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时间到了。
温希醒来。
在刚刚她进入的那个场景里，到最后，温希没再看见别的，只有灰败的贫民窟和三个小孩子。
三个小孩子。她和钟鸣和常长夏。
温希目光呆滞，仿佛还沉浸在那个场景里。
这是她的记忆吗？
温希不敢认。
齐隽司说他可以用催眠的疗法帮她找回记忆，但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把握。
虽然她确实看到一段新的场景……
可是，她小时候怎么会认识钟鸣和常长夏呢？如果认识的话，就算她不记得，难道钟鸣和常长夏也都失忆了吗？
而且，三个小孩子看上去关系很好，钟鸣和常长夏真是从小时候就认识她的话，他们为什么从来不跟她说？放任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去找记忆？
还是……他们真的彼此认识，却因为什么事，装作不认识？
温希这次催眠结束，思绪更混乱了。
于是，她问齐隽司：“这真是我的记忆吗？”
齐隽司推了推眼镜：“理论上，是的。”
温希：“可为什么和我现在的记忆连不上呢？”
齐隽司：“就像你不确定刚刚看到的是不是真的，你怎么能确定你现在的记忆就一定是是真的呢？”
温希蹙着眉头，“什么意思？”
齐隽司不紧不慢地说，“我只是……”
齐隽司话还没说完，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齐隽司：“请进。”
“老齐！温希！不好了！”
骆成白风一般地冲进来，大叫，“小七吐血了！止不住！”
温希从躺椅上坐起来，当先往外走，“常长夏呢？”
骆成白很急切，“她电话打不通！我叫了钟鸣！还叫了救护车！”
齐隽司很冷静，“别等了。救护车恐怕还要等一会儿，没有开车快。”
骆成白：“可是……”
齐隽司：“温希你带小七跟我走。”
温希：“骆成白去找常长夏。”
齐隽司和温希同时开口，极是默契。
三人兵分两路，留不知所措的小文看家。
骆成白往事务所去找常长夏，温希下楼抱起昏迷还抽搐还吐血小七，齐隽司去开车。
骆成白刚跑到事务所门口，就听汽车引擎轰然一响。齐隽司那辆雾霾蓝的保时捷像野马脱缰而出，带起一阵劲风卷碎雪，刮倒了路边两个垃圾桶。
骆成白明白齐隽司说“开车快”的意思了。
“……上帝啊，但愿他们活着到医院，别遇见交警。阿们。”
……
常长夏很烦，她手机一直震动，不是骆成白就是钟鸣。
看样子是有急事。但小七在诊疗所，她还是放心的。
现在，她眼下这事儿更重要。
常长夏握紧手上的礼盒，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往角落里缩了缩。
温希去找齐隽司之后，她心血来潮，约章华共进晚餐，名其名曰“快要圣诞节了”。
她本以为章华会拒绝，因为她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交情没多深，还都是常长夏主动，所以她没想到章华答应她了。
挂了电话她迅速跑去买了一瓶香水做礼物，因为圣诞节的缘故，她还被狠狠宰了一笔。
她一路都在想该怎么把“您用什么牌子的香水”这个问题问得自然不唐突，让章华能借这话题跟她聊聊过去的故事。
然而，当她风风火火地赶到餐厅时，就看见章华已经到了，坐在餐桌上，优雅地喝着茶水，她对面是之前在火锅店看见的那个男生。
男生正面向常长夏，倒是方便她记住男生的相貌并拍照。
男生长相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很清秀，戴着半边黑框的眼镜，很像是那种腼腆且不善言辞的好学生。
男生和章华两个人坐在拐角处的靠墙一侧，常长夏一进餐厅，刚好可以蹲在拐角里听到他们说话。
章华：“你有事最好快说，我一会儿还约了人。”
男生：“章导儿，我想退出。”
章华：“你觉得可能吗？”
男生：“我知道不可能。但是章导，我保证，我退出之后，马上出国，谁也不见。我可以一辈子不回来！”
章华：“出国？你有钱吗？”
男生：“我可以……”
章华：“怎么，还要去给老男人卖笑？”
偷听的常长夏眼睛瞬间亮了。
哦吼！有瓜～
男生：“我没有！”
章华：“我不管你有没有，你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
男生：“我保证！我发誓！我就算偷渡我也不留在国内，不出现在国内任何地方行吗？”
常长夏听着男生情词恳切的语气和章华冷硬决绝的话，就知道两人之间，一个导师一个学生，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且不是学业上的。
她更好奇了。
似乎男生的急迫和不耐烦让章华惊讶。章华沉默了一会儿才问男生，“你为什么想退出？你当初加入的时候，我问过你很多次，你都说你是自愿，而我也告诉过你，加入之后，没有退出这一说。”
男生气弱，“我……我知道。我只是……当初是……年轻气盛……无知无畏……”
章华冷笑一声，“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你既然做了选择，就好好承受代价。”
男生：“……”
章华：“更何况，你觉得你退出了，你做过的事就不存在了吗？就能若无其事的活着？”
男生：“……可、可那些是你逼我做的！”
章华：“周数。警察不管这些的。”
常长夏听到这句话，尤其是“警察”这两个字。她一愣，赶紧打开手机录音功能，然而，她刚掏出手机，温希的电话正巧弹进来了，手机震动，她手忙脚乱地挂断，结果又一下子把礼盒掉地上了，在不算吵闹的餐厅里，“啪”的一声，清脆极了。
“这位顾客，您是要找人吗？”
路过的一位服务员向她走来。
常长夏暗骂其多嘴，什么也顾不上，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章华往拐角处瞥了一眼，看见地上摔裂开的礼盒，里面的一小瓶香水，她若有所思，随后又冷冷地笑了一下。
……
常长夏握着手机跑出餐厅，气还没喘匀，章华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她不能不接。
“喂，章华导师……哦哦哦，不好意思，我马上到马上到，对，您可以先点菜……没事没事……好嘞。一会儿见……”
常长夏挂断电话，才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她摸摸自己的心脏。
章华不会发现她吧？
应该不会。
她想。
要是她被发现了，以她刚刚听到的内容来看，晚餐就该成鸿门宴了。
“还是等等再进去吧。”
常长夏准备给温希回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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