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贵妃作天作地 > 兼祧
    闻人清摸了摸骨头,按照从前的经验,应该没有骨裂,用药酒擦擦就行。

    江颂宜回去了一趟,把药找出来。

    回来时,见闻人清坐在书楼窗后的塌上,单手撑在紫檀条案上,正在闭眼休憩,灿若碎金的夕阳光辉洒在脸上,照亮锐利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眼下睫毛纤长但笔直,显得不过分女气。

    他拧着眉头,似是睡得不踏实,梦里也有烦心事。

    江颂宜轻手轻脚地上前,掀开一角衣袖,打开药罐,略刺鼻的味道在空气中荡开,她将药酒倒在他的手臂上,搓热手心。

    从轻到重,使劲地揉了揉伤处,力求将淤血揉散。

    闻人清的眉头拧得愈紧,被动睁开眼。

    “疼吗?”她问,还没等他答,力道已然小了点,“疼的话我再轻点。”

    闻人清收回手,神色淡淡。

    “我自己来吧。”

    江颂宜以前跟着祖父天南地北地跑,总有个受伤的时候,她便跟军医学了怎么给人上药,当下严肃地按住他的手。

    “别乱动,还没揉完。”

    看上去柔若无骨的手力道却不小,指腹有常年练弓箭留下来的老茧,不像寻常姑娘的手柔软滑嫩。

    越揉,越摩擦,伤处的皮肤愈烫,有股酥酥麻麻的不适感。

    他每日这个点常来书楼坐坐,看书批折,宫人们习惯性准备好几个炭盆,以备不时之需。

    闻人清扯了扯衣襟,觉得屋里有点闷热。

    难耐的一阵等待后。

    “好了。”

    他立时抽回手。

    动作之快,仿佛避之如蛇蝎,江颂宜微微愣怔。

    闻人清垂手,衣袖盖住大半截手臂,他神色略复杂。

    “其实,不上药也行,晚两天一样能好。”

    上都上了,不早些说。

    江颂宜险些气笑了,嘴上却委婉说。

    “那怎么行,国政繁忙,您这双手还要留着批奏折、写御旨,晚两天好那得耽误多少政务呀。”

    “伤的是左手,不妨事。”

    江颂宜:“……早好总比晚好强,不然让娘娘们看见了,治我的罪怎么办?”

    闻人清一脸莫名:“跟她们有什么关系,而且你是承明殿的人,没有人可以越过我责罚你。”

    热得口干舌燥,他说完端起手边茶盏,饮了一口。

    “爱之深,责之切,娘娘们侍寝时看见了,心里不好受,顾不上这许多规矩也是有的。”她转了转手上的帕子,随口一说。

    闻人清听完险些呛到。

    他勉强咽下清茶,而后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咳──咳──你胡说八道什么,她们都是我的皇嫂,说话尊重些!”

    此言一出,轮到江颂宜神情复杂了,她犹豫着说:

    “公主都生了两个了,还叫皇嫂是否太见外了些呢?”

    民间有种规矩叫兼祧,俗称一子顶两门,一个男子同时继承两家宗祧,分娶两房妻子,各为一家传宗接代。

    闻人复死了,闻人清顶上他的位子,兄弟两互换了身份,他若想后继有人,往后便可将他的亲子过继到死去的闻人复名下,为其供奉牌位,香火不断,这样也算两房都有人继承了。

    江颂宜一直以为,闻人清如今便是兼祧两房。

    她将这番见解说与他听。

    兄弟互换听起来惊世骇俗,世人想必无法接受,嫂子们的名誉也会受损。但若说是兼祧,就算有朝一日真相毕露,大伙儿心里也能接受。

    闻人清听得脑子嗡嗡作响,胸口如压了块重石,压得人胸闷气短,他被她气得说不出话,颤着手指着她。

    “你、你一天到晚都在瞎琢磨什么?!”

    江颂宜瞧他这副扭捏姿态似乎是想抵赖,很不服气,有理有据道:“两位公主不是你的亲手女儿吗?不然还能是谁的?说是你胞兄的孩子吧,年岁似乎对不上,公主们才两岁半,他御驾亲征离现在都快四个年头了。”

    士可杀,不可辱。

    闻人清被她质疑了一番私通皇嫂,生平还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腾地一下站起来,怒不可遏:“应慈秉宁当然是皇兄的孩子,谁跟你说皇兄已不在人世!”

    江颂宜瞳孔骤缩。

    整个人如同被冻结在原地。

    半晌后磕磕巴巴道:“人不、不是没、没了吗?”

    若闻人复还活着,怎么舍得将大位拱手相让给认了没几天的弟弟?

    就算当时不死,闻人清但凡对皇位产生点私欲,估计也在外头神不知鬼不觉把他解决了。

    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闻人清收了声,露出懊悔神色,话赶话,一时嘴快,便把这等机密说出来了。

    江颂宜比他还后悔。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她后知后觉地捂住耳朵,喃喃道:“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你也什么都没说。”

    手没捂紧,一声冷哼听得真切。

    “晚了。”闻人清语气森寒。

    江颂宜顿时惊得寒毛竖起,再三保证。

    “我、我不会往外说的,你大可放心。”

    闻人清气不顺,故意跟她较真,面色黑得跟锅底一样,冷冷道:“口说无凭。”

    江颂宜咬紧后槽牙,上前两步,将手搭在闻人清的腰间,发觉他比自己更僵,顿时恶向胆边生。

    一把搂了上去,头靠在他肩膀上。

    搂得紧,但关系看起来生分。

    “你做什么?”闻人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

    江颂宜眼一闭,心一横,往他嘴上啄了一口,跟刚出窝的小鸟啄虫似的。

    “凭你我的关系,我能往外说吗?”

    她仰起一张脸,骄矜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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