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眼瞪小眼,虞秋秋仰着头,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狗男人说他认床这分明就是在骗鬼呢,他要是认床,之前睡榻的时候是怎么睡着的?”

    ——“这分明就是借口!”

    虞秋秋双眸微微眯了眯。

    ——“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儿白天的时候狗男人就怪怪的。”

    ——“让我想想——”

    “嗬!你干什么?”

    虞秋秋忽地被人腾空抱起,发出了一声惊呼。

    再落下时,整个人已然到了床的里侧。

    虞秋秋:“……”

    头脑风暴中道崩殂。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褚晏,一双大眼睛睁得圆溜溜。

    褚晏仍旧是副冷冰冰的表情,锐利的双眸却仿佛看穿了一切。

    他冷笑:“这不就是你的目的?”

    开玩笑,他能让她仔细去思考么?

    虞秋秋一头雾水:“我什么目的?”

    褚晏掀被上床整理了一下被子,接着两手枕至了脑后,斜睨向虞秋秋,薄唇轻启:“你坐那半天不动,不就是想要我抱你么?”

    “……”

    虞秋秋嘴角抽了抽,眼神复杂地看了这欠揍的人一眼。

    要不是这人鼻子锤歪了不好看,她高低得给他一拳。

    不过——

    虞秋秋缩腿钻进被子,心下有了结论。

    ——“看来是我想多了。”

    ——“狗男人这哪是奇怪,这分明就是犯病了,正常。”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送上门来的男人,不睡白不睡。”

    “夫君~”

    虞秋秋矫揉造作地侧过身。

    然后,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搞什么,这么快就睡了?”

    她双眸睁大,不可置信地用手戳了戳褚晏露在外头的一截手臂。

    ——“喂喂喂,不带睡这么快的吧?这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面前的人呼吸均衡,虞秋秋不死心又挠了挠他的胳肢窝,然而,这狗男人一动不动。

    虞秋秋:“……”

    “啧啧啧。”虞秋秋忽地有点羡慕:“这睡眠质量还怪好的。”

    夜半三更,再三确定虞秋秋睡死后,褚晏睁开了眼。

    他半撑着起身,目光落向睡在床里侧的人。

    没有点灯,只能借着窗外漏进来的月光,勉强看清一点轮廓。

    他的目光落在虞秋秋身上看了许久,接着,像是终于下定了壮士断腕的决心一般,小心翼翼地朝虞秋秋伸过去了一只手,他的速度极慢,短短的距离,竟是感觉远在天涯。

    终于,他的手指横到了她鼻下,感受到呼出来的热气,褚晏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接着,手慢慢下移,掌心最后轻轻落了她心口的位置。

    有呼吸,心跳也正常

    。

    甚至他掌心感受到的体温也是温热的。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分明就是个人啊。

    可,她却说她不是人。

    难道……虞秋秋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

    褚晏眉头紧皱,不想不要紧,这一细想,竟感觉处处都是蛛丝马迹。

    如果是真正的虞秋秋,上辈子周崇柯可是把她得罪得死死的,她那么记仇,怎么可能喜欢周崇柯?

    还有上辈子他坠楼的时候,虞秋秋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看见他从楼上掉下来还笑得出来?

    嘶——

    不对,仔细想想,上辈子虞秋秋和他身体互换这事就很是蹊跷。

    再往前,周崇柯莫名失踪,以及那幅多出个人的画也很奇怪。

    再再往前,虞秋秋被绑架后绑匪的反应、她那奇奇怪怪的阴间爱好、她说她走路没声是职业习惯、还有她随便一拉他膝盖便磕成了骨裂……

    ???

    好家伙,这往前一推竟是没个头了,简直就是处处都不正常!

    褚晏目露惊恐。

    所以……他朝夕相对的从头到尾就不是个人?

    褚晏思绪忽地乱做了一团,剪不清理还乱,一整个怀疑人生。

    是夜,褚晏失眠了。

    虞秋秋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没人了。

    她伸手往旁边的位置摸了摸,一手冰凉,连一点余温都没有。

    “这人起得还挺早。()”虞秋秋感叹了句。

    绿枝端水进来听见,笑道:&a;a;a;ldo;是啊,郎君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虞秋秋伸了个懒腰坐起,随口道:“睡得好当然就起得早呗。”

    不像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才睡着。

    说着,虞秋秋又打了个哈欠。

    然而,绿枝听见这话,却是疑惑地歪了歪头。

    她今早上看见郎君的时候,郎君分明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可夫人却说郎君睡得很好,难道,她看错了?

    绿枝忽地又有点不太确定了。

    伺候虞秋秋洗漱完、又用完了早膳,主仆二人一时间竟是都没了事做。

    今日本应该是回门的日子,可是江南那边情况不妙,虞老爹被紧急派去主持赈灾了,回门这事只好等虞老爹回来之后再说了。

    虞秋秋仰头看天,一整个寂寞如雪。

    而与此同时,一宿没睡的褚晏却是去了成远伯府。

    “瑶儿喝了安神汤,这会儿刚醒还在洗漱。”

    贺景明亲自给褚晏沏了一杯茶。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话。

    贺景明见褚晏脸色不佳,心里有点打鼓,试探着问道:“瑶儿昨天回府没有冲撞嫂子吧?”

    看大舅哥这样子,别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褚晏抿了口茶,放下瓷杯,声音淡淡:“我来是事要问她。”

    贺景明松了口气

    () ,可大舅子说完后,却是眉头微皱,沉默不言地打量起了他。

    这视线如芒刺背,直教他如坐针毡。

    贺景明:“大哥,怎、怎么了?”

    褚晏收回视线:“没事注意点身体,练练拳什么的。”

    别又是一场风寒就病死了。

    这妹夫除了不求上进、安于享乐,为人上倒是指摘不出什么。

    从前他老想着提携他一把,重活一世,倒是歇了这心思。

    人各有志,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他么……

    褚晏定定看了贺景明一眼,倏地叹了口气。

    要求不高,活着就行了。

    贺景明一整个受宠若惊,大舅子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身体来了?

    他摸了摸鼻子,还有点怪不习惯的。

    没过多久,褚瑶急匆匆收拾好就过来了,她惊喜地看向褚晏:“哥哥,你找我?”

    褚晏掀眸看了她一眼,目色有点复杂。

    先前所有人都认为瑶儿疯了,就连他也不例外。

    可现在……搞不好还真是举世皆醉她独醒。

    “你跟我说说,去年秋猎的时候,关于你嫂子,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

    从成远伯府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晌午。

    回想着从瑶儿口中听到的那些话,褚晏又有点分辨不清了。

    她说虞秋秋化出了原形,还吃了几个人,可她所谓的那几个被虞秋秋吃掉的人,这会儿却是好生生地在牢里蹲着,等着问斩呢。

    难不成她吃完吐了骨头,还能再变回去?

    生死人肉白骨?

    褚晏回府后没有回主院,直接去了自己在前院的书房。

    他想,他大概需要静静。

    然而,当他推开书房门,身形却是一整个僵立住。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该来的,想躲也躲不过。

    虞秋秋坐在他常坐的那把椅子上,桌下的腿伸直,脚跟触地,脚尖朝左右一摇一摆,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翻动书页,拿着本书在那看得津津有味。

    这分明就是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忘却了她的危险。

    但很快,褚晏便从这假象中回过了神。

    他轻扯嘴角。

    这人还真是功夫了得,差点又被她给迷惑过去了。

    虞秋秋闻声抬头,眸中迸发出了惊喜,她放下书本,欢喜道:“夫君,你这里好多话本哦!”

    褚晏靠着门框,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片段。

    她以前,也时常这么眉眼弯弯地对着他笑。

    “你喜欢看这些?”褚晏终还是走了进来。

    “嗯!”

    虞秋秋点了点头,丝毫都没有避讳。

    褚晏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动。

    “为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艰

    涩。

    虞秋秋撇了撇嘴。

    ——“还能为什么,力量被封印了,过过眼瘾呗。”

    被封印了?

    褚晏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那也就是说……他刚才胡思乱想的那些,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褚晏心底的石头蓦然落了地。

    然后便见虞秋秋拎起书抖了抖,委屈巴拉地抱怨道:“我快要无聊死了,就只能在这看看话本打发时间。”

    褚晏失笑,沉思了一会儿,道:“现在湖里的水还冻着,你想去玩冰嬉么?”

    “冰嬉?”

    “嗯。”

    ……

    几刻钟后,镜湖。

    “芜湖——”

    在一众玩冰嬉的小萝卜头里,虞秋秋鹤立鸡群得格外显眼。

    她披着件火红的披风,和一群小孩比谁滑得更快,俨然就是个孩子王。

    褚晏在岸边看得好笑,跟一群孩子比,赢了也不嫌害臊。

    看着她这样子,褚晏忽然觉得自己先前根本就是在杞人忧天。

    即便是只老虎,失却了力量,那也只是个纸老虎而已。

    不足为惧。

    “姐姐你老是赢,你再这样我们不跟你玩了。”

    “诶嘿!我可是凭实力赢的,你们这分明就是输不起。”

    “可是你的腿比我们长。”

    “你的冰鞋也比我们好。”

    “你年纪还比我们大。”

    ……

    虞秋秋被一群小萝卜头团团围住,竟是逼得人小孩团结起来揭竿起义了。

    可过了没一会儿,虞秋秋不知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反抗激烈的小孩们竟俱是被安抚了下来。

    褚晏:“???”

    只见虞秋秋朝岸边滑了过来,停在了他面前。

    虞秋秋:“我答应了请他们吃糖葫芦,你带银子了吧?”

    褚晏忽地扶额笑出了声。

    虞秋秋不满:“你笑什么?”

    “没什么。”褚晏笑声爽朗,眼见着她的脸就快到垮下的边缘,连忙表示:“我去买。”

    “切!这还差不多。”虞秋秋掉头再度冲进了孩子堆。

    离湖边不远就有个卖糖葫芦的,褚晏付了钱,估摸着数量不够,让其先把这些送过去,自己再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在卖的。

    “哇!吃糖葫芦喽!”

    糖葫芦一来,一众小孩便围了过去。

    “姐姐,你明天还来吗?我们可以天天陪你玩。”

    一扎着两辫子的小姑娘举着一支糖葫芦,仰头很是期盼地看着虞秋秋。

    “呵!”虞秋秋抬手刮了下小女孩的鼻子,揭穿道:“你们分明是想吃糖葫芦。”

    “嘿嘿。”小女孩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很是珍惜地舔了一口:“我从来没有吃过完整的糖葫芦,姐姐你真好。”

    “为什么?”虞秋秋不解,一个糖

    葫芦就这么点大,还能分成几瓣吃?

    然而,还没等小女孩回答。

    “这都是我的,王招娣你不许吃!”一稍矮一些的男孩冲过来将女孩手里的糖葫芦给抢了去。

    女孩瞬间红了眼眶,可是却没哭也没闹,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般。

    虞秋秋眼疾手快将那男孩给拎了回来:“一人一串你抢什么?”

    “她是我四姐,我娘说了,女孩不用吃什么好东西,反正以后都是别家的,我是男孩,凡事都得要紧着我。”小男孩挣扎着却说得理直气壮。

    虞秋秋双眸微微眯了眯,忽然微笑:“原来这样啊,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扬了扬头:“我叫王家宝。”

    “王家宝是吧。”虞秋秋心中冷笑了一声,面容却越发和善:“那我再给你看样东西好不好,只给你一个人看,别人都看不着的。”

    只有他能看?

    “那好吧。”在一众小伙伴羡慕的眼神里,王家宝头一昂神气极了。

    这可是他独有的待遇!

    “你要给我看什么呀?”王家宝跟着虞秋秋到了岸边。

    这里有棵大柳树,长长的绦子垂下来,很好地隔绝了周围的视线。

    虞秋秋弯腰随手捡起了一块石头,蹲下微笑问他:“这是什么?”

    王家宝:“石头啊。”

    虞秋秋点了点头,然后手一捏,咔嚓几声,几乎是转瞬间石头便被她捏成了粉,她摊开手,皮笑肉不笑:“那这又是什么?”

    王家宝眼睛越睁越大。

    “哇啊啊啊啊啊——”

    小孩哪里见过这阵仗,哇地一下就被吓哭了。

    虞秋秋冷哼了一声,小屁孩欠教育!她今天就来好好给他上一课,好教他知道什么叫做江湖险恶!

    她将手里的灰一扬,拎着他的后脖颈,声音阴恻恻。

    “第一,没收你的糖葫芦,不给你吃。”

    “第二,把你姐姐的糖葫芦还给她。”

    “第三,以后在家里也不准抢你姐姐的东西。”

    “再让我发现,我下次捏的就是你的头!”

    站在树后目睹了这一切的褚晏一整个噤若寒蝉。

    他靠着树干,胸口剧烈起伏不止,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根本就不敢相信。

    那么坚硬的石头,虞秋秋轻轻松松就捏碎了……

    褚晏这会儿脑瓜子嗡嗡响。

    骗子!她管这叫力量被封印了?

    他可真是信了她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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