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天羽真理完全无视草间遥落在自己后背的控诉目光,一边不太走心地活动着肩颈关节,一边步伐轻快地七拐八拐,不一会儿就走入了预计搜查区域的最深处。在脱离真户队搜查官们和紧张后辈的视线范围之后,她就显示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来,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漫不经心地晃荡着,连手里的库因克武器都懒得提前打开。

    “希望多少有点收获啊……不过总感觉可能性不大。”

    g的巡查任务虽然是天羽真理最看不上的固定日常,却也不是毫无理由的死板规划。一般来说分为两种:一种是对已经被大喰划入势力范围的危险区域进行定期排查,与收益相比,往往风险更高;另一种是预防性侦查,如果某个区域的警局在一段时间内多次接到人类的报警,并由警方判断可能与喰种相关,即使没有已经造成伤害的实质性证据,也会统一上报给g,来进行预防性巡查。

    对于一部分搜查官来说,这种没有特别明确线索指向的巡查既能显现出威慑力,又谈不上危险,可以说得上是比较受欢迎的工作之一。但对于急于提高实力的天羽真理来说,性价比实在太低,简直是在浪费有马贵将为自己默认留好的后门。

    这次巡查任务所覆盖的区域向来就属于相对混乱的街区,案件频发,有能力搬离此处的人类早就拖家带口纷纷离去,但总有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在此滞留。在拿到任务之后,她照例通读了一遍警方总结的建议巡查原因,发现报警的内容五花八门,什么夜间不明声响啊、什么目击到肢体行动诡异的可疑人员啊,最离谱的还有人报警说自己的人身安全遭受到了威胁,理由竟然是有漂亮大姐姐半夜在街边招呼他,然后一句话都不说就想直接把他拉走,一定是不怀好意,想要讹诈他。天羽真理还记得当时看到这条报警时,满脑子都是“幻想症也是病,切勿讳疾忌医”。

    总之,在天羽真理看来,这些捕风捉影的报警都没什么意义,g派来两个队伍进行巡查实属资源浪费。她打定主意速战速决,想把自己负责的区域查过一遍后,就跑去看新人的热闹。她在真户微面前没有撒谎,毕竟她真的在有马贵将第一次带她巡查的时候就如鱼得水,不过她也很清楚,有马贵将的教学方式不适合大多数人,毕竟他的教学风格基本等同于没有教学。

    当她真的站在报警人指出的那间,连续多日都会在半夜传来奇怪响声的破旧房子门口,发现已经干涸的血液时,不由得惊讶地挑起眉毛。那一小滩血迹并不显眼,又呈三角状分布在门框的与墙壁形成的夹角处,如果不注意很容易被忽略或者被当成锈迹。前来巡视的警察忽略了它,却难以逃过天羽真理的眼睛。

    “晚上好,请问有人在吗?”

    天羽真理口中虽然这样问着,但行动上已经毫不犹豫地抬脚踹开了房门,老旧的公寓门拍到墙上发出哐地一声巨响,又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弹回。血液的腥气与潮湿的霉味相互混合,还裹挟着一些难以描述的难闻气味,扑面而来,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无形野兽,让因为被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所以十分昏暗的房间更加令人不安。

    而仅仅是这样的程度,完全不足以对天羽真理的行动造成阻碍,她面不改色,信步踏入房中,甚至没忘了回身顺手关上房门。优异的听力让她在开门的一瞬间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室内微弱的呼吸声,即使是这样暴力的破门,房间里的人也没有做出丝毫反应。出于对身上这身搜查官制服最基本的认同,天羽真理略微加速了步伐,灵巧地绕开凌乱客厅地上堆放的各种杂物,径直推开卧室房门。

    不过等她真的看到微弱呼吸的主人时,不仅停下了脚步,还发出了一声在幽暗寂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响亮的轻啧。

    与像是已经完全被当成仓库使用的客厅相比,这间卧室里没来得及叠好的被子、小声播放着综艺的电视机、被堆到墙角放好的矮桌等等都昭示着近期有人在这里生活的痕迹。虽然谈不上整洁,但也不至于令人难以忍受,勉勉强强踩着普通单身社畜能接受的底线,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然而一旦看见屋内的那个还在喘气的男性喰种,眼前的画面就好像从描写琐碎生活的日常剧,一个急转弯冲向了日式恐怖片。

    男人被摆出了耶稣受难的经典姿势钉在房门正对面的墙上,手臂斜展,双脚交叠,连头颅自然垂下的方向都和那幅家喻户晓的名画保持一致。此时此刻仍然在不停地从他双手双脚伤口处流下的血液,沿着男人的手臂和白色墙面流淌下来,形成无数不规整的蜿蜒血痕,最后堆积到墙壁与榻榻米的夹缝处,早就将榻榻米染得通红,只怕再过不了多久就会渗入地板,从楼下房间的天花板滴落。

    不过相比较于瘦骨嶙峋的耶稣,这个男性喰种就健壮多了,□□的身体肌肉分明,一眼就能看出是健身房的常客。天羽真理的视线从他安详得诡异的侧脸上掠过,沿着男性喰种因为放松而看上去相当柔软的臌胀胸肌上一路向下,经过他线条分明的八块腹肌,落到他身上更引人注意的器官上。

    “鱿鱼须形状尾赫啊,无意识完全露出的状态下还只有这个长度,那看上去确实应该是蛮弱的。”天羽真理眨眨眼,毫不犹豫地在心里做出判断,“怪不得会被打败挂着墙上。把同类扔给白鸽扫尾虽然已经是喰种之间通行的惯例了,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他的赫包没有被挖走?总不至于是特意留着给我捡漏的吧?”

    因为这一份不合逻辑的古怪,天羽真理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却提起了几分小心。幽暗中,天羽真理突兀亮起的猩红赫眼如同森林里乍然苏醒的野兽,跃跃欲试中不乏警惕。她将【影流】换到左手,右指尖无声无息地弹出一段指节长的锋利黑色尖刺,慢慢接近昏迷中的男性喰种。等距离拉近到半臂,天羽真理已经能清楚地闻到从男性喰种血液中散发出的化学药剂的气味,冰冷苦涩。

    “算了,喰种里什么奇奇怪怪的家伙没有呢?谁要管他们在想什么,先吃再说,兴许就是我运气好。”

    天羽真理向来不是乐于抵制诱惑的类型,只要眼前的环境足够安全,她才懒得去管前因后果,一贯想做就做。她脱下制服外套,连通库因克武器箱一起扔向自己身后,远离被浸透的那部分榻榻米,确保它们不会沾上一丝血污,然后干净利落地挽起右手臂的衬衫。

    少女白皙纤长的手指破开男性喰种的皮肉,探进他的身体,轻易得如同戳进柔软的豆腐。喰种的赫包和他们的脏器往往密不可分,加上缺乏想象力的喰种一般都会被自己的赫子位置和赫子类型出卖,天羽真理下手的地方也就相对准确,以至于她的手指稍微向前探了探,又在男性喰种身体里灵活地转了半圈,都没有让鲜血摸过虎口,就成功摸到了对方的赫包。喰种的赫包很好辨认,因为它们会附和着喰种呼吸的节奏鼓动,如同多出来的心脏。

    “啊啊啊!”

    伴随着天羽真理扯出赫包的动作,被大量药剂麻醉的男性喰种突然有了反应。他豁然睁眼,眼睛中却完全没有焦距,甚至翻出大片眼白,让人很难判断出他到底是否已经清醒。不过即使这样,男人也已经在本能的趋势下仰头尖叫。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讲话,又或许因为刚从深度昏迷中被迫清醒,男人虽然叫得用力,脖子上青筋暴涨,但音量却远不如正常情况下来得骇人。加上天羽真理眼疾手快地用手一捂,就更显得声音嘶哑沉闷。

    几乎没有和镇定剂之类的东西打过交道的天羽真理根本没想到,垂死的男性喰种能像已经被做成鱼生却尤自摆动尾巴的鱼一样动作,猝不及防地被对方本能的叫声惊到,衣服上也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挣扎溅上了鲜血。她忍不住在心底大骂,顿生一股带着烦闷的狠劲儿。

    天羽真理冷着脸,不闪不避地盯着男人的双眼,慢条斯理地抬起右手,一口口蚕食着蒸腾着热气、仿佛还在跳动的赫包。同时她左手越发施力,死死捂住男性喰种的口鼻,冷静地看着他因为缺氧挣扎不已,又受限于被牢牢钉在墙上的四肢,只能小幅度地抽搐。

    喰种是生命力顽强的生物,所以能做到在因麻醉而血液流淌变慢的情况下,连续长时间失血而不至于死亡。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在失去赫包之后,还能长时间抵御住窒息的痛苦和随之而来的死亡威胁。天羽真理手里的赫包不大,即使她故意吃得很慢,全部吃完也用不上多长时间。而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男性喰种的挣扎幅度越来小,尖叫声也自然早就断了。

    感受到手下传来的抵抗几乎完全停止,天羽真理才松开了手。她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手上的血液,又感受到自己嘴边同样糊了一圈温热液体,狠狠皱起眉,心里琢磨着以后迟早要改善一下共喰形式,不然实在有些狼狈。正当这时,她就听见嘶哑男声又一次在面前响起。

    “神奈川。”

    男人声音太小,天羽真理下意识地反问:“什么?”

    “神奈川,神奈川。”意识不甚清醒的男性喰种口中喃喃,反复都是同一个单词。

    天羽真理对男性喰种的呓语毫无兴趣,不耐烦地用沾满血液的右手扭断了对方的脖子,留下一个糊成一片的血手印,就急冲冲地跑到厨房,拧开了水龙头。

    “我还要去找贵将呢!搞成这样,我要花多长时间处理啊!下次准备一双一次性手套吧?”在哗哗的水流声中,天羽真理小声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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