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岁来到城隍庙里的竹林,门口铜铃敲了半天,才有引灵幻化的木偶道童前来引路,见是她,便化为原型绕着她愉快地打转,随后扯着她的衣袖往里带,直接将她带去了司徒灼所在的屋子。

    目之所及,房内出了一张床,一张竹子搭的木桌外,空无一物。

    引灵急切地拉着她往床边走去。

    穗岁看着他身上裹着上的纱布,被包的跟个木乃伊似的,一脸嫌恶地吐槽:“这谁包的呀?怎么包成这窝囊样儿!”

    引灵拍拍她,示意她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穗岁这才去看司徒灼,只见他一副被梦魇住的模样,眼皮下的眼珠子转的飞快,额头上的汗也细细密密的,不由得好奇道:“好家伙,这是梦到什么了?”

    “喂!醒醒!别睡了,你睡了一天一夜了都!”

    穗岁将他送到这里的时候是早上,如今这都第二个早上了,他却还没醒,拍了拍他的脸,穗岁才发现他在发烧。

    “哇!好烫!”

    直到城隍庙的钟声响过两遍,穗岁才听见他的动静。

    只见他仍在睡梦当中,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嘟囔些什么,似有转醒的迹象。

    果然,几息过后,穗岁听到一声喊叫,然后便看见他从床上一下子跟诈尸似的弹坐起来,额头上那为了给他降温的帕子咻的一下,划过一道十分圆润的曲线,飞了出去。

    听见她的喊叫,穗岁走上前去,见他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

    “师父是谁?”

    “你还有师父呢?”

    随后他好似被吓到一般,转头看向穗岁,眼中还未退却的狠戾与茫然的警惕有些惊到了她,使她不由得退后一步。

    司徒灼那浓密而长的睫毛上一滴汗水顺着眼睛流了下来,明明是拒人于千里的做派,穗岁却无端端从中感受到了一些他无意中流露出的似有若无的绝望与荒凉,这让穗岁想起了豹尾有一次拘回来的一只流浪了一生,没有人要的流浪小狗。

    半晌,他才冷静下来,浑身像是从水中淌过一般,汗流浃背,湿了一后背。

    清晨微凉的气息没一会便包裹了他,带走了他一身的热意。

    “怎么是你?这次又要拘着我的魂魄去哪?”

    他的声音低哑晦涩,穗岁十分好心地递给他一杯水,然后见他垂眸一口闷掉。

    低垂着的眸子湿漉漉的,煞是可怜。

    穗岁接连给他了好几杯水,他都喝完了,于是她干脆将茶壶给他,见此他也没有说什么,依旧不动声色地仰头喝下。

    有几滴水珠顺着他的下巴,喉骨贴着他的脖颈曲线流了下来,最后消失在胸膛上的纱布里。

    可见他是渴极了。

    如同泛黄的宣纸上刷了一层微微油亮的皮肤上线条流畅,肌肉紧实,背部宽厚挺括,腹部的曲线如同一条柔和又蜿蜒的河流,荷尔蒙简直要溢出屏幕了。

    这幅场景甚是香艳动人,充满了诱惑,这让穗岁更加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他拐进地府!满足地府万千少女喜爱美色的心!

    穗岁稳了稳心跳,开口问他:“捉你的那个黑衣人,到底想要从你身上知道些什么?”

    此时换她声音微哑,喉头干涸。

    司徒灼闻言顿了顿,茶壶中还剩了一些冷茶,他眼神清明地看向她,声音清亮富有磁性,不知是不是穗岁的错觉,总觉得他表情真诚的有些,单纯禁欲,反而让人想入翩翩,遐想一片。

    “你要喝吗?”

    穗岁眼神有些飘忽,咽了咽口水,摇了摇头,随后快步转身离去。

    屋外传来她的声音,声音宏亮又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窘迫。

    “给我来缸八二年的山泉水!要冰镇的!”

    降一降她身上无处发泄的火气!男色太误人了!

    百无聊赖的穗岁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微风徐徐吹过,竹林中鸟鸣声阵阵,清脆婉转,屋外的廊下挂着一个风铃,时不时地被风眷顾,响起阵阵叮咚声,一派岁月静好之意。

    她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平静,这几日每天都有搞人心态的事情发生,弄得她都神经衰弱了,此时只想感受一下时间的流速与自然地熏陶,这感觉美妙极了。

    穗岁心下暗自羡慕着,城隍庙的神仙是个会享受的,背靠竹林,眼望河山。山河美景尽收眼底,虫鸟鸣叫,耳畔听声,这个中滋味,果真只有身临其境才有资格评判啊!

    “舒服吗?”

    穗岁安然躺在其中,闭着眼睛浅笑着:“舒服极了!”

    “嗯,我也觉得你甚是舒服。”

    一道清冷又懒散的声音传来,穗岁还沉浸在微风习习吹过的悠然境况中,长长地舒了口气,睁眼望天,突然瞥见一个身影,转头一看,她自得的表情顿时凝住。

    城隍神抱着一个绒毛雪白的毯子黑着脸站在一旁,直勾勾的盯着穗岁,眼中尽是嫌弃。

    旁边是千三那个小道童抱着一只鸭子,那只鸭子适时传来叫声。

    “嘎,嘎,嘎。”

    千三长叹一口气道:“你还挺惬意,这可是我家大人最喜欢的一张椅子,昨日方才修好送来,你快起来吧!”

    穗岁正要抚着把手起身,才起了一半,便听见城隍神说话了。

    城隍神好看的嘴唇微呡,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冷眼对穗岁说道:“不用了。三千,劈了当柴火烧吧,左右我也用不上了。”

    说完,仍是像上次一样,脚步沉健,像是脚踩莲花似的离开了。

    穗岁急忙起身,百思不得其解,瞧着他的背影半响,才转头问千三。

    “我记着我头一回来也没得罪他吧,你问了吗?他为什么总不给我好脸子啊?”

    千三噘着嘴,也忘了保持稳重体面,有些欲哭无泪道:“又叫我三千!我明明叫千三!苗千三!大人就是故意的!哼!”

    说完,小道童也歪着脖子,颠了颠怀里羽毛雪白,胖乎乎的鸭子,撇着嘴走了,完全没搭理穗岁。

    穗岁:“。。。我这么不受待见么?”

    一转头,才发现司徒灼此时正倚在竹门旁,挽着胳膊看热闹,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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