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路是对的，就不怕再多艰难困苦。你所能做的就是一件事，往前走，并且坚持走下去。——孙雯
在这之后，龙峤几乎隔几天就会带着球队和球门下山。
后山场地太小，只能进行日常练习。为了球队之后的训练和比赛，他们需要更大、更合适的场地。
找体育馆租场地是最简单的，也是他过去的做法，现在行不通。每小时一百五十元到三百元不等，他倒是不在乎掏钱，只怕大家一定要平摊，又让某些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好在从鸡冠镇到古州县，总有些空闲的场地可以租借一用，有的价格不过一顿牛瘪火锅，有的甚至只需要给门卫塞包烟，说两句好话。
周末的学校操场、废弃的物流仓库、待拆迁的老汽车站、面粉厂的停车坪……水泥地、沥青地、煤渣地都无所谓，只要是块足够大的平地，球门一放就是理想的球场。
有时候实在找不到地方，他们还有柳叶河。冬季正是枯水期，柳叶河水缩成细细一线，露出大片平坦的河床。
在河沙和鹅卵石上奔跑非常容易摔倒受伤。每个人都受过伤，包括龙峤自己。当时他双眼盯着球员只顾喊话，回头才发现裤子破了，这可是冬季厚重的布料。总要飞身扑救的杨国庆，更是在无数次摔倒中，双手新伤叠着旧伤，血泡又磨成了嫩茧。
痛快，痛快！就是痛苦又快乐。
哪怕两个小时酣畅淋漓的训练结束后，他们还要花更多的时间返回寨子，入睡已是深夜。
有一回运气好，杨宇航在本地论坛上发现有支野球队在约比赛，火速前排报名。
这支球队名叫“奥特曼在人间”，听起来中二无比，日常出没的场地又高级无比，是他们现在可望不可及的县体育馆。
这一场比赛打得云头寨全队热泪盈眶，既是因为自己又能驰骋在真正的球场上，又是因为大比分输球实在丢脸。
上半场0：3结束，没有更悬殊完全是因为对方善良。
奥特曼的年龄结构不比他们更具优势，一半以上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也有人挺着杨三万同款的将军肚，体能和技术却是意外的强。
“输很正常。”龙峤安慰他的球员，“你们才认真练多久？从现在开始，把比分都给我忘了，专心干好自己的事。能断的断，能抢的抢，本来就是来打练习赛的，能练多少算多少。”
球员们有气无力地应了。
龙峤也没多说，只点出几个毛病明显的家伙，挨个训了一回。
轮到石材生时，他蹲下身，握住石材生一条小腿拽了拽：“带球频率挺快，关节用错了，所以跑会特别累。说过多少次了，带球摆动腿不要用这里——”
他拍了下石材生的膝关节：“要用髋带动大腿，就像正常跑步。”
石材生甩了下腿，依然没找到感觉：“要不你做个示范？”
正在比划的龙峤手势一僵，好在有个声音适时从对面传来：“哎，你不是那个……国际著名球星？！”
对方7号兴冲冲大踏步过来。龙峤瞅着这年轻人有几分面善，对方已经抢着自我介绍道：“我姓赵，之前你跟人打架……”
噢，原来是站前派出所那位小赵警官。
龙峤记起暮春时节，自己第一次返乡的光景，只觉得恍如隔世。
小赵警官大约是职业病发作，劈头先关心一句：“最近没再和人打架吧？有多余的精力踢球多好，合理冲撞！”
又问他怎么没上场。
“我是教练，哪有教练上场的。”龙峤笑笑。
“怎么没有？”小赵警官明显是个真球迷，一举例就如数家珍，“利物浦的达格利什，一边当球员一边当主教练，还拿了英甲和足总杯的冠军。切尔西的古力特和维亚利，水晶宫的隆巴多，曼联的吉格斯不都这么干过。”
“你真内行。”龙峤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们球队也很强，以前受过专门训练？”
小赵警官呵呵两声，拍拍此刻并没有佩戴警徽的肩膀：“你懂的。”
龙峤懂：“还真是奥特曼在人间。”
“别提了！”小赵警官压低嗓门，“不叫这个就得按老头子们的叫金盾在行动，踢球直接搞成抓捕。”
两人又聊了几句，小赵警官问他什么时候结束休假回西班牙：“今年的联赛都踢完了吧。”
龙峤耸耸肩：“不回西班牙了，也不踢球了。”
“不回西班牙挺好，球可不能不踢。”小赵警官诚邀他们多来切磋，“明年五月，县里要举办三宝杯足球赛，到时候我们都要回自己的村队去打比赛。你们寨子有现成的队伍就来参加呗，冠军据说奖励一头牛。”
龙峤诚实地告诉他，今年的三宝杯已经参加过了。
“可以啊，哪个组第几名？我们村队没表现好，只拿了个金杯组亚军。”
龙峤继续诚实地回答：“没有名次。”
“不可能，这比赛只要参加就……”小赵警官戛然而止，“你们就是那个被取消比赛资格的？”
龙峤默默点头。
小赵警官赶紧安慰他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又透露了条内幕消息，鼓励他们多多练球。
“听说县里正在规划，打算把三宝杯办成全民参与共建的大型赛事，用足球打造古州的体育文化招牌。赛制肯定会改，我看多半是改成联赛制。”
龙峤不由皱眉。
旁边吴顺听了一耳朵，立刻叫起天老爷来：“那不就没有排排坐，分果子了？”
不同于只要参加就能拿奖的分组赛制，联赛制是每支队伍都要与所有队伍逐一进行主客场双循环比赛，以总积分排名论决定最终的冠亚军。
以中超为例，有十六支队伍参赛，一个赛季总共就要打二十二轮比赛。除休赛期以外，每个周末都会有比赛，能让比赛始终保持一个持续受关注的热度。
但是赛程太长，对球员的体力、精力和心态都是严峻的考验。哪怕职业球队的球员，也未必能每周都保持良好的竞技状态。
龙峤扫了眼自家水货，感觉前途并不乐观。
同奥特曼的下半场比赛不出意外又被剃了个光头。回寨的路上，龙峤宣布了他的最新决定：“全古州大大小小球队上百支，我们一支支约着打，又能练兵，又能蹭对方的场地，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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