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画像在新宅中也能起到效果,董成特意斥巨资请了原来那个道士做阳宅风水。

    道士也是尽心尽力,在别墅中设计了八个聚气旺运的风水活局,将附近地脉的灵气都汇集于屋内。之后他又在客厅的东、南方向置了对白玉麒麟,借麒麟瑞气化冲宅内血煞。为防万一,道士还特意定制了块挂钟,挂钟的指针酷似风水罗盘,钟表又会转动,不仅能够化煞,还能取其“时来运转”之意。

    只要张皎月的画像还挂在时钟对墙上,无数不在的风水局便会如天罗地网般将她的魂魄牢牢锁住。更遑论画像背后还刻了个锁灵阵,画框又是张皎月自己的尸骨制成。

    纵她本事通天,也逃不出这张画。

    可道士忽略了一个问题,越是庞大精妙的风水局,越不能出丁点差错。

    搬进别墅后,董成对自己的爱妻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动墙上的画像。

    谁知董成的新老婆沈慧看到那幅画时觉得格外瘆人,尤其是那女人的眼睛,似笑非笑的好像要活过来一样。但她也不敢违逆丈夫的话去移动那幅画,于是沈慧便自作主张,找来一块黑布遮住画像。

    牵一发而动全身,原本毫无死角的聚气镇煞局因为这一小小的变动,成了有死无生的七绝煞。

    鬼力大增的张皎月从画中爬出,附身董成杀死妻儿,紧接着又操纵他自杀,让他在极度清醒中痛苦死去……

    阳宅见血,风水格局不攻自破,即使摘掉画上的黑布也无济于事。

    之后的事,虞鹤渺也知道了。

    被折磨多年的张皎月凶性大发,誓要修成绝世厉鬼找道士报仇,这二十多年间不断杀人,吞吃了所有死在这里的人的魂魄。

    其情可悯,其罪难饶。

    被无数“绞索”牢牢缚住身躯的虞鹤渺豁然睁开眼睛。

    她右手平伸,指尖朝上,中指紧贴无名指,拇指压定食指,飞速掐出阴雷诀。霎时间,虞鹤渺身上涌出闪烁的雷光,鬼气一碰到雷光便如滴入滚油中的水,沸腾炸开。

    女鬼哀嚎一声,她想要放开虞鹤渺,可那雷光却已织成密密麻麻的雷网,将她与虞鹤渺一起牢牢罩住。

    虞鹤渺望着她在雷网中痛苦挣扎,原本凝实的鬼力逐渐变淡,最终被打回原型,从虞鹤渺身上跌落下来,无力地倒在地上。

    她也在这时收住阴雷诀,走到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形体的女鬼身边,“董成的仇你早已报了,伤你害你的是个邪师,我不会放过他。若你的孩子尚未投胎,我便送她往生。”

    “而你造了太多无辜杀孽,今日我必诛灭你。”

    女鬼眼中流出一滴殷红的鬼泪,“天师果然烦人,一边要杀我,一边又要假惺惺帮我。”

    “但——谢谢。”

    她的身躯正如青烟般消散,周遭场景也在寸寸崩碎。

    房间彻底破碎消失后,她们回到了蔷薇别墅中,清冷的月光正透过窗户洒落中堂。

    女鬼怔怔地抬头看向月亮,可她却说,“好想再看一眼太阳啊。”

    被困在画像中不知多少年,即使后来她能爬出画像,也只能晚上出来,在别墅中漫无目的地游荡。世上已经没人知道,那个叫张皎月的女孩,曾经最热爱诗歌,最向往阳光灿烂的日子。

    张皎月魂飞魄散的最后一刻,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最后一缕残息。

    虞鹤渺面不改色地团吧团吧,把残息塞进自己的新手机里。

    身后传来响动,她转过身,跟不知从哪个角落旮旯里冒出来的警察面面相觑。

    虞鹤渺跟孟宇行肩并肩跟个小鸡仔一样缩在警车上挨训,她咬牙切齿地压低嗓音,“你完了,赔我两万块钱。”

    是的,在四处寻不到虞鹤渺以后,孟宇行认为她一定是出事了,便毅然决然地报了警。

    警察很快就赶到,将蔷薇别墅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同样没能找到她。他们正要带着孟宇行回去详细盘问时,虞鹤渺凭空出现了,尽管她声称自己是去到地下室探险了,而敬业的警察同志发现她未成年以后便决定将她带回警局批评教育。

    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虞鹤渺将画像的异样告诉了警察。警察同志将信将疑地把画像拿回去化验,果然在其中发现了大量血液和人骨成分。

    警方提取出血液中残留的dna,经过百般比对后,终于确定了死者的身份,这场三十多年前的凶杀案终于落下帷幕。当然,这是后话。

    等录完口供出来,已是清晨时分。

    朝阳破云而出,和煦的曦光洒落庭院,处处霞辉灿烂。虞鹤渺放出手机里的残息,那缕稀薄的鬼气越升越高,最后停在树梢上,轻轻触碰下嫩叶顶端的金光后便化为乌有。

    张皎月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缕气息也消失了。

    她走出警局,一个黑衣青年正站在门牌石那里等人,见有人出来便望了过来,两人撞上视线,当下都愣住了。

    青年穿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宽肩细腰,身姿挺拔,他神情复杂地走至虞鹤渺面前,“跟我回去。”

    她的同胞哥哥,虞时飞。

    虞鹤渺未曾抬眸,“抱歉,我搬出去了。”

    “我听清清说了,你什么也没带,能搬到哪里去?别在这种时候闹小脾气。”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闹小脾气?我有这种资格吗?”虞鹤渺讥嘲地指了指自己的光头,随后又问,“你知道我昨天怎么出来的吗?”

    她嗤笑一声,“光脚腿着出来的。”

    虞时飞沉默了。

    其实他一直知道,妹妹在被父母忽视、虐待。有时候就连他都不理解,世上为什么会有人如此讨厌自己的亲生女儿呢?但这种念头总是转瞬即逝。

    和清清比起来,她实在是太不讨喜了。不会甜甜地撒娇,对小动物没啥耐心,浑身带刺性格孤僻……还会因为嫉妒做出各种小动作。

    每次对比完,他都会忍不住对清清更好点,对她自然就越来越冷淡。

    其实,他一直在做和父母相同的事,只不过更隐蔽一点。

    虞鹤渺也不管他在想什么,径直越过他继续朝前。

    虞时飞接下来的那句话却把她钉在原地。

    “爸妈突然昏迷了,查不出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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