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竟有此事?”

    帘子后传出一道清悦嗓音。

    老者颔首,直起身面向颜芙凝:“姑娘,还请帮忙作证!”

    “前日在深山老林里,这位老人家确实在陷阱内。”颜芙凝清浅一笑,很快转了语调,对帘子后的男子道,“我夫君好心将他救出来,他一个劲地赶我们快走,连句道谢的话都无。”

    说话间,她看向老者,又道:“老人家,我夫君不轻易救人,是我硬拉着他救了你。我们救人并非想要报酬,也不是硬要得一句谢谢。当时你那神情,像是怕我们索要钱财一般。”

    老者惭愧道:“姑娘所言,老朽汗颜。”

    颜芙凝摆了摆手:“事已过去,就不提了。我今日是来卖灵芝的,你们谁估个价?”

    北墨与阿力,还有赶车李都等着她呢。

    她得赶紧卖了灵芝,出去与他们汇合。

    老者往她的背篓内瞧了眼:“姑娘这灵芝就是在深山老林里摘得的?”

    颜芙凝笑了笑:“在哪摘得的,恕我不能告诉你。”

    这老人家也是去摘灵芝的,如此说来,他们今后摘灵芝就多了个对手。

    救人,没想到却救了对手。

    老者瞧出她的顾虑,含笑道:“姑娘,老朽并非靠摘灵芝谋生。”他看了一眼帘子后的人,压低声,“老朽亲自去摘灵芝,是希望公子帮个忙,如此以显我的诚意。”

    颜芙凝略略颔首,又问:“请问谁给我的灵芝估个价?我赶时间。”

    帘子后那道清悦的嗓音再度响起:“闵嬷嬷。”

    老妇旋即上前,恭敬称是。

    她走到颜芙凝跟前,取了背篓内的灵芝出来:“如上回一般还是赤灵芝。”

    颜芙凝点头:“对,此株大朵,请嬷嬷估个价。”

    自己一个劲地喊她大娘,怪不得她不给好脸色。

    大抵京城来的人,自视清高,觉得大娘的称呼辱了她。

    闵嬷嬷道:“我去请专人查看一番,再定价。”

    颜芙凝想到那摆满医书的屋子,轻声问:“我可以借阅医书么?”

    闵嬷嬷犀利的眼神扫向颜芙凝:“姑娘,你是来卖灵芝的,请注意身份!医书,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咱们家的医书更无轻易外借的可能!”

    颜芙凝道:“嬷嬷不肯就不肯罢,说的话……”

    真是不好听。

    闵嬷嬷又扫她一眼,正要拿着灵芝出煊竹厅,帘子后,年轻男子蓦地出声:“姑娘懂医?”

    颜芙凝:“略懂一二。”

    年轻男子又道:“闵嬷嬷,你给她带一本医书来。”

    闵嬷嬷眼中闪过明显惊愕,旋即低眉垂眼地恭顺应下。

    颜芙凝颔首:“多谢公子,我定会尽快归还!”

    年轻男子道:“下回若有灵芝来卖,一并带上便可,不急。”

    约莫过了半盏茶时辰,闵嬷嬷带着一本医书回来。

    “此次灵芝虽大,但仅一朵,价值八两,姑娘可接受?”

    颜芙凝点了头:“接受。”

    闵嬷嬷便取了八两银子给她,一并将医书也给了她:“医书珍贵,翻阅时请勿弄脏弄破!”

    “我知道。”颜芙凝将银子放入荷包,细细瞧了医书的封面,“这是一本最基础的。”

    闵嬷嬷明显不悦:“怎么,你还想读多深的?”

    “无妨。”颜芙凝淡淡一笑。

    她就当巩固一下基础知识,将人体的穴位记个透彻。

    当即对帘子后的男子再次道谢,便出了煊竹厅。

    脚步刚离开煊竹厅的最后一道纱帘,颜芙凝便听得厅内的咳嗽声响起。

    且,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真是奇怪,那男子得了什么病症?

    为何在厅内不闻他咳嗽半分?

    抛开这个疑惑,颜芙凝在丫鬟的带领下,走得颇快。

    此刻的煊竹厅内,闵嬷嬷连忙走到帘子后。

    “公子,您怎么又咳了?”

    男子摆摆手,咳了一通,哑着嗓音问帘子外的老者:“人家救你,你为何没有一句道谢之语?”

    “公子,老朽不想暴露了身份。”老者道,“他们救了我之后,我的人马上发现了我。”

    当时,其中一个手下发现了他,哨子一吹,其他手下便集合起来,将他抬下了山。

    男子缓缓点了头,又是一阵咳嗽。

    闵嬷嬷忧心道:“公子,老奴去请丁老过来瞧瞧。”

    “不必。”男子起身,“我去寻他。”

    老者急忙抱拳:“老朽想请公子帮个忙,公子写家书时,请帮我美言几句,老朽斗胆想请令尊……”

    他的话尚未说完,被男子打断:“近期我不写家书,退下吧。”

    老者颔首:“是。”

    后退两步,又鼓起勇气道:“公子是老朽唯一能想到的人脉,公子若写信回京,请提一提老朽!”

    ——

    颜芙凝出了宅院。

    傅北墨跳下车迎上去,刚接过背篓,便听得宅院院门重重关上。

    “嫂嫂,这宅院好生奇怪。”

    颜芙凝道:“是神秘。”

    里头的人更神秘。

    叔嫂俩在牛车上坐好,车子便缓缓启动,途径童成的打铁铺,颜芙凝喊:“李大哥,停车,我找童大哥有点事。”

    “好嘞。”赶车李拉了缰绳。

    颜芙凝刚下车,童雅便瞧见了她。

    “姐姐来了。”她朝铁铺内的父亲喊,“爹爹,恩人姐姐来了。”

    童成闻声出来,看到颜芙凝,笑着招呼:“姑娘来了,我这铁铺里没有茶水招待,教姑娘见笑了。”

    颜芙凝浅笑道:“我不多待,就想请你帮我打制一把匕首。”说着从袖兜内掏出一张图纸,“刀刃要薄一些。”

    童成将手在自个的衣服上擦了擦,而后接过图纸:“可以打制。”

    “多少钱?”颜芙凝解荷包。

    “不要钱。”童成道,“姑娘上次治好小雅的胳膊,我们还没给谢礼呢。”

    “钱是一定要给的,这样吧,过几日我来取匕首时,再付钱给你。”

    “也好,我一定打制一把漂亮的。”

    “漂不漂亮不重要,我要的是又薄又锋利的那种。”

    届时傅辞翊睡在村塾,夜里真有野狼来扒拉门的话,她就用匕首扎狼。

    还有,傅明赫若敢再来,她就有匕首防身了。

    童成收好图纸:“好,我明白了。”

    “小雅,姐姐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颜芙凝对童雅摆摆手,坐回了牛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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