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和温希在医院等到小七醒来，和常长夏一起，四个人吃了顿极丰盛的午餐，钟鸣状态好了一些，而小七从头至尾都没提周恒一句，就好像忘了这个人一样，还是常长夏主动跟小七说，周恒出院走了，小七听到很开心。
之后，常长夏带着小七去办理出院手续，钟鸣和温希去醒晨科技公司参加座谈会，四人两两分道扬镳。
去醒晨科技公司的路上，钟鸣和温希坐在车里，两人都不说话。温希生性少言，但钟鸣却是被这两天接二连三的糟糕事情打击到，也没了说话的欲望。
先是听常长夏说小七被下病危通知书。小七那个小丫头，他虽然嫌她吵闹，但他不想她不吵闹，更不想她不再吵闹。再是程路师哥在他面前自杀，他和骆成白跟踪师哥的时候被偷拍，上了个荒唐的热搜，不知道会带给他多少麻烦，还有，他也在新闻上看到了周恒刻金盏花跳楼自杀，周恒那个小男孩儿他记得，还带着他和骆成白钻洞来着。
他不可避免地想，如果当时自己细心一些，发现周恒手腕上的金盏花，是不是也能阻止周恒自杀呢？
如此一想，他今天本来可以救下两条人命的。
钟鸣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新发型，别扭极了，他也看到自己的眼睛里毫无光彩，像被欺负了一样，蔫巴巴的。
高架桥上小型客车投河的新闻他也看了，这个新闻现在头版头条，人人皆知。
这一次的投河事件，很像常长夏还是记者常夏时卧底的那起金盏案，都是多人同时自杀，前者是自杀前录视频，后者应该是自杀前通知了媒体，两起案子都是想把金盏花死亡游戏的影响力闹大，并且已经闹大，引起群众恐慌。
未来一段时间，注定不能太平了。
钟鸣别过头，不想再看自己的脸，转而看窗外风景。
……
醒晨科技公司到了。
钟鸣在下车的同时就戴上了墨镜。与在医院不同，他手插口袋，稍微扬着下巴，有了点儿匹配醒晨这种高精尖公司的大佬气质。
温希站在钟鸣旁边，看着醒晨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有种好像来过这里，又好像没来过的模糊感。
她记得关于入梦机的事，却不记得醒晨。之前也是，她记得钟鸣陪她去医院复查，遇到郁临查案，却不记得郁临查了什么案，她是怎么遇见的常长夏。
她的记忆，都是一段一段的，像未经剪辑的影像。
“你就来过这里两次，还是在一年多以前。”钟鸣看出温希的茫然，给她介绍，“那时候——”
“那时候，你们和我，还有章华导师，我们四个人，领着一个二十五人的团队，制造入梦机。”
钟鸣要说的话，被另一个男子说完了。
钟鸣和温希回头看，齐隽司正站在他们身后。他的金丝框架眼镜在午后的阳光下亮着光泽，镜片也反光。
“齐隽司？”钟鸣看到齐隽司，微微一怔。
“你们好。”齐隽司礼貌打招呼。
齐隽司的视线粗略扫过钟鸣，定在温希身上。
温希蹙着眉头，神情略有戒备。
于她而言，这个人，正是前几天她在事务所门口遇见的，自称是邻居的一个人，但钟鸣好像认识他。
“你认识他？”她侧头小声问钟鸣。
“看来你真不记得我了。”
齐隽司先钟鸣一步回答温希，他的语气显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失落，可笑容却完美无瑕。
“我是齐隽司，是在入梦机项目中，发现只有你能带人入梦的人。”
温希眨巴一下眼睛，“……？”
钟鸣对齐隽司说：“她的记忆还是很差，你这么言简意赅是不行的。”而后又对温希说，“这个人。”他指指齐隽司，“他刚刚说的就是我要说的。入梦机的项目，你还记得吗？”
温希想了想，摇摇头，“我只记得你把入梦机带回事务所了。”
“好家伙，你这是忘了多少啊。”钟鸣“嘶”了一声，觉得要从头给温希讲，时间会很长，就说，“你等等，我一会儿再帮你回忆。我先问他点儿事。”
齐隽司接话，“你是想问我昨天去哪儿了吧？”
“对。”钟鸣点头，“你说你停个车，人就不见了。”
“昨天，我刚停好车，就看见小白了，我见他当时状态不对，就送他回我那儿休息了。”齐隽司解释，“小白需要照顾，我还联系不上你，就没去找你。程路的新闻我看了，你……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
对于程路那件事，钟鸣不想多说，齐隽司看得出来，也就不再问。
钟鸣问：“骆成白呢？他咋了？昨天我看他好像也不太对劲儿。他现在还在你那儿？”
“嗯，他还在我那儿。”齐隽司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他又一次猜中钟鸣想说的，“你要是因为热搜的事找他，等这个座谈会结束，我带你去。”
钟鸣：“你也是来参加座谈会的？”
齐隽司：“嗯。章顾问昨天给我打电话，说这次座谈会是关于入梦机的，请我务必参加。”
“那走吧。一起。”
钟鸣随意地比划一个“请”的手势，叫上一旁的温希，往醒晨科技公司里走，时不时地和齐隽司聊上几句，两人颇为熟稔的样子。
温希落在钟鸣和齐隽司身后，观察着着齐隽司说话时的侧脸，就像研究员对待实验体一样认真谨慎。
片刻，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齐隽司这个人产生生理性的防备了。
齐隽司，这个人，她猜不透，看不穿。他不像钟鸣一样明朗，不像常长夏一样坦率，她能一眼明白他们的想法，却不明白他的。
齐隽司长相优越，嘴角的笑容像山涧里的清风，像光影下的溪泉，让人不自觉地感到舒适和惬意。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他身上，硬生生看出了一种，如同历经寒流暴雪，又埋与深海之下的冰川般的疏离感。
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样，以至于温希下意识地防备起来。
可能是因为，这个人，明明眼带笑意，但在看向别人的目光里，仿佛载着悠悠岁月和万千故事，唯独空无一人。
像是察觉到温希的视线，齐隽司回头朝她笑了笑，丝毫不介意她板着一张脸。
“阿温，这边。”
钟鸣也招呼她。
进了醒晨，钟鸣向工作人员说明来意，由工作人员带着，他们进了楼梯，往公司的顶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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