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久久希冀 > 第42章 相困,花溪谷
    岚木闲不得不承认,几瞬之间,如见春日暖阳,让人为之心颤。

    禹汣浠伸出一手在岚木闲眼前晃晃,“你刚刚是在叫我吗?我看没别人,就自作主张过来了。”

    岚木闲回过神来,人都结巴了,“我…我方才见…你蹲着,还背着婴儿,以…以为是……”

    禹汣浠笑着替人接话,“被恶爹抛弃的可怜母子?路上也有人这么说。”

    “你误会啦,这不是婴儿,是我养的小猪。”禹汣浠将酒酒解下,抱给岚木闲看,一边用食指逗弄睡得正熟的小猪,继续道:

    “可惜他生了大病,听说花溪谷有奇药,我便带他来寻。”

    岚木闲觉得奇怪,为何自己的心突然控制不住地砰砰直跳,浑身发烫难受,甚至喘不过气来,难不成真一语中的,被瘴气影响了?

    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意外横生之时,幸得遇见了这位少年。

    岚木闲拉扯了下禹汣浠的衣袖,求助道:“劳烦,我可能是被瘴气影响了,有些发晕头昏。”

    “啊,怎么会?”禹汣浠将小猪放在地上,扶着人躺下,手背覆上额头,一番诊断后道:

    “脸色发红,身子发烫,脉搏跳动过快,怕是真的受影响了。那你还能动吗?”

    曦上羽抬了抬胳膊,呼吸愈加急促。

    禹汣浠冷静道:“可回去的路不好走,我也背不动你。这样吧,先给你找些药吃,不行再出去找人相救。”

    禹汣浠从药布袋中翻出自制的清热解毒丸,扶着岚木闲吃下。

    岚木闲盯着陌生的面孔,只觉得心跳愈加厉害,几乎要冲出胸膛,

    “为何没有好转,不会真中毒了吧。”

    禹汣浠被逗笑了,“你傻不傻,过一会才有效果啊,哪能这么快。”

    这么嘲笑病人不太好,禹汣浠放轻了语调,嘱托道:“这里很危险,你一个人千万不要乱跑,要不是遇上了我,可能你就命丧于此了。”

    岚木闲心中反驳,我都来这百八十次了,还用你教。

    “对了,你家在东篱吗?我该怎么送你回去啊?”

    感觉整个人缓过来了,岚木闲站起身来,道:“好多了,不用你送。”

    禹汣浠跟着站起,惊讶道:“啊,这么快吗,原来我的药对治疗瘴气这么有用!”

    岚木闲不敢直视禹汣浠,看一眼便心烦意乱,简直奇了怪了,这人怕不是“瘴气之神”。

    事出反常必有妖,岚木闲后撤三分,语气疏离拷问:“你从何而来,为何入花溪谷?”

    禹汣浠反应不过来,方才明明刚救了他,怎么翻脸就不认人。

    思索一番,便摸出了门道,此地定然是禁止外人进入,与连天的药谷南菁一样。

    禹汣浠急霍霍掏出走前阿爹写给楠姨的信,递出去道:“不知此处为禁地,我有拜帖,此乃我阿爹写给东篱族长岚木楠的信,烦请转交。”

    岚木闲将信将疑接下,“你找我娘?”

    禹汣浠没想到这么巧,上前抓着岚木闲的手一阵猛晃,

    “难道你是梫哥哥!定然是了,好巧啊。我特别喜欢你的名字,见一眼便觉得亲切,梫木又名马醉木,味苦,性凉;有剧毒,乍一听还以为不近人情,没想到——我们真有缘分。”

    岚木闲胸口气都不顺了,偏过头道:“岚木梫是我弟。”

    禹汣浠抓着人的手还没放,睫毛扑簌着,“这样啊,可你看着青涩,我便先入为主将你认作弟弟了。”

    这对岚木闲很是受用,他满意点点头,道:“我与岚木梫本就一胞双生,哥哥弟弟大差不差。对了,你还没答我的问。”

    禹汣浠不好意思地笑笑,“一高兴忘了,我叫禹汣浠,久久希冀,长流善水,来自连天,是我阿爹让我来投奔楠姨的。”

    竟然是连天禹汣,难怪随身带药,还敢独自来闯花溪谷。

    岚木闲克制着莫名的心悸反应,“原来如此,天色已晚,这里不宜过夜,我带你回去。”

    于是禹汣浠乖乖跟着走了。

    初来乍到,楠姨非常热情地招呼自己,岚木梫瞧稀罕物似的宝贝着,禹汣浠像被蜜浆包裹,过着神仙般的滋润日子。

    唯一奇怪的便是带自己回来的岚木闲,一开始还客客气气,时不时问候冷暖,没过多久便开始故意避着禹汣浠,既不坐一起吃饭,老远见了人影也躲得远远的。

    禹汣浠只当是岚木闲尚不习惯与外人共处一室,毕竟自己只是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或许分走了原本专属于他的母亲与弟弟的爱,又或许是在无意间抢走了他的什么东西,惹人不悦。

    禹汣浠本想找个机会跟岚木闲谈谈,可惜那哥根本不给,压根找不着人影,禹汣浠堵了几次才抓住人。

    忙解释道:“我只待一小段时间,会尽快离开,如果你实在不想看见我,我也可以搬出去。”

    岚木闲神色一变,“你要走?什么时候?”

    禹汣浠还未作答,岚木闲便又急不可耐辩解:“要走就走,谁想留你。”

    禹汣浠垂眸着眼,“你是我来东篱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很抱歉打扰了你的生活,我会尽快搬出去,还你的家。”

    岚木闲似是很挣扎,终下定决心道:“别,禹汣浠,你很好,错在我。是我不想与你待在一处。”

    当晚用饭时,岚木闲便提出要离家出去走走,“娘,此时石麦花开正好,我想去瞧瞧。”

    禹汣浠停下看他。

    岚木楠筷子一顿,“可小浠这几日打算去花溪谷采药,你陪着采完再走吧。”

    岚木闲直截了当拒绝,“换别人吧,我不想带。”

    岚木楠一拍桌子。

    禹汣浠忙道:“哥哥挺忙的,不用麻烦,我自己去就可以。”

    岚木楠夹了块红烧鱼放进禹汣浠碗里,“小浠多吃点,哥哥说笑呢。”

    回头一瞪岚木闲,“你跟我出来。”

    母子俩停在庭院,岚木楠不解道:“我就发现你小子这几天不对劲,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跟娘说说。”

    岚木闲心道没什么,只是似乎,不,确认,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没什么,就是嫌麻烦,有岚木梫一个弟弟就够了。”

    岚木楠看透不说破,“行,我也觉得那家伙麻烦。干脆让他自生自灭,反正花溪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最清楚,意外横生,他自个儿要去,出了事也怪不得我们。”

    岚木闲紧抿着唇,“他是连天的客,你会好好照顾他的。”

    岚木楠找了个台阶,随意坐下,“那又如何,我劝了他不听,自作孽不可活。”

    “你说说还有谁对花溪谷熟悉?我没空带他,你也不愿,不如随意找个人,刚好都不熟,一起探探路。”

    “孩子还那么小,瘦胳膊瘦腿的,那么陡的山崖,不知摔下去会不会落个残废,找谁放心呢?”

    “还有,下边毒虫又多,他要是不小心踩到蛇了又该如何。倘若夜宿,被猛兽叼走了怎么办,可愁死我了。”

    岚木楠叭叭说了一大堆,留下一串长长的叹息……

    才终于等到岚木闲开口,“我去。”

    岚木楠继续逗儿子,“可你要去石麦看花啊,花期又短,错过了可就没了。”

    “只三天,三天后我即刻走,谁说都没用。”

    岚木楠啧啧嫌弃,自己这儿子还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

    于是岚木闲“被迫”与禹汣浠再入花溪谷,陪着他收集草药,每日摆着张臭脸,装作十分不情愿的模样。

    三日后,禹汣浠主动让步,“楠姨说你还有大事要做,我已摸透了路线,就不耽误哥哥了。这三日多谢,你放心去吧。”

    岚木闲站在那儿,双手于背后紧握,“我都没摸透你就懂了,死路上谁愿意花功夫寻你。”

    “不用,东篱不必负责。我已留下遗书,在屋子梳妆台右方柜子里。生死不论,我若出事,你们将信件交与阿爹就行。”

    岚木闲听的浑身不自在,“你若死的不明不白,别族将如何看待我东篱,有我护着,一丝一毫都伤不了。”

    “可你不是要赏花吗,半月后花都谢了——”

    岚木闲眼神游移,僵硬道:“我就喜欢看落花,你管呢。”

    禹汣浠看岚木闲似有难言之隐,怕是被楠姨逼的太紧,继续劝道:“其实你真的不必勉强,若你是怕楠姨发现,可以偷偷离开,我会帮你瞒住的。”

    岚木闲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自愿作陪!没得商量!”

    禹汣浠懵懵点头。

    岚木楠偶尔瞧见儿子,都忍不住打趣两句:“哟,让我算算,这都第十天了,花都谢了,我儿子不会还没走吧?还是说已经赏完回来了?”

    岚木闲一本正经:“他死缠烂打,瞧着可怜。”

    “还有,花期一月,不至于全谢。”

    岚木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行,早去早回,不必每时每刻守着。”

    岚木闲再次不争气地心跳加速。

    第三波采药便发生了意外,为求银黄,两人守了大半个月才摸出规律,埋伏在一处灌木后等待,岂料金黄叶蛇聪慧无比,早早挖好了大坑,两人毫无意外落入洞中。

    夜幕降临很快,包裹中所带的食物和水都丢在了上面,两人一身轻松下了陷阱,腹中空荡荡。

    为节约体力,禹汣浠只能强迫自己入睡,又几度因难捱的饿感醒来,折腾了一晚上。

    日往月来,挨到晨光即破晓,禹汣浠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一片黑暗中溢出的丝丝光亮。

    又是一天了——

    禹汣浠头昏眼花,舔了舔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唤道:

    “哥,让你早些赏花你不肯,现在好了,跟我一起死在这,多不值当。”

    “约定好了三日,未归岚木梫会带人前来寻我们。”

    “哦。”

    半响禹汣浠再开口:“那你说他们能找到我们吗?”

    岚木闲闭着眼回应:“能,范围就这点。”

    禹汣浠也闭上眼,有气无力道:“可这树会跑,如今不知溜到哪去了,大家会被它误导吧。”

    “…就算侥幸……我们也撑不到了”

    岚木闲没反驳,禹汣浠说得对,他们近一日半未进水食,怕是熬不到第二夜。

    禹汣浠的声音比先前更微弱,嘴却还在叭叭不停,“咱们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如果这次能活下来,你就别生我气了,咱们好好相处,行吗?”

    没给人回话的机会,禹汣浠继续道:

    “你怎么不应啊,我都屈尊求和了……岚木闲…闲哥…二木——你死了吗,死这么快吗……只剩我一个人了……那活着也太难了。饿死太难堪了,我想撑着去死,能吃掉你吗?”

    岚木闲有点想捂耳朵,手却没力气,“闭嘴,节省体力,别死我前面。”

    禹汣浠安然一笑,“没办法,我必然走在你前面了。”

    “岚木闲,我撑不住了,十三载过的太顺,厄运终降临。让我用最后的身躯,去做件……神圣的事,我要……拯救你……”

    。。。。。

    禹汣浠将右手搭在岚木闲胸前,道:“等我死了,你就割开我的手腕,记着……一定要是手腕,有很多血,会欻欻往外流……你便不必用力吸了……”

    有气无力地继续补充:“还有,一定,等我死了再动手……我怕疼,怕的要死……等我咽了气再动手,你要把我弄疼了,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禹汣浠断断续续,虚弱地往外吐字,也不知岚木闲听进了多少。

    岚木闲只想将一旁的人打晕,太吵,“闭嘴,血腥,嫌弃。”

    禹汣浠撑着左手想坐起,觉得岚木闲太不识好歹了:“你——你,你没救了,不喝血我们都会死。”

    “我想你好好活着……没想拖你下水。”

    岚木闲出声打断,“别嚎,吵死了,都说了自愿作陪,生死不论。”

    谁料禹汣浠话语间突然带着哭腔,回光返照般一口气说了好多,

    “我不能不说啊,不说就死了,岚木闲,你陪陪我吧,陪我说说话,我得发出一点声音让自己知道禹汣浠还活着……说不定已经死了,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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