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把水果刀上的指纹是他,他必被带去警察局。
而且——
他明白了。他的梦魇为什么要找人做一个很明显的假证。因为根本不在乎人证口供的真假,在乎的是有了人证的口供,警方的作为,以及警方的作为所耗费的时间。
即便指纹鉴定不能马上出结果,有自称是目击者的口供,骆成白也会被警方缠住,一直等到指纹鉴定出结果。
这时,温希又问:“如果你被警方留一天,会怎么样?”
留一天……会错过离开梦境的时间!
骆成白恍然一惊。
今天本就是他在梦境的最后一天,到今天晚上,四天整,他必须离开梦境。温希和他说过,如果他没有在规定时间内离开梦境,他就会被困在梦境里,现实中的他成为植物人。
他的梦魇想把他永远困在梦境里?!
骆成白想到这一可能,身上不自觉发寒,他急声问,“那现在怎么办?”
“准备回去。”温希把怀表拿出来给骆成白看。
表盘上,除了代表怀表的黄色光点和停在黑色雪花上的蓝色光点,又多出一个红色的光点在闪烁。
骆成白刚想问红色光点是什么,温希朝他轻轻摇一下头,又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的郁临。
“你们要回哪儿去?”
果然,郁临注意到他们的动作。
“长雾大街,梦境事务所。”
温希波澜不惊。
“……”
一路再无话。
警车差不多开了一个多小时,按照导航,终于找到了一块黑白两色相间的路标牌子,牌子上工工整整刻着“长雾大街”四个字。
车上所有人都被绕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郁临吐槽长雾大街这街名有问题,听着就觉得能迷路,小警察跟着附和。
几人开车穿过一条狭长且昏暗无光的窄巷子,面前的视野逐渐开阔明亮。
他们进了长雾大街,整条街上行人不多,车也稀少,一看就是个偏僻的地方。但街对面倒是鳞次栉比,精装修的商品房居多,服装店挨着餐厅,餐厅旁边有写字楼,和所有的大街一样,完全没有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只有一个比较显眼,是挤在两家店铺之间的,一座带了小小庭院的二层小楼,像是日式的居民住宅,小楼一层的玻璃上贴着“境”“事”两个字。
“梦境事务所?!”
骆成白看到不远处的二层小楼很惊讶。
这个梦境事务所和现实世界中的事务所一模一样,连附近的环境都别无二致。
这感觉奇妙极了。
要不是骆成白胳膊麻木身上有伤,还是个女儿身,他都以为自己一眨眼就出梦境了。
警车停在梦境事务所门口,郁临隔着车窗观察街边环境,温希最先下车,骆成白放弃喊温希扶他,招呼小警察搭把手。
“你留在这里。”温希拦住骆成白,又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话。
骆成白迟疑一下,而后点点头。
“怎么?”郁临问。
“他是伤员,行动不便。”温希说。
温希走到事务所门口,查看了梦境手表的位置,表盘上绿色的光点仍然停在黑色的雪花上,她又仔细检查门锁,门锁并没有人为撬动损坏的痕迹。
“这是?”郁临和小警察下车走过来。
“我家。”温希言简意赅。
“梦境?还是个事务所?”郁临挑眉,摆明了不信。
然而温希根本不在意他信不信,也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他思忖着,换了个问题,“你确定你说的凶手,就在这个梦境事务所?”
“嗯。”
“怎么确定的?”
“直觉。”
“我不信。”
“哦。”
“……接下来你不应该说出真正理由吗?”
“我刚刚说的就是。”
温希一脸真诚。
郁临一脸无语。
“他是从窗户进去的吧。”郁临指指小楼侧边甬道的木梯,再次换了个问题,“你想怎么办?”
温希若有所思,“郁警官,叫你的人五分钟之后冲进去。”
她说完,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贴在状似电子锁的一块黑色锁盖上,识别几秒,开门。郁临后撤几步,打电话叫人。
这张名片,上面有“找到她”三个字,温希在骆成白进入梦境之前也给过他一张,但她没有跟他说名片的真正作用。这不是名片,而是梦境中的梦境事务所的钥匙。
温希把门大敞开着,屋里安安静静。
她一个人走进去,姿态防备四下扫视,目光锐利如刀。
刚刚一路从古堡到这里,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骆成白所说的那个戴着棒球帽的男生,他在这个梦境里,到底想干什么。
回顾骆成白梦境的整个过程,无论是他在视频结尾做一个白色蜘蛛,还是在废弃工厂主动暴露身份,又拿走梦境手表,这些手段,无非是要引起她和骆成白的注意,进而让他们觉得,他一定还会继续出现在下一个梦境场景中。
于是,当她和骆成白在沈家没找到他时,对他的在意程度更是高出一截,以至于,古堡婚宴上,在他们听见钟声,看到巨大古钟的旁边有人时,很容易就会认为那人是他。
但那人不是他。
她在去古堡尖顶的路上,遇到出现在巨大铜钟旁边的人,是沈泽浠的老管家,不是骆成白说的那个人。
当时,老管家看见她还很意外,老管家的意外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说他是替沈老板敲钟的,温希觉得他的说辞没有不妥,可就是哪里怪怪的。
哪里怪怪的……
温希一时间想不到。
之后,她与骆成白分开,骆成白被骗走。按照骆成白说的,那个戴棒球帽的男生打人放火,不为杀梦主,就为了拍一张照片,是什么照片,骆成白本人也不清楚。此外,那个男生还用一个人的伪证和一把水果刀嫁祸骆成白。
想到这里,她有理由肯定,那个男生是要借警察的手,把骆成白留在梦境里。
这一点显而易见,重要的应该是这一点之后。
警察要是真扣住骆成白的话,她势必要带骆成白离开梦境,这样她会时刻关注离开梦境的时间——也就是怀表上红色坠崖点光点的出现。
只要她打开怀表,就会一眼看到定在黑色雪花上的蓝色光点。而这,必然让她不得不再跑一趟梦中的梦境事务所。
所以,那个男生,恐怕不光是要留住骆成白这么简单。
这个地方,梦中的梦境事务所,就是他为她设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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