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骞吃过了午饭就出门了。

    到了永乐坊门口,碰上了一个熟人。

    金元亮。

    锦宁县有许多纨绔,其中有的是跟着魏子骞混的,有的是魏子骞的对头。

    这个金家的二少爷就属于对头那一边的。

    当初都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自然谁也看不惯彼此。

    魏子骞更是看不上金元亮一行那些令人不齿的做派。

    “我没看错吧?这是那个魏家的公子?”金元亮穿着厚厚的裘衣,身后跟着几个跟班。

    “诶,我没记错吧?魏家是不是成破落户了?”他转头跟身后的人确认道。

    “没记错,没记错,魏家是败落了。”

    金元亮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那怎的魏公子还有闲心和银子进赌坊?”

    魏子骞双眸里氤氲起晦暗不明的光,他微微沉下眼,遮住眸底的深色。

    面上一派自若,甚至唇角勾起一个标准的弧度,略带笑意道:“自然是想与金二少爷较量一番,不知这回金少爷可带够了银子?”

    “哟,魏公子拿得出本金吗?”金元亮大笑一声。

    魏子骞默了默,袖中可怜巴巴的五两银子,其中有三两还是叶惜儿的。

    “进去吧。”他心中有些庆幸,这个蠢货的银子最好赢,今日的胜算应是大了几分。

    赌坊里面与简朴的外观大相径庭。

    内里自有一番别有洞天之感。

    大堂里热火朝天,几波人吵吵嚷嚷,争得面红耳赤。

    金二少爷要赌,自然得安排上好的包房。

    一行人上了二楼的包房,门一关,隔绝了不少的哄闹声。

    “来吧,魏公子,先把赌约讲清楚咯。你输了若是拿不出银子,该如何?”金元宝整个人散发出势在必得的光。

    魏子骞坐在对面,也摆出了昔日放松肆意的姿态,松松垮垮靠在椅背上,长眉一斜:“我输了,认你当大哥,任由你差遣。你输了,全身上下值钱的东西全部归我,怎么样?”

    金元亮摩拳擦掌,双眼放光:“三局两胜,一言为定。”

    色子一摇,正式入局。

    金元亮严阵以待,魏子骞轻松惬意,期间还有空喝喝茶吃吃点心,仿佛并不在乎输赢。

    第一局,金元亮赢了。

    他嘴上挂着轻蔑的笑意,看了看魏子骞。

    魏子骞仍是那副随意的姿态,嘴上还说了句恭喜。

    第二局,魏子骞赢,两人持平。

    关键就在这最后一局。

    两人各自摇着色子,手一停,齐齐揭开一看。

    不出所料,金元亮输得稳稳当当。

    三局对赌其实很快,并没有耗时很久。

    好似就在一晃神的功夫,才坐下来没多久就已经结束了。

    魏子骞站起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糕点屑,低眉笑着道:“金公子,要不你现在清点清点?”

    “你别走,再来一局。”金元亮站起来拦人,他就不信了。

    方才是他没发挥好。

    魏子骞不为所动,眼睫弯了弯:“今日还有事,改日。”

    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捞了钱还不赶紧跑?

    金元亮不服气,却见不得魏子骞那副看轻他的模样。

    他取下腰间的荷包和玉佩丢了过去。

    魏子骞随手一抓,捞进手中。

    “我记得金二少平日里都会放些银票在身上?”

    金元亮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咬牙切齿道:“今日就带了这些出门。”

    魏子骞拿起桌上的银票就下了楼。

    直接在长乐坊的柜台处把那魏家两百两的欠条给消了。

    抵消完还剩余了八两银子。

    魏子骞不做停留的回了石榴巷。

    彼时叶惜儿正窝在被窝里打滚。

    她来这里,完全忘了还有月事这一回事。

    今天下午她上厕所时,发现有血迹才一惊。

    紧接着就是肚子开始痛了起来。

    她以前每个月完全不会痛。

    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今日下雪太冷了,也许是这个身体的体质如此。

    叶惜儿脸色苍白,盖了厚厚的被子还觉得浑身冰凉。

    魏子骞进来的时候看见她的样子被吓得不轻。

    “你怎么了?”

    “魏子骞,我快要死了。”叶惜儿的桃花眼都疼得迷蒙了。

    魏子骞把手放在女人的额头,没发烧啊。

    “不是,我肚子疼。”平日里一张红润的小脸惨白惨白的。

    “吃错东西了?”

    “哎呀,我来月事了!你快去帮我倒杯热水。”这人,问问问,烦死了。

    “我去给你请个大夫?”

    “去吧,先给我冲杯红糖水再去。”叶惜儿吊着一口气,语气都弱了下来。

    这种情况,是得让大夫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需不需要喝药调理调理。

    魏子骞像旋风一样跨出了门,跑到东屋敲开了魏香巧的门。

    “你嫂子肚子疼,你快给你嫂子烧些热水,家里有红糖就冲一碗端进去,我去请大夫。”

    吩咐完,就撑起伞出了门。

    魏香巧看着她哥冲进风雪中的身影有些错愕,她哥有多久没这样着急过了?

    她赶紧进了厨房烧热水。

    又去了西厢房看了看嫂子。

    看完更加恍惚了。

    来月事肚子疼还要请大夫?

    在她的成长中好像还没听说过。

    “巧儿,怎么了?”杨氏在西屋里问道。

    “没事,娘。”

    魏香巧翻出橱柜中不多的一点红糖,冲了一碗滚烫烫的糖水。

    想了想,她又拿了两个鸡蛋出来,煮了两个荷包蛋放进糖水里。

    魏香巧端着红糖鸡蛋水进了西厢房。

    “嫂子,热水来了,起来喝点吧。”

    “嗯,谢谢巧儿。”

    “嫂子,女子来月事也要请大夫?”魏香巧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肚子痛啊,身体不舒服都要看大夫。”叶惜儿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端着碗随口答了一句。

    “嗯?放鸡蛋了?”

    “嫂子你不喜欢吗?我想着给你多补些营养。”

    “你拿个碗过来吧,我现在不想吃,你把鸡蛋吃了吧。你看着比我瘦多了。”

    魏香巧赶忙去厨房拿了一只碗过来把鸡蛋分走了。

    “要不,留给我哥回来吃?”

    “你吃啊,留着都冷了。”叶惜儿有些不解。

    她喝了一口热热的红糖水,热水进肚,好像在一块冰上浇了一瓢开水,那块在肚子里的冰疙瘩开始融化变小了。

    叶惜儿小口小口地喝完了,疼痛得到微微的缓解,又倒在了床上。

    魏香巧把鸡蛋吃完就出去了。

    她去魏母的屋里问道:“娘,你的暖手炉呢,借给嫂子用用。”

    “借给她?”

    “嫂子来月事了,肚子疼,我拿去给她放在被窝里暖暖。”

    “在柜子里,拿去吧。”

    魏香巧拿出去在灶洞里捡了几块木炭放进去,再套上棉套,手炉顿时有温度了。

    她刚把暖手炉送进去,魏子骞就带着大夫回来了。

    大夫把过脉之后,说没有大碍,平日里注意保暖,开了两幅中药就走了。

    魏香巧见没她的事了,拿起大夫留下的药包出去煎。

    叶惜儿看她忙前忙后的,叫住她:“巧儿,天气冷,你别忙了,去屋里歇着吧。”

    “魏子骞,你去煎药。”她转头就吩咐道。

    魏香巧的眼睛在两人身上回来转了一圈,见她哥也没反对的意思,嘴角悄悄地翘了翘,听话地出去了。

    魏子骞本想直接出去煎药,走前还是问了一句:“现在还疼吗?”

    “疼,但没刚才那样疼了,多亏了巧儿冲的红糖水。”叶惜儿盖着被子,只露出了小半张脸。

    多亏了巧儿?合着没他什么事儿?

    魏子骞默了默,点点头拿着药包开门出去了。

    就在叶惜儿快要睡着的时候,魏子骞端着药碗进来了。

    碗里冒着热雾腾腾的白烟,他放下碗抬头就看见被子里的女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走到床边细细看了看,等了几息女子都没有动静,那对卷长的睫毛都未动一下。

    魏子骞坐下来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叫还是不叫?

    “你坐在这干嘛。”忽然,女子细细小小的声音传入了耳朵。

    叶惜儿睁开了眼睛,嗓音是将睡未睡的软糯慵懒。

    “药熬好了,现在喝?”

    “嗯,喝了再睡吧。”

    叶惜儿不得不从暖烘烘的被子里坐起身来。

    “对了,你今日去赌坊怎么样了?”

    魏子骞把碗递过去:“有些烫。”

    “这药这么黑?”叶惜儿见了有些傻眼。

    闻起来也没放甘草什么的。

    “这怎么喝?有糖吗?”她望着他。

    魏子骞第一次知道一个女子的事能有这么多。

    一会儿是这个,一会儿又要那个。

    “没有。”

    “那你去拿些白糖过来,不然我喝不下。”

    魏子骞看着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妥协的再一次出门了。

    好容易喝完了药,叶惜儿含了些白糖在嘴里。

    白糖化了,冲淡了一些苦味。

    “你还没说呢,你回来这么快,赢钱了吗?”

    魏子骞点点头,直接从把那八两拿了出来,加上她之前给他的三两银子。

    加起来一共十一两,都递给了她。

    “我今儿运气好,遇到了一个散财童子,从他身上赢了些,还了二百两的债,还剩下八两。”

    叶惜儿有些惊喜,没精打采的眼睛都亮了一度。

    她喜滋滋的接过银子,问也不问那八两为什么给她,不客气地放进了自己荷包里:“这种事,有一次就行了,咱们还是得远离赌坊。”

    “嗯。”

    “那我睡了。”

    “嗯。”

    叶惜儿身体暖融融的,放松心神,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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