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晏:“如果我说是呢?”

    虞秋秋眉梢微挑,似乎有些意外,她微微叹息了一声。【】

    ——“那可真遗憾。”

    “让我负责啊。”虞秋秋沉眉一副好似在认真思考的模样,而后她抬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笑非笑,天真而又残忍:“那怎么办呢?我已经定亲了呀。”

    褚晏定定看着虞秋秋,心渐渐沉了下来。

    她若是真想负责,有的是法子,这般说,无非是不想退婚罢了。

    过了许久,褚晏嘲弄地轻笑了一声。

    他看向虞秋秋,语气讥诮:“你原本既是这么朝三暮四的么?”

    虞秋秋点头:“嗯。”

    嗯?

    她居然说嗯?

    褚晏气笑了,看虞秋秋的眼神当即便冷了下来,这女人还真是大言不惭!

    如此,他也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虞小姐今日就当我没来过吧。”褚晏临迈出门的前一瞬道。

    而后,脚步声渐渐走远,唯余一室静默。

    系统:【这鱼都上钩了,你怎么又放生了?】

    系统不理解。

    “这应该叫做——”虞秋秋凝眉,似乎在思考用什么词比较合适,过了一会儿,她声音轻快:“日行一善?”

    系统:【……】

    它竟无言以对。

    系统:【你就不怕这鱼长记性了,从此之后见了你绕道走?】

    虞秋秋轻笑了一声,不以为然:“鱼有记性?”

    得不到的只会永远骚动。

    虞秋秋唇角勾了勾,现在种种迹象已经表明,狗男人已经在往她预想的轨道发展了。

    如此大好局面,怎么能够提前收网呢?

    虞秋秋眸中闪过了一道志在必得的自信光芒。

    她望向窗外褚晏离去的方向,唇边的浅笑久久未散。

    ……

    褚晏本来伤就没好全,这次强撑着出门,回府大夫一看,那肩下方的伤,果不其然又崩开了。

    大夫帮其止血换药,随从在一旁看着,几番欲言又止后到底还是忍不住劝了句:“大人,这段时间还是在府中静养为好啊。”

    这身体若是没养好,到头来苦的可是大人自己。

    大人这次负伤,那虞大小姐可是半句关心也无。

    郎有情妾无义,这瓜就是强扭过来那也不甜呐。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再去惦记了吧。

    不是他吹,他家大人若是想娶妻,京中有的是贵女愿意嫁,何必非得在虞大小姐那棵树上吊死呢?

    从前只见大人清心寡欲的,不曾想,居然还是个情种……

    见大夫拆下来的纱布又是一团洇红,随从脸皱成一团,那是看得眼睛都痛了,反倒是大人自个儿愣是一声也没吭。

    “这伤口反反复复崩开那

    也不是个事啊,如无必要这府门还是不要再出去了吧,这万一没养好,落下病根也咋整……”

    随从站在一旁唠唠叨叨,但……他能做的,也就只能是小声说说了。

    大人向来是个主意大的,他若是真想出门,事实上他也拦不住。

    刚唠叨完,随从就有点后悔了,刚才光顾着说去了,却是忘了大人不喜欢别人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

    他刚刚是不是语气不太好?

    随从忐忑地回忆着。

    然而——

    “嗯。”出乎意料地,褚晏却是应承下来了。

    其面色依旧如铁,眸光看起来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随从哪还管这些,他眸光一亮,惊喜不已,大人有劝他是真听啊!

    之后,褚晏果然安心在府里养起了伤来。

    每天两耳不闻窗外事,按时吃药,醒来也无非就是看书打发打发时间,动作幅度大的事情,几乎丁点儿也没干。

    就像是真的放下、了无牵挂了一般。

    随从看着很是欣慰,甚至觉得大人去见了虞大小姐那一面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这死心了不就安安心心养伤了?倒是省了他日日提心吊胆。

    大人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暴风雨过后终于迎来了平静

    只是好景不长,没过几日,府上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周世子,我家大人需要静养,您还是请回吧。”

    “我就是来看看他,又不做什么?”

    “可是我家大人需要静养。”

    “怎的!本世子是瘟神啊?我见他一面难不成还能把他给送上西天?别拿这套说辞忽悠我啊,我可是知道他前几天还出门了的。”

    “再说了。”周崇柯看随从的眼神满目狐疑,他颠了颠手里的锦盒,道:“我带的东西可珍贵,拿给你转交,万一你昧了怎么办?”

    随从嘴角抽了抽:“……”

    人和人之间能不能多点信任。

    随从苦劝了一路却还是阻拦不住,周崇柯到底还是到了褚晏跟前。

    “听说你说受伤了,思及咱两同年的情义,我特意来看看你。”

    说着,周崇柯便将带来的锦盒给打开了,介绍道:“这是我今儿早上特意去我岳父那拿的,这种上百年的老参那可不好找,我岳父听说我是要拿去送给外人的,先还不想给,为了你,我可是在我岳父那差点磨破了嘴皮子,这才让我岳父松了口,把这玩意儿给了我。”

    这一大段说下来,周崇柯还有点口渴,他喝了一口茶,接着道:“怎么样,我对你够意思吧?”

    随从:“……”

    是啊,这可太够意思了,三句话不离岳父,这周世子莫不是知道些什么,跑大人面前示威来了?

    随从站在周崇柯后头冲着他怒目圆瞪、龇牙咧嘴。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姓周的来没安好心!!!

    不过,好在他家大人这次是真的放下了。

    嗯……应该是吧?

    好吧,其实他也不太确定。

    随从紧张地盯着褚晏的反应。

    然后便见他家大人听了周崇柯这一连串的岳父,一张脸无波无澜,只见其淡定从容地翻了一页手中的书页,半点都没有被周崇柯的话影响到。

    “收起来吧。”褚晏声音淡淡:“周大人费心了。”

    “是!”

    随从得令喜滋滋,手脚迅速地就将这百年人参给收起来了,只要大人不会被刺激到,这种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周世子人不是好人,但东西确实无辜的,这可是好东西!

    褚晏手里的书又翻了好几页,见周崇柯还在那坐着没走,褚晏挑了挑眉,略微思忖了一下,接着恍然大悟:“周大人喜事将近,恭喜。”

    先前没说的,补上。

    周崇柯:“……”

    恭喜?

    这厮思忖了半天,结果就想出这玩意儿,他跟他说恭喜?

    周崇柯双眸微眯,几日不见,这人是越来越会装了啊……

    他都有点分不清真假了。

    这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啊?

    周崇柯心里有点发堵,有一种重拳出击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可——

    不应该啊!事情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周崇柯暗自揣摩,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褚晏手里的书上。

    周崇柯:“你在看什么?”

    这么清心寡欲,看得不会是经书吧?

    周崇柯很是怀疑,然而——

    褚晏闻言却是将封皮直接翻给他看了看,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一本游记,写得还挺有意思,你有空也可以看看。”

    周崇柯:“……”

    从褚府出来,周崇柯只觉得空虚极了,他看了看头上的青天,满面愁容地叹了口气。

    他的随从很是不解:“世子爷怎么了?”

    周崇柯摇了摇头:“这感觉不太妙啊。”

    随从一头雾水:“哈???”

    这没头没尾的,什么不太妙?

    周崇柯摇了摇头,然后又转身看了看身后的褚府大门,面露忧愁。

    这虞秋秋该不会真的要砸他手里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周崇柯突然有点慌,难不成是他逼得太紧了?

    物极必反、乐极生悲?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周崇柯直接打了个寒颤。

    不会不会的,他猛地甩了甩头。

    一定是褚晏脑子给烧坏了,这人指定是没反应过来呢,过段时间就好了,没错,过段时间就好了……

    莫慌,不要在这自己吓自己。

    周崇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

    休养了半个月后,褚晏回了廷尉司。

    议事厅里闹哄哄,起因是距离京城最近的那个临州府上报来了几起富商女失踪案,结案的原

    因无一例外,写的全都是那些个富商女跟人私奔了。

    失踪的富商女们现在在何处,不知道。

    带她们私奔的各自情郎又是谁,还是不知道。

    “这莫不是在逗我,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怎么,如今这富家女跟人私奔还兴搭伙的?”

    “这怕不是当我们全是傻子,如此敷衍了事的案子竟也敢呈上来。”

    众人议论纷纷,索性临州也不远,最后由廷尉大人拍板派人去调查一下这案子。

    然而,议论时大家各有话说,可真要派人去了,却又一个个开始推诿了起来。

    “我不行,我老娘过几日就六十大寿了,走不开。”

    “我也不行,我桌头那留待批复的案卷都快堆成山了。”

    ……

    众人各有各的理由。

    这案子虽然看着明显有猫腻,但说到底却不是什么大案,去了就算是查清了,也不过是劳累一趟,没什么功劳。

    是以,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的,似乎都不太愿意去。

    最后,一直没有发言的褚晏,主动揽下了这个活。

    “我去吧。”他道。

    老廷尉大人有点犹豫:“你这身体……行么?”

    褚晏目光沉静:“我心里有数。”

    老廷尉大人思量了一会儿,虽有顾虑,但到底还是同意了,这不同意能咋办,其他人都不愿意去啊。

    他年纪大了,倒是不似年轻那会儿爱搞一言堂了,凡事能和平解决的,那就还是以和为贵吧。

    褚晏的随从听说褚晏一回廷尉司就揽了个出差的活,差点晕过去。

    但显然,他就是有心劝,胳膊也拧不过大腿。

    虽说这临州府距离京城也不远,过去也不过是一两天的路程,但大人这身体状况……那只是伤口愈合了,人可还虚弱着呢!

    “这又不是什么复杂的大案子,再说了,您这伤才刚好了些,这案子让其他大人去不行么,廷尉司又不是只有您一个人?”

    去往临州府的路上,随从牢骚满腹,抱怨个不停。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大人主动揽下这个活,是想离开那伤心地,免得触景伤情了。

    褚晏坐在马车中,翻看着手里关于这个案子的细节,对随从的话完全置若罔闻。

    按照这上面记录的那几位女子失踪前的移动轨迹,褚晏发现她们在失踪前都去过同一个地方——一个在问心岭的温泉山庄。

    褚晏此行带的下属、士兵再加上随从,一行人队伍瞧着倒也颇为浩荡。

    褚晏决定先去这温泉山庄实地探查一遍,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将人给分散开了,只带了一个随从和几个属下进去,其余的,被他派去城中找那几户女儿不知所踪的人家了解情况。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这临州府的温泉山庄看见了虞秋秋。

    褚晏脚步顿住。

    走在他后头的属下差点撞他身上。

    “大人怎么了?”属下急刹住脚问道。()

    褚晏默了默,声音一如既往地听不出情绪:&a;a;a;ldo;没什么。&a;a;a;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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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

    “小姐,您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叫问心岭么?”绿枝跟在虞秋秋旁边问道。

    见绿枝说得神秘兮兮,却又一副按捺不住想要分享的模样,就只差把“快问我快问我”写脸上了。

    虞秋秋觉着有些好笑,不过倒是还挺配合。

    “为什么?”她问道。

    绿枝开始献宝:“奴婢听说,是因为这里很多年前的一个传闻,说是古时女子成婚,送亲的队伍往这里过,发生了好几起新娘子突然认清了自己的真心,然后当场和心上人私奔的事情,所以,就传说这里有能够让人看清楚自己真心的神灵,这才得了个名字叫问心岭。”

    “这样啊——”虞秋秋拖长了音调,声音敷衍,兴致缺缺。

    可虞秋秋这淡如水的反应,却是属实泼了绿枝好大一盆凉水。

    绿枝惊讶道:“小姐您不觉得这很神奇么?”

    虞秋秋不假思索:“不觉得。”

    绿枝:“……”

    唉——

    绿枝挠着脑袋叹了口气。

    到了这地方就能认清自己的真心诶,这还不神奇么。

    “说起来,奴婢还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神仙显灵呢。”

    主仆二人在这温泉庄子里边走边聊,有一搭没一搭的。

    走了一会儿,绿枝纳罕:“这庄子明明风景不错,怎么好像生意却不太好,咱们在这住几天了,拢共都没碰上几个人,冷冷清清的。”

    然而,话音刚落。

    绿枝就看见了迎面从山庄大门走进来的褚晏,瞬间如临大敌。

    她捏着虞秋秋的袖子晃了晃,紧急用气音提醒道:“是褚大人!”

    天呐,这褚大人追她们小姐都追到这里来了?

    上次布庄的时候,小姐不都已经拒绝过他了么,这怎么还不死心呢?

    虽然,这褚大人和周世子比起来也没差什么,但是吧……她家小姐都已经和周世子定亲了,褚大人再穷追不舍就有点不太合适了吧?

    想到这,绿枝登时便挺直了腰背严阵以待,浑身的汗毛都好似警戒了起来,待会儿褚大人若是再纠缠她们小姐的话,她肯定是要替小姐挡住的。

    然而,一阵风吹来,树叶哗啦啦。

    被她千防万防的褚大人却是直接从她们旁边过去了,别说搭讪,人家走路都目不斜视,连看都没看小姐一眼,整个人气场冷漠至极,就好像不认识她们小姐一样。

    绿枝:“……”

    防狼防了个寂寞。

    ——“嗯?”

    虞秋秋尾调上扬,若有所思。

    鱼要脱网?

    虞秋秋眸光微闪,这可不行。

    她摩挲着下巴,看来,得给个甜枣了。

    褚晏几人在这温泉山庄各开了一间房,

    () 为了做戏做全套,几人还去泡了躺温泉。

    这里生意冷清,他们几人在男汤这边就跟包了场一样。

    除了褚晏一个人泡的是药泉,其余的人泡的都是清汤。

    还别说,这一泡,泡得人是昏昏欲睡,全身汗毛都好像张开了,来路上的疲乏都好像洗掉了一般。

    到了晚间,几人碰头说起了正事。

    一下属激动道:“咱刚来的时候,在门口碰见的那个姑娘,听说也快成亲了,再者那模样一瞧就富贵窝里娇养出来的,跟失重的那些姑娘家条件差不多。()”

    失踪的那些姑娘家的几个共同点,一是都定过亲,二则是都来过这温泉山庄之后没多久就失踪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处温泉山庄生意冷清了不少。

    下属建议:&a;a;a;ldo;咱们不如用那姑娘做饵,引诱暗处之人再次动手,便可顺藤摸瓜&a;a;a;hellip;&a;a;a;hellip;17()17[()]『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不错不错,这主意好。”

    “行啊,你这脑子还挺灵光。”

    ……

    此建议一出,立马就得到了众人赞同,还纷纷讨论起细节来了。

    随从听得脸颊那叫一个抽搐不停啊。

    不是,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那谁?就搁这计划上了……

    这要是让虞相知道他们拿他女儿做诱饵,那不得往死里报复他们廷尉司啊,京城里谁不知道虞相把她这女儿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事在虞相那里可是没有半点道理可讲的,高低得打上门来。

    随从摇头撇嘴,然后用余光瞄了下他家大人。

    他们激动上头讨论到现在,大人听着始终未置一词。

    ……

    翌日。

    褚晏直接传令将这温泉山庄围了起来。

    众人:“……”

    他们昨儿晚上连具体的章程都讨论出来了,结果……

    讨论了个寂寞。

    “大人,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些?”一属下语气委婉的提醒道。

    他们昨儿来的时候来,可是刻意没有声张低调着来的,这怎么才过了一天,这行动方针就变了呢?

    这就很不能理解啊,褚大人是不是搞错了啊?

    然而,现在围都已经围了,再说这话也晚了。

    属下很是惋惜,本来可以顺藤摸瓜的,这一大张旗鼓,那些人哪里还敢顶风作案,也不知道褚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只需要利用一下那姑娘的事情,搞得这么麻烦,大不了,他们派人暗中保护她嘛。

    属下有很多自己的见解,但又不敢太冒头,等廷尉大人退下来,这位搞不好就是下一任的廷尉司首尊,人在官场,总是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有些事,能闭嘴还是闭嘴吧。

    属下默默叹了口气,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怪不得昨儿晚上他们讨论的时候,褚大人一直没有开腔,合着是长了一身的反骨……

    这还没有证据就抓人,褚大人什么时候也这般武断了?

    () 最后,这温泉的别庄的东家、掌柜、奴仆……等等一并都被押走,就连来这的客人,也得审问完确定没问题才能放人。

    客人被一个个带来,褚晏亲自审问。

    属下瞄了一眼那冷面寒铁的褚大人,简直满头疑惑,完全不知道褚大人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待提审到虞秋秋的时候,褚晏面色也丝毫未变。

    “姓名。”

    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褚晏问这话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提笔在那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啧啧啧,还要问我姓名?我叫什么你不知道?”

    虞秋秋眉梢微挑,轻哼了一声,开口回道:“虞冬冬。”

    褚晏提笔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他抬头定定看了虞秋秋一眼。

    虞秋秋抿唇,眨了眨眼,就……老实巴交。

    她可是良民。

    褚晏嘴角微动,顿了一会儿,到底是没说什么,而后接着问道:“哪里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南方来的,没见过雪,来这边看个新鲜。”虞秋秋继续信口胡诌。

    褚晏再度将视线落回了她身上,额上青筋隐隐直跳。

    虞秋秋无辜地鼓起了脸颊。

    ——“看我做什么?”

    ——“好吧,我是猜到你会来这,守株待兔来了,顺便泡泡温泉。”

    褚晏:“……”

    守株待兔?

    呵!

    褚晏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合着他现在是从水里的变成陆上的了?

    她消息倒是灵通!

    褚晏咬了咬牙。

    该死!

    早知如此,他就不来了。

    被虞秋秋预判了自己的行为,褚晏很是不爽。

    他死死地盯着虞秋秋,满目警惕。

    所以,这女人现在是又想做什么?

    吃回头草?还是说,又想不负责任地玩弄他一番再跑?

    想到这,褚晏的眼神瞬间危险至极,眸中的刀光剑影更是如有实质。

    她休想!!!

    褚晏的后槽牙发紧。

    狗男人那怨气冲天的注视,实在是很难忽视,虞秋秋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吧,我坦白。”

    褚晏:“!!!”

    谁要听她坦白!

    褚晏耳聪口快,几乎是立刻:“下一个!”

    虞秋秋:“……”

    ——“不是,这都能蒙混过去?”

    虞秋秋惊呆了,看褚晏的眼神满目的不可置信。

    她眯了眯眼。

    ——“老实说,狗男人这是在放水吧?”

    不怪虞秋秋这么怀疑,就连褚晏的属下也是这么想的。

    这人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这季节哪来的雪?

    这人有问题啊!

    大人怎么能把她给放了呢?总不能是看人家漂亮

    吧?褚大人这是看上人家了?

    属下上前想要制止,褚晏的随从见了,连忙眼疾手快地将其拦住,然后将其拉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属下听后,一时间脸上表情姹紫嫣红。

    好家伙,他光是听说虞相的掌上明珠是个美人,可却从来没见过,这谁能想到这虞大小姐不在京城待着,竟是跑这来了?

    这得亏是褚大人没同意昨儿晚上的提议,不然他会非得被虞相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属下打了个寒颤,后怕不已。

    见虞秋秋走得慢慢悠悠,属下生怕送不走这尊大佛,连忙上前引路:“虞小姐,这边请。”

    虞秋秋:“……”

    这迫不及待要把她送走的样子……

    咋?她虞冬冬这么没有面子,连个坦白的机会也不给?

    ……

    因为褚晏的此番大动作,很快便惊动了当地的太守。

    太守设宴款待褚晏,褚晏也没推辞,直接去了。

    而后,接连好几天,褚晏都不务正业,由太守带着在临州府城内四处游玩。

    跟着褚晏来的属下一个个都惊奇不已。

    就连褚晏自己的随从都得感叹句杞人忧天。

    来之前,他还担心大人操劳累坏了身体,结果,这玩得还挺好……

    一属下拉住褚晏的随从到一边,请求解惑地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可否指点几句?”

    他是真的看不懂啊,他们不是来查案的么?这怎么变成游山玩水了?

    奈何随从也是一头雾水,这这这……这他也不知道啊。

    随从抓了抓后脑勺,朝那人歉意地笑了笑,实是爱莫能助。

    下属看着褚晏的背影,一时间心情复杂至极。

    在他心里,褚大人向来都是刚正不阿的代表,断不会贪图享乐,这怎么……

    难不成他在京城的时候洁身自好都是装的?

    这一出京城就放飞自我了?

    “轰隆隆——”

    下属仿佛听见了自己信念崩塌的声音。

    褚大人私下里竟是这种人,还真是看错他了!

    由太守做东带他游玩了好几天后,褚晏为表礼尚往来,主动邀了刘太守去歌舞坊。

    刘太守到了地儿之后,一脸的苦瓜相。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见刘太守站门口磨磨蹭蹭,其身边的小厮很是不解,太守大人往日里不是最爱往这地方钻了吗,哪次来了不是乐不思蜀,回去还意犹未尽,这怎么还有在门口踌躇的时候?

    小厮很是纳罕。

    “唉——”

    刘太守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地方是好地方,但这人吧……

    要他说,都来这地方了,那不得左边抱一个右边抱一个?

    但这京城来的褚大人吧……

    思及此人,刘太守的表情登时一言难尽,他他他……他吃素啊!

    好家伙,那褚大人说他身体不好,要养生,愣是不让人家姑娘近前来,你说人褚大人在这清汤寡水的,他在旁边的左拥右抱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不,他只好舍命陪君子,陪着这褚大人一块“吃素”,那“荤”的是看得见,摸不着啊……不对,他是连看都没看见。

    这褚大人说他受不得刺激,还得让人给支个屏风。

    他跟着这褚大人,那真是光就听声了。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这不是折磨人么?

    “哎呦——”

    一想到今儿又要去上刑,刘太守那是又叹了口气。

    他算是看出来,这褚大人虽然能力不行,但是人家人菜瘾大啊!!!

    就他那清汤寡水的玩法,他还能流连忘返,这你敢信?

    关键,他自己不行就算了,他还要把他给憋死……

    是以,但刘太守观察到褚晏的脸色开始有点泛白的时候,立马就义不容辞地把褚晏给拉出来了。

    “褚老弟啊,身体要紧,今儿就到这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刘太守拍着褚晏的肩膀,说得是语重心长。

    身体不好的人,出来鬼混个什么?!!!

    刘太守心中狂啸。

    真是没点儿自知之明!就坐在那喝茶有意思么?他搁旁边陪着,无聊得都感觉能长出一窝草来。

    这“素”他是一点儿也吃不下去了。

    刘太守和褚晏这俩“狐朋狗友”在歌舞坊前客套惜别了许久,这才彻底地分散了开。

    目睹了全程的随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从两眼泪汪汪,他没有想到,虞大小姐给大人造成的打击竟然会这么大!

    大人这是……这是性情大变了呀!

    见刘太守上马车上得火急火燎,刚还跟人称兄道弟的褚晏,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唇角更是溢出了一声冷笑。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撞入眸中的一人,却令他身形忽然僵住。

    虞秋秋怎么会在这?

    她从温泉山庄离开后竟然还没有回京?

    她站在离他不到十步之距的地方,其身后还跟着好些个护卫,那些个护卫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看样子,是在逛街。

    褚晏头皮发紧,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看见他的?

    在灯影重重的长街上,两人相对而立,却谁都没有说话。

    虞秋秋抬头看了看他身后的牌匾。

    褚晏蓦地呼吸一滞,思及现在自己站的地方,虽然明明什么都没干,但莫名就是有种瓜田李下的心虚感。

    “……”

    褚晏被自己给无语到了。

    真是奇了个怪了,他行的正坐得直,有什么好心虚的?

    再说了,虞秋秋误会了就误会了。

    他又不是她的谁,她就是误会了又能怎样?

    然而——

    虞秋秋看清

    了他背后那个歌舞坊的牌匾后却只是挑了挑眉。

    褚晏心不争气地咯噔了一下。

    ——“啧啧啧,人家进去出来是红光满面,狗男人进去出来却是脸色苍白,这为了麻痹太守还挺努力啊。”

    褚晏愣住,眸光轻颤。

    她知道……她竟然知道?

    虞秋秋这笃定的信任,像是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在他的心中再次泛起了一圈圈涟漪,还有一丝……他不愿承认的喜悦。

    “切!”

    褚晏轻嗤了一声,勾起的唇角被他强制压下。

    ……

    翌日。

    许是确定了褚晏是同道中人,刘太守再次邀褚晏吃饭。

    嗯……别管他身体行不行,只要有心,那就是同道中人。

    这次,他没选那些莺莺燕燕、花花绿绿的地方,而是选了一处清静的临湖茶斋。

    “褚大人,那温泉别庄的东家您打算怎么处理?”刘太守问道。

    这人都抓了许久了,也不见判刑或是问罪,刘太守隐隐有些猜测。

    褚晏拿这手里的茶杯把玩,看刘太守的眼神似笑非笑:“不急。”

    “听说这温泉别庄的东家是从江南来的,身家不菲?”

    刘太守立马会意,笑得一脸奸相,他说什么来着,他就说这是个同道中人吧!

    那富商富得流油,想要从中捞上一笔,那不是人之常情么,有财大家可以一起发嘛。

    “您是不知道啊,那人就是个铁公鸡,我几次三番暗示他,他都没当回事……”

    刘太守把褚晏当自己人,大倒苦水。

    “原来如此。”褚晏听完点了点头:“所以你就借传闻断了他生意,绑架其他那几户富商的女儿,也是因为他们没有给你孝敬?”

    啧!

    这事心里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干嘛?

    到底是年轻,不懂这道上规矩。

    刘太守皮笑肉不笑地道:“褚大人可真会说笑。”

    然而,褚晏却是笑看着他,杯子往窗外一扔,紧接着,一群士兵就破门而入,把一脸懵逼的刘太守给扣住了。

    嗯……褚晏不仅说了出来,还翻脸不认人把他给抓了。

    刘太守:“???”

    褚晏慢条斯理地取了一个新的杯子,然后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语气淡淡:“我没跟你说笑。”

    “……”

    刘太守目眦欲裂,这人故意的吧,这不废话么,你都把我给抓了!

    他奶奶的,上当了!!!

    刘太守心梗得要死,直到被人拖走的时候,还在那破口大骂。

    “褚晏你个畜生!”

    褚晏面不改色,一手执杯,置于鼻下嗅了嗅。

    不错,好茶。

    他侧首看向窗外的波光粼粼的湖面,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呵!

    钓鱼,谁不会呢?

    一旁的属下看着褚晏那四两拨千斤的样子,心绪很是复杂。

    就……这案子还能这么破?

    先假装跟人同流合污,然后……钓鱼执法?

    合着先前那些人,又不处置,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属下:“……”

    这褚大人什么时候路子这么野了?

    随从:“???”

    他家刚直无匹的大人这是跟谁学坏了呀?

    “把温泉山庄的那些人放了吧。”褚晏淡定地发号施令。

    ……

    抓了刘太守,再往这底下一查,没曾想,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案子越滚越大,到最后连都察院也不得不派了位监察御史过来。

    而这人,好巧不巧正是周崇柯。

    为了加快理清这桩牵连甚广的腐败案,两人分工协作,各划了一半的要犯提审。

    然而,饶是这样,工作量也仍旧不可小觑,周崇柯都忙得没空去找褚晏的不痛快。

    依照经验,这些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老狐狸的嘴可不太好撬,临到斩首前还直呼冤枉的大有人在。

    褚晏带来的下属纷纷严阵以待,他们知道,光是审问这些人,就是一场硬仗。

    褚晏的随从看着褚晏更是担忧不已,大人的身体本就没好全,再这么连轴转下去,怕是撑不住。

    随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生又没有能力为其分担,只能干着急。

    然而,事实却证明,他们多虑了……

    看着底下这一个接一个竹筒倒豆子的要犯,下属一个个都傻眼了。

    下属:本以为是场硬仗,结果……是流水账?

    好家伙,光是为了把他们供出来的都记下,属下就已经走笔飞书得怀疑人生了。

    不是,这年头的犯人都这么自觉了吗?不用审的?

    褚晏旁边的随从也看得一愣一愣的,纳罕着嘀咕:“这问心岭怕是真有神仙坐镇,这是看大人身体不适,照顾大人给大人减少工作量?”

    褚晏听见,却是眼角抽了抽。

    原因无他。

    这场景……别人没见过,他却是有点似曾相识。

    上天眷顾?

    褚晏轻呵了一声,唇角将起未起的,似是有两股相反的势力在做斗争。

    只怕……照顾他的另有其人。

    上辈子被虞秋秋恐吓过的五虎兄弟,被他们带走后也是这么滔滔不绝供认不讳的。

    褚晏心中暗忖,虞秋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之后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褚晏忽然起身去周崇柯那边晃了一圈。

    他把周崇柯给叫了出来。

    “干嘛?”周崇柯眉头皱起,没见他正忙着么?

    褚晏定定打量了他一会儿,在周崇柯耐心即将走到边缘的时候,终于启声问道:“你还没审完?”

    周崇柯黑眼:“……”

    合着他把他叫出来,琢磨了半天就是为了问这?

    不是,这人有病吧?这才第一天,怎么可能审得完?!

    周崇柯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反问道:“你审完了?”

    看着憔悴不已的周崇柯,褚晏一派轻松地点了点头:“嗯,快了。”

    而后,便袖子一甩,满意离去。

    周崇柯:“……”

    “哦,对了!”褚晏走了没几步,又回头补充了一句:“不出意外,应该……今天就能结束了吧。”

    周崇柯:“……”

    “不是!”

    周崇柯咬牙,这人什么意思啊?

    还有,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姓褚的那厮,刚才那表情奇奇怪怪的,像是什么呢?

    怜悯?

    不不不,有点像,但不是这个。

    “嘶——”

    周崇柯搜肠刮肚。

    终于!

    他的脑海里蹦出了三个字——优、越、感!

    “嚯!”

    周崇柯手叉腰,仰面向天,整个人无语至极。

    “有病吧这人!”

    他优越个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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