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早，齐聿准时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时隔多年再次西装革履扳规矩。
今天和他一同来的还有一批新员工，总裁李彦也罕见得出现在公司。
他从齐聿身后走来，身材瘦高，浅蓝色的衬衫一丝不苟地挤在腰带中，人很精神，看不出年纪。
但他上过平国国内的电视访谈节目，戴着副眼睛，笑起来很温和。
齐聿和他握握手，视线朝下放去，作为新入职员工代表发言的女人站在侧边，也朝他们这看了一眼。
他低头，点开手机屏幕，花园里齐舒瑶和江见山拿着水枪对喷，他拍下照片时舒禾朝后面看过来，直视镜头。
齐舒瑶开车把舒禾送到学校门口，带着江见山。
她自己背着小书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下车前还要再检查一遍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当妈的在前面看着，想她自己上小学时，被送进去了，不到五分钟哭着跑出来。
班主任当时正在门口接学生，看到她哭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哄着说咱们出去找妈妈。
她哭得更大声了，把留在外面还没走的齐聿招了过来。
齐舒瑶想着想着便笑出了声，要把整个脑袋都凑到舒禾书包里的江见山抬头，
“妈妈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姐姐，要是害怕的话，要不要妈妈送你进去啊。”
“我才不害怕，不要。”
舒禾小嘴巴一撅，飞开拉好书包拉链跑下车去，齐舒瑶也推门下车，朝她奔跑的小背影喊，
“八宝！”
小姑娘回头看她。
“过来。”
她说着，也朝她走去，母女俩在正对校门的小路上汇合，齐舒瑶蹲下将她抱在怀里，用力得亲了一口。
淡淡的唇印留在舒禾的脸上，弄得她脸颊红红，她挣脱着想要离开，但她妈妈就是不放手。
“有没有什么表示啊？”她引诱着问。
“没有……”
女儿在怀里低着头扭动，只留给她一个发旋，她的头发顺滑又柔软，并不是完全的黑，微微泛黄，像她爸爸。
“好吧。”
舒禾自我攻略了一瞬，终于妥协，翘起脚在齐舒瑶的脸颊上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嘴唇极软，有些凉，飞快的逃走，像她路过了盛夏的泼水节。
女儿飞快地跑远了，江见山从后面追过来，扑在齐舒瑶背上，
“妈妈，我也要小名。”
“好啊，想要什么小名？”
江见山从小长得瘦小，齐舒瑶带她在阳城躲藏时也吃不到什么有营养的饭餐，她到现在都小小的，瘦瘦的，让她直接能从背上拉过来，抱在怀里。
她扭动着小屁股，把脸贴在齐舒瑶的锁骨上，
“不行啊，那要爸爸妈妈来取的。”
“那我们宝宝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名字呢？”
“我喜欢粥，和姐姐连在一起就是八宝粥。”
“好啊，以后你就叫粥粥了。”
“回去告诉爸爸。”
“那要你自己告诉他。”
“啊？妈妈说，妈妈我想吃冰淇淋。”
齐舒瑶过上了从前她最不敢想象的那种生活，也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窒息，或者说她的重点就根本不对。
她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在齐聿周围徘徊，一边隐藏自己一边观察他，她捡了一片巨大的旅人蕉落叶挡在头顶，趴在一颗橡胶树后。
舒禾从屋子里走出来，过去点点她妈的腰，一连几下她都没反应，她想了想，学着从前在京阳时，小舅妈的动作，一个小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
齐舒瑶在原地跳了起来，转身的同时摆起防御动作，舒禾完全不动，冷静地叫了一声，
“妈。”
她比她妈不知道要稳重多少，在本就炎热的室外，齐舒瑶又被吓出一身的汗，她用叶子扇风，过于激动，忽略了舒禾的称呼，
“怎么了？”
“你能不能再给我点零花钱啊，我昨天请我的好朋友吃冰糕，钱花完了。”
“在我屋里的包里，你要多少拿就行。”
“好，谢谢妈。”
舒禾转身往里走，她扎着个小马尾，一甩一甩，背后也被汗水打湿出一块阴影，齐舒瑶举着叶子朝她背上扇风，扇的她的衣摆都轻轻飘了起来。
“冰糕，不错，她……她刚才是不是叫我妈了！”
她抬手捂住嘴巴，短促地尖叫一声，周围无人，她把自己的脸藏在叶子里，低头兴奋的转圈，天气本就炎热，情绪上头，她渐渐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一头撞在一堵墙上。
她扶着那堵墙起身，眨着冒金星的眼睛，上半身都贴在齐聿身上。
“你怎么在这！”她立马弹开，站到一旁。
“中邪了？”
华玉国民间宗教繁杂，锅碗瓢盆都能被供为神灵，齐舒瑶不信这个，但也不想当作乐子提起，她表情严肃，用叶子抽了一把他的胳膊，
“说话尊重点，你在别人的地盘上。”
“那你在这干嘛呢？”他反问。
“我？我……”她抬头左右望，又用叶子指天，“我晒太阳啊。”
“行，你晒吧。”
齐聿也不多说，绕过她就要走，齐舒瑶在后面用力给自己扇风，
“我建议你也多晒晒，把你那一身怨气都蒸发出来。”
他看着感兴趣，特意回头问她，“我有什么怨气？”
“你们公司漂亮新员工看上总裁没看上你的怨气？”
“你怎么知道？”
他笑起来和原来完全不同，齐舒瑶瞄了一眼，不敢再看过去，
“老板娘和我说的，不行吗。”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摸摸额头，她倒是二十几岁说谎时都是一个动作。
“哦。”
他哦完转身就走，像是根本没看到齐舒瑶在他身后张牙舞爪。
“今天舒禾叫我妈妈了。”她语气炫耀。
“不是叫的妈吗。”
“两遍，叫了两遍连一起不就是妈妈吗。”
齐舒瑶越说越自豪，中间停顿不到一秒，手里的叶子朝齐聿扔过去，
“你偷听！”
“是吗？是我偷听。”
他朝她走来，可她却飞快地捡起叶子往回跑去，跑到玻璃门边，朝他大喊，
“你就是嫉妒了，你还没听过她叫爸爸！”
她“砰”的一声砸上门。
齐聿继续向前走。
舒禾从二楼探出个小脑袋往下看。
齐舒瑶躲在窗帘后面，鬼鬼祟祟地从缝隙往外看，冷飞家的窗帘不透光，她什么都看不清，一直拨弄，直到整个脑袋都露了出去，正和齐聿的脸对到一起。
她放下窗帘往回跑，截住半路跑出来的江见山，抱着她上楼。
舒禾趴在窗口，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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