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今天可以去你家吃饭吗? > 灰色的青春期
    简越醒来时,已经在自己家里了。熟悉的布置,熟悉的床。门上“咚咚”的敲门声伴随着的还有李婶小心的询问,“少爷,您醒了吗?温女士的来电,说联系不上您,急着与您联系呢。”

    “知道了,我待会儿回她。”厚厚的遮光窗帘往两边收敛,皓月当空,一看就知时间很晚了。简越揉了揉眉心,掏出手机给他母亲温女士打电话。

    “简越,这都什么时间了?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联系!?”三秒接通,电话对面的女声音量拔高,简越皱眉,把手机拿得远了一些。

    “在睡觉。妈,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啰!?”隔着听筒都能想象到对面气鼓鼓叉腰肌的温女士。简越无奈,“我也没说”

    “我的宝贝儿子,最近身体还好吧,没有生病感冒哪里不舒服吧?”

    简越言简意赅回复,“还好,都好。”温女士虽然自诩是个淑女,但其实性格很跳脱,年龄增长,心智却没跟着一起增长,简越有时也对自己这个做事过于孩子气的母亲没有办法。

    “那就好。”对面明显呼出了一口气。简越感到有点莫名,对这没头没脑突然的关心。不过,随即温女士高昂愉悦响起的声音又让他感到一切又正常起来。

    “儿子,妈妈现在在芬兰看极光呢,很壮丽哦,一会儿传照片给你!再过二个月左右,我会回国,在这期间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就打电话给我或你爸,联系你外婆也可以。”

    “嗯”

    “我能有什么事?”简越撇了下嘴角。这样的对话他已经习惯了,就如他已经习惯了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在的事。嘴上说着关心,其实骨子里是只在乎自己的精致利己主义者罢了、

    “那二个月后见啦!bye~”

    通话被结束的毫无拖泥带水,大洋彼岸的温女士对着手机苦笑地摇了摇头。美丽的女人优雅的在邮轮的甲板上举着半杯红酒晃荡,皱起秀气的眉头,从面上能看出简越确实有几分像她。

    “我一定会找到能治好你病的方法的,儿子。”女人坚定地望向平静的海面,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夫人,drcarter到了,他正在会客厅等您”

    酒杯扔给后面的人,温女士理了理自己的皮草坎肩,朝舱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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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醒了是醒了,但简越却有一种大梦三年的感觉,精神上的疲惫感久久难消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翻日历时间走了一天又一天,距离大赛结束都好些了日子,他对于其间经历的事却全无记忆,就仿佛被人撕掉了一样。

    犹记得他小时候好像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模模糊糊,想不起来。

    割裂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边给给他留言几十条的邹柏薇发信息,边抚着空落落泛疼的心口分神搜索脑子里残存的记忆。

    为什么他会心口难受?

    为什么陶双慈的脸会突然冒出来?

    为什么他会什么都想不起来?

    简越在虚与实之间迷惑,楚门的世界,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他想不起的时间里,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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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简越沉眠的时候,陶双慈就联系了他的家人把他接了回去。屏幕里的冰封玫瑰还在独自娇艳,但欣赏它的人却只剩下她一个了。

    他醒来后,又会忘却吧,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又会睁开那双好看的眼睛冷漠的睨她,对她不屑一顾吧。

    从窗帘拉开的缝隙里往下看,还能看到静静停在那里的车,陶双慈止不住的心里酸涩。再次见面,我是否能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呢?

    想起吧,我们一起度过的两个夏天。

    高二的暑假短的来不及感受它的消逝,书山题海才是唯一的主题。补习、提高、巩固,脑子一天都在高速运转,陶双慈和无数同龄的学生一样,黑夜沉沉沾床就睡,天不亮就早起。大家一起卷,你不卷就得被别人卷,背不下考点,就惩罚自己不准吃饭。

    很难形容那段时间的精疲力尽,在这样的强压生活下,首先抗议的是自己的身体。之前有说,陶双慈的身体素质是那种很容易累的,比较弱的类型。大脑过度的紧张不会给她带来豁然开朗的突破,只会让她反应变得更迟钝。

    一迟钝,跟不上,心态就更要爆炸。为什么别人一个小时就能背下来,自己背不下来?为什么别人能解开的题,自己解不开?真的是自己不够聪明,还是不够努力?自我的责问,是一个恶循环。父母的期待,桌子上变着花样做好的热腾腾的饭菜,开始变得食之无味。达不到预期分数目标的无力感,造成了难以逆转的自我厌恶。

    学校做心理纾解的老师,让她们要学会自我调节。可调节要怎么做才好呢?朋友们都足够为自己的课业烦恼了,怎么好意思再去传递负面情绪。父母的话,更不想让他们担心,那看起来,就剩下撸猫了。

    至少猫咪晒着太阳无忧无虑的样子,会让她看着心情好些。其实,她也可以向向惟清寻求帮助,向惟清是他的学长,今年夏天已经顺利毕业了。他可以说是最好的人选,但

    “你也好久没看见他了,是吧?”陶双慈挠了挠黄油的下巴,自言自语道。黄油的主人,那位温柔的小姐姐告诉她,向惟清已经很久没来看黄油了,问她:他最近是不是很忙?

    陶双慈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说:是的。他最近家里有点事,有点忙。向惟清一整个夏天都没有和她联系,明明刚高考完的时候都还会给她发消息。和她分享终于脱离苦海的喜悦,但之后却不知怎么的,销声匿迹了。

    没有动态的分享,也不联系任何的朋友。陶双慈因为担心,主动给他打过好几个电话,但只有最后一次是接通的。对方的声音暗哑倦怠,仿佛踏过老木发出的沙哑声,一听状态就不好。因为向惟清是陶双慈为数不多相交甚好的朋友,她听到这样的声音,当然会担心,就问他:怎么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没有不开心,嗯,一点小事而已。”

    “你别骗我吧。”陶双慈不是很相信对面此刻平静回复的向惟清。她怕对方只是拿话来诳她。

    “哈怎么会?”“咕噜”她听到了对方喝过水后恢复了清澈的声线。略带轻松的失笑声让陶双慈的担忧稍微松了些。至少人应该没有什么事

    “好吧,有什么我要是能帮上忙的要说哦!不然我和黄油都会担心的!”

    他们是朋友,她希望对方遇到什么问题搞不定的话,可以想到她。

    虽然她也可能派不上什么用场,但两个人能想的办法总比一个人多不是?

    “嗯!你也要————”噼里啪啦有东西倾倒,砸在地上的声音。随之响起的是歇斯底里尖利怒吼,“臭小子,你是要逃走吗?”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应该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发出的声音。是向惟清的家人吗?他们是不是正在吵架呀陶双慈顿感自己的这通电话打的不是时候。

    “我”

    ———“抱歉,我这面还有点事要处理,我们改天再聊!”嘟嘟嘟

    说是说改天再聊,但后面向惟清都没有再联系她。或许他遇到的事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处理完吧。没等陶双慈去多想,接踵而来的就是昏天黑地的日子,一沓沓试卷,站起来腰酸背痛,眼前都花白。

    最先感受到的,是疲倦。睡不够,睡不醒,能够喘息的时间都想睡觉。还有是心累,新上映的电影不敢看,新开的小吃铺没心情吃。伏案哭泣的次数加起来比前十几年加起来还多。

    体重在压力下不降反增,大姨妈开始不正常。提前一个周,推迟一个周,总是不准确。问妈妈,妈妈说是正常的,少女时期她也这样。

    再然后就是一个月的大姨妈出走。不来才好,不来更好,陶双慈天真的想,要是能这样到高考后,她该能减少多少烦躁和疼痛。状态会因此而好不少吧。

    忽略了身体异常状况的陶双慈,完全没意识到这是身体在拉响危险的警报。

    第二个月,在缺席了一个多月后,她的大姨妈汹涌而至,一个周不见量少,血崩了。

    青春期的女孩子对“性”相关的一切认知都是敏感羞耻的,陶双慈也不例外。相较于自己身体的不适比起来,更害怕因为自己的不正常被别人知晓。

    一个周,陶双慈的血色素就降到正常线以下,贫血和内分泌失调让她完全无法控制不住情绪,终于在一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毫无征兆的突然大哭,让陶双慈的父母意识到了自家孩子身上的不对劲。

    陶双慈趴在母亲的怀抱里哭得抽噎,一抽一抽的坦白自己最近异常的身体状况。她很悲伤的责问老天爷,“为什么要在她人生的关键时刻遇到这种事情呢?”

    妈妈心疼哭得满面是泪的孩子,但作为孩子的母亲,她更要表现的镇定与坚强。

    迅速的找朋友挂上了三甲医院的妇科专家号,妈妈温柔抚摸着自己孩子的头,告诉她,“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告诉爸爸妈妈呀,团团。看到你最近那么努力,妈妈和爸爸是既欣慰又担忧,担忧就是担忧你像这样把自己的身体搞坏。团团,你要晓得,妈妈和爸爸虽然也是想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但与你的健康快乐相比,那些都不重要。”

    “团团,你要记得你才是妈妈和爸爸最重要的宝贝!”

    人在虚弱的时候都会变得特别的软弱,让父母为自己担心很内疚,但得到了父母的爱重,又温暖得想流泪。这个时候「自己是被爱着的」这个认知,真的特别重要。因为想到自己不是独自一人,「自己是被爱着的」,就会有支撑起自己的勇气,不可怕,不害怕,因为重要的家人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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