宁帝姬可算是沈瀛真正名义上的青梅竹马,基本没听过任何二人不和传言。

    除非……帝姬知晓别的内情。

    蔺不言的视线悄悄扫过。

    正当此时,楼阁上又传来一道轻佻男声:“宣平侯慌张离席,果然是蔺姑娘和长宁妹妹来了。”

    循声而望去,见一人款款而来,最终驻步楼梯间,手中端了杯酒,以半倚靠姿势向前举杯示意。

    她心道:这又是从哪儿杀出来的程咬金。

    蔺不言沉住气,仔细回忆脑海和沈瀛交好的世家公子,却对此人没印象更没见过。

    思索间,身旁帝姬走上前,“长宁见过皇兄。”

    皇兄?

    那便难怪了。

    疑惑刚冒了个头,便被一阵银铃般笑声压回去,紧接着清甜女声插话:“五姑娘幼时离京,自然是不识得,这位乃是太子殿下。”

    这回出来的人,蔺不言开始头痛了。

    她没想到陈茉儿竟然也在这里。

    巧啊,真是巧。

    一个二个跟圆子下锅似的现身,平日最不想见的人,今夜全见齐了。而且据说这位太子喜美色,却懦弱胆小,连出席宴会都十分抗拒,妥妥一位扶不起阿斗。

    去年还有传陛下想废太子,立新太子的传言。

    沈瀛何时与他交好?

    尽管蔺不言满肚子疑虑,依旧不动声色地向其行礼,“太子恕罪。”

    “无妨无妨。”

    这位太子浑然不在意礼数之类,甚至特意替她解围:“陈二姑娘不是有急事吗?”

    一听这话,陈茉儿微微行礼:“兄长在前方等我,茉儿告退。”

    太子眼皮没太抬一下,随意点点头,盯住手里空酒杯,念叨:“走了一位,但来了另位贵客,宣平侯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何况蔺姑娘作为……”

    “皇兄慎言。”长宁帝姬冷不防打断,正色道,“长宁奉父亲之命看望因病缺席夜宴的皇兄,没想到未至府上,便在此处遇到。”

    “多谢皇妹关心。”

    “既然人寻到,烦请皇兄同我赴宴。”

    “身体抱恙,恐无法前往。”

    “可我见皇兄气色良好,非病重垂死。”

    “谁说的?”太子顿时席地而坐,神情痛苦捂住肚子,瞥了眼大堂,继而说道,“妹妹知我不喜宴会,还是饶了我吧。”

    “若皇兄委实不愿,便请皇兄明日回禀父亲。”长宁帝姬微微一笑,“因为长宁此行也要给父亲一个交代。”

    “别啊——”太子急忙起身,“同长宁妹妹去便是。”

    说完,太子带随从先行一步出门,而长宁帝姬达到目的,不再理会这位皇兄,转朝不言道:“五姑娘,可要一同?”

    “多谢殿下。”

    若非要在沈瀛和帝姬之间选一个,那蔺不言当然选后者。

    得了回应,长宁帝姬朝沈瀛微微颔首,以示辞别之意。

    二人默契地转身离去。

    没走上三四步,只听身后传来一声“不言”,来自沈瀛。

    距离不远,诚然是听见了,她并未作出任何反应,直至整个人即将跨出待月楼正门时,听见了最后未说完半句:

    “彩头会亲自送来。”

    前方蔺不言的身形一愣,留下句“不必了”,继而朝前走了出去。

    离开待月楼,她并未真与长宁帝姬、太子二人同行,寻了个借口辞别,再从另处自行回府,对方未刻意为难挽留。

    一路上,蔺不言的步伐极快,未用一炷香工夫就回到蔺府。

    走入知春院,巧月正在房内等候,“姑娘,事情办妥了。”

    “我看见了。”蔺不言点点头示意。

    灯会看热闹、听观者讲述时已明白,那名红叶正是白日让巧月去办的事情。

    只是今夜从北斗阁余孽到沈瀛、陈茉儿,再到京中各类风云人物,均被她撞了个遍,如今衬得红叶嘴里的“鬼”字像特地给她预备。

    她心底有些不舒服。

    若不能得到确切消息,恐今宵难以入眠,蔺不言毅然决定换夜行衣,前往衍水居。

    刚起身,巧月抓住了她,“姑娘打算出门?”

    “他失约了,姜姐姐也不在京城。”蔺不言坦白,“我心中不安,怕是出事了。”

    “眼下出门不是好时机。”

    “为何?”

    “听说灯会闹事者和北斗阁余孽相关,提刑司正在严查。”巧月说道,“这会儿必定全面戒严,风险太大了。”

    思索再三,为避免引大麻烦,蔺不言只好作罢,等明早再行,随即嘱咐巧月几句后让其歇息,自己也躺在床榻。

    一刻,两刻,三刻……她始终无法入眠,不知何时窗外风声呼啸,划过两三道白光,看着像要落雨。

    少顷嘀嗒声大作,雨点疾速下落,春寒趁机复返,凉意袭人,蔺不言稍稍拉了拉衾被,伴雨声渐渐起了睡意。

    这场雨淅淅沥沥下了半夜,约莫四更天才停。

    天光破晓,青曦吐露,早春雀鸟立枝头,相互喧呼,周遭弥漫清晨秀丽的温柔。

    而这一夜,蔺不言睡得并不好。

    头顶碧色罗帷化作青面獠牙的魍魉,久久盘旋梦境,夜间水汽又湿重,衾被、衣衫黏腻感加剧,她整夜半梦半醒,似呼吸不畅的溺水者,极其难受。

    刚过寅时三刻,她就醒了。

    时辰虽尚早,蔺不言并不打算再躺下,她起身拉开罗帐,试图透气。

    约一刻钟,她终于缓过颈,决计梳洗,启程前往衍水居。

    然天不遂人愿,急促脚步声打破宁静。

    砰——

    房门被推开,巧月气喘吁吁地跑进房内,喊道:“姑娘,不好了!外面外面…外面在传……”

    “传什么?”蔺不言双眉微蹙,迫切想知道后半句,却依然安慰眼前人,“别急,气喘匀了再说。”

    “不行不行不行,大事!”

    巧月扶住床栏,慌乱地完整说出最后一句话:

    “外面传白衣子鼠落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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