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镜极的回忆重映,故事回到了时空通道开启的一年之前——安和三年。
六月十六,金阳城,祥云客栈,午时——
“小二呢?再给我添壶酒!”
“好嘞!”
就见一道黑影在客栈大堂和厨房间快速穿梭,眨眼间,那酒坛便如瞬移般呈到了客人的桌上。
而后一名少年潇洒地立定在酒桌旁,向着索酒的客官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亲爱的客官,上好糯米酒已送达!如果您觉得服务到位的话,麻烦餐后去柜台给那个凶巴巴的女人一个良好反馈哦!”
“镜极!你反个二舅姥爷的馈!睁大眼睛往地上瞅瞅,酒撒了多少?啊?”
声音正是从柜台那“凶巴巴”的女人处传来,而她的输出,还远远没有停止:
“你小子天天为了耍帅,在大堂跑来跑去,你是以为我酿酒容易吗?你今天撒一点,明天再撒一点,积土成山,积水成渊,久而久之,损失的酒钱,是想从你工钱里面扣吗?”
镜极背对着女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并不是他真的被这一番呵斥吓住了,而是倘若他脸上的狰狞表情被女人看到,那引来的祸端可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的了。
其实他本可以像一般人对待斥责一样,使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等绝技。
可他镜极偏偏做着店小二的行当,需常年对客人的需求做出最快的反应,因此他的听力远远异于常人。
也就是说,女人的“战吼”,对他来说是不可闪避的必中技。
待呵斥声终止,镜极方才离开了被误伤到怔得不轻的客官,回到厨房的途中,颇为不情愿地向女人答应道:
“好的老姐,下回我会注意的。”
没错,这个凶巴巴的女人正是镜极的老姐,名为镜筱,是比镜极大了三岁的亲姐姐。
可即便只有三年的差距,镜筱却不得不担着撑起家业、照顾弟弟的重任。
三年前的某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清晨,二人还像往常一样,坐在餐桌前等候现成的美味早餐。
可餐未吃到,却只看到了父母所留的夜半而离,早餐自理的简短手写信。
自那之后,镜极和镜筱的父母便再未回来过,不带任何缘由。
姐弟俩尝试过追寻父母的踪迹,但兴许是二人的实力有限,对他们来说,父母宛若在这世间凭空消失般,找不到半点踪迹。
无可奈何之下,为了维持生计,镜筱继承了镜家的唯一资产——祥云客栈。
靠着她独道的经营见解和颇为精致的装修风格,生意虽不及曾经火爆,但还算不上清冷,生活尚过得去。
镜极自然就成了这家客栈的唯一打工人,按镜筱的话来说,这样能省下一大笔开销。
“镜极,靠门那桌吃完了,你去帮忙结下帐。”
“好嘞!”
这回镜极是步步踏实地走了过去,不是因为镜筱的呵斥多有用,而是按照镜筱给他制定的工作规则,他的工钱能从每桌的利润中抽成,若是因为自己的大意少收了钱,那最后亏的还是自己。
“客官,一共十六枚铜币!”
伴着一串铜币清脆的碰撞声,镜极轻车熟路地结了账,他将这些钱递给了镜筱,潇洒地摆了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pose,自言自语地傻乐道:
“嘿嘿!两枚铜币,到手!”
正是镜极诡异pose的面朝向,使他看见了本该忽视的一幕。
大堂门外,一个人正背对着镜极,坐在阶梯的正中间。
此人身着怪异,明明是盛夏,却严严实实裹着一袭浑黑的破布袍子。
唯一排除其乞丐嫌疑的,便是他腰间挂着的几枚银币和一块精致光滑的白玉环。
“这不能是小偷吧?”
说着,镜极便往怪人身边走去,同时心里不停地打量着这人的体态和身份。
毕竟无论这人是谁,多一桌客人,那边是多了一份工钱。
“您好客官?进来坐坐吗?本店有新上的小套餐,物超所值,吃到就是赚……”
未等镜极的盛情邀请结束,黑袍人直接一把握住了镜极配合做介绍的右手,嘶哑的声音沉沉缓道:
“对不住了,该来的总要来……”
“啥?”
镜极正纳闷,但当他的视线从自己的右手离开时,那人竟如变戏法般,凭空消失。
“小二!上盘牛肉!”
“什么情况……大白天的,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镜筱的吼声击破了镜极的疑惑:
“你没听见吗?客人要盘牛肉,你愣在那干嘛呢?”
镜极刚想为镜筱解释刚刚这一瞬间所发生的怪事,但由于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这事过于离谱,根本解释不清。
看着自己被抓过的右手腕渐渐泛起微弱的红色,再联想起黑袍人的模样,镜极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小偷内部所研究出来新型骗术。
于是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比脸还干净的裤兜,见那寥寥几枚铜币尚在,便摇头不再想此事,奔向厨房去取切好的牛肉。
“你这贱奴,干什么吃的?”
索求牛肉的客人双颊通红,俨然一副喝醉了酒的模样。
“要一盘牛肉,这么半天,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不好意思客官,我这就给您……”
啪!
醉酒客人手一挥,便是将那酒坛扒碎在地。
顿时这客栈前堂陷入一片宁静。
所有客人,纷纷扭头看向这场戏。
“扫了我们喝酒的兴致,你这三言两语便想应付了?”
一旁看热闹的客人,见到这醉酒客的凶恶面相和言语,窃窃私语道:
“唉,这店小二也是怪倒霉的,摊上这种人……赔钱都是小事,怕不是要挨上一顿毒打。”
“是啊!这些打工的,哪有几个容易的?在这儿遭完罪,事后可能还要被老板责骂数落,一切责任全都揽到他们身上去了。”
“客官,我们再补偿您一盘牛肉如何……”镜极放低姿态,轻声询问道。
“给老子滚蛋!”
醉客抄起桌上的另一坛酒,便往镜极的脸上砸去。
同时,嘴里还破口大骂道:
“先给你这贱奴点教训,以后离我远远的,见你一次便打你一次!”
眼看那酒坛就要砸在脸上,镜极下意识闭上眼睛,抬手护脸。
可这一自保举动,竟直接将这醉客的猛烈挥击轻松挡下。
至于醉客,不仅酒坛脱手掉在了地上,身体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反推,摔下长椅,仰躺在地。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望着自己安然无恙的胳膊,又看了看吃痛狼狈的醉客,镜极是满脸诧异。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这家伙怎么自己倒下去了?
“妈了个比的,你还敢还上手了?”
醉客见自己吃了瘪,顿时火冒三丈,起身招呼同行的三人,张牙舞爪地向镜极发动围攻。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飞奔至镜极的身前,快拳疾腿,将袭来的三人瞬间全部打倒在地。
这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这祥云客栈的老板——镜筱。
身为姐姐的镜筱,岂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被欺负?
她怎么使唤、怎么欺负镜极都可以,但是别人,不行!
“我家的人,还轮不到你们来说教!既然动手打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镜筱将三人逐个拎着,丢出了客栈之外。
“以后离祥云客栈远远的,再见你们一次,便打你们一次!”
镜筱学着醉客的语气,以牙还牙道。
毫无还手之力的三人,只得图些口舌之快,狼狈逃走。
事情被很快地摆平,客栈内逐渐重归秩序。
摸了这些挑事的醉客,镜筱只觉手沾肮脏,便拿抹布简单擦了擦。
而后,她拎起镜极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
“没事吧?”
“没事……”
见镜极身上确实没有什么问题,镜筱回到柜台记账,同时使唤镜极道:
“没事了,就继续干活,别总想着偷懒!”
即便生此事端,今日生意却较往日好上不少,镜极忙着干活,此事渐渐被遗忘了去。
但不该忘的事,便不会忘。
入夜,镜极忽觉手腕传来一阵钻心刺痛。
惊醒之后,竟见手腕处亮起了一抹鲜艳的红色光芒。
他将手腕贴近细细观察,这才看清光也并非是杂乱无章的光,这光源的底层,其实是一支纹路清晰的梅花,好似纹在了他的手臂上。
见此,镜极眉头紧锁,眼眸微合,咬牙强忍疼痛,来到了镜筱的房前。
时空隧道内,第五次回忆重放——
镜极再一次被打入深渊之中。
这一次失败的时间,和前两次没什么区别。
也许,回放的次数,并非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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