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的公寓很小,但五脏俱全。除了男人刚刚闯出来的卧室门是开着的,其他房间的门都紧闭着。

    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香味,厨房门旁立着一个色彩鲜艳的落地大花瓶,里面什么也没放,这香味也不知道从哪来的。

    小川有纪扫到花瓶时有些惊讶,佐佐木竟然喜欢这种风格的装饰吗?

    不过他装饰房间的品味,有些太差了吧?

    满屋子都是简约的风格,结果到了这儿,搞了个颜色这么格格不入的花瓶。

    男人面对小川有纪的询问,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应该是用工具从这里爬上来的。”松田阵平站在阳台处,看着栏杆上的细小划痕,还有角落的锚钩和攀登绳,嗤笑道,“不过仅靠这些就能爬上五楼,你还挺厉害的嘛。”

    男人缩了缩脖子,对松田阵平的夸赞心虚地笑了笑。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松田阵平回头看他,突然皱了下眉。

    “小川,他身上跟昨晚穿的一样吧。”

    小川有纪闻言观察了男人身上的衣服,看他躲躲闪闪没忍住伸手去扒拉了几下。

    “是一样的,就是脏乱了点。你这是直奔这来的啊,有计划有目的的。”

    男人低头,装作没听见他们的话,小川有纪不禁大喝一声:“看着我,还不老实交代吗?”

    目暮警官在一旁看得很是欣慰,小川有纪才入职第一天,就已经知道要从气场上压制对方。

    很不错嘛。

    男人只能依言,抬头看着小川有纪,突然嘴角抽搐,然后就是一声:“哦呼!”

    “……”

    本来有些严肃的氛围顿时破功。

    松田阵平刚从阳台把锚钩和攀登绳放进证据袋,就听见了这么一声。

    目暮警官也十分震惊地看向男人,都搞不懂为什么他会突然这样喊。

    难道是什么暗号吗?

    目暮警官脸色一肃,问道:“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目暮警官和松田阵平的脸色来回变换,不知道在心里暗戳戳想了些什么。

    小川有纪心里狂跳,忙追着问道:“快老实交代,你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面色正经,义愤填膺,但心里已经把系统骂了好几遍。

    ‘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突然冒出一句,之前遇到其他人也没有这样的情况吧?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什么?!’

    【系统:啊,这是升级后触发了隐藏条件。只要有人盯着宿主,满十秒就会触发此项技能哦。不过宿主请放心,同一个目标,一天只能触发一次。】

    小川有纪不信,也并没有得到多少安慰。

    ‘升级?什么时候升级了我怎么不知道?啊啊啊啊你又瞒着我乱搞,跟我通一声气就这么难吗?这种鸡肋技能不升级也是可以的吧!’

    系统不回应了。

    小川有纪在短短一天时间里,把系统一心虚就沉默的习惯摸得透透底底。

    她忍住快要扭曲的面部肌肉,装出同样震惊的表情。

    男人自己也很惊讶,他面色苦淡,带了几分慌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来,十分惊讶地盯着小川有纪:“我昨天见到她的时候也这样过,一定是你搞的鬼!”

    小川有纪没想到他倒打一耙——虽然误打误撞说中了真相,但她还是瞪了男人好几眼。

    还没等她开口反驳,松田阵平就走到男人身后,遮去了阳台处的大部分光,在男人头顶投下了一片阴影。

    男人忍不住抖了抖。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刚才看了眼垃圾桶吧?”松田阵平挑眉。

    松田阵平的话让小川有纪和目暮警官都愣了一下,他们两个刚才注意力都在男人的话上,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但是小川有纪看到男人突然僵硬的身体,就知道松田说的没错。

    她连忙走向墙角的垃圾桶。

    里面的垃圾满当当的,而且应该好几天没有清理了,食物残骸和烟灰搅和在一起,散发着酸臭味,又夹杂着其他古怪的味道。

    小川有纪忍不住用袖子捂住了鼻子。幸好有手套在,她忍着恶心在垃圾桶里面扒拉着,在底部发现一个用空了的香水瓶。

    “诶?”小川有纪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左右看了看,盯着上面的标识嘟囔道,“没想到佐佐木还活的这么精致。”

    目暮警官走近观察,“应该是死者留在佐佐木家里的吧。”

    小川有纪摇摇头,“应该不是,我看过石田奈奈的资料,她家里梳妆台上的化妆品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牌,但也都是小有名气的牌子。再说以她的薪资水平,应该不会买这种廉价刺鼻的香水。”

    这话一出,松田阵平和目暮警官都愣住了,不过他们毕竟对于香水品牌没有小川有纪了解的那么多,就信了大半。

    应该也不是佐佐木的。

    小川有纪把香水瓶交给松田阵平装进证物袋里,自己在房间里来回晃悠,捕捉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走近厨房时,她意外地发现这里的味道似乎更浓烈一些,仔细闻闻,好像还夹杂着其他什么气味。

    她的目光放在了那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花瓶上。

    不会真的是这玩意儿有问题吧?是她错怪佐佐木的品味了?

    小川有纪余光里注意到男人的脸色变了变,于是毫不犹豫扒向花瓶。

    花瓶足足有半人高,上窄下宽,里面光线有些弱,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不过一探头就有股冲鼻的气味,不只是香水的味道。

    小川有纪想到什么,脸色先白了白,她掏出一只手电筒往里面晃了晃,探头看去。

    “啊!”

    松田阵平率先反应过来,刚走过来要接过手电筒查看,小川有纪就先一步塞给他,直直冲去了厕所,呕吐起来。

    听见厕所的动静,松田阵平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用手电筒去看。

    他面色凝重,看向目暮警官:“最后一个部位找到了。”

    海藻般的黑发~漂浮在花瓶里的水面上,手电筒光亮照到的地方,一双充满血丝的双眼透过黑发瞪向外界,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已经有些腐烂的皮肤。

    目暮警官脸色难看地去看了眼,立刻打电话回搜查一课,通知人过来。

    男人从刚才听到“死者”后就急促不安,现在看着他们一个比一个难看的脸色,紧张地问:“怎、怎么了?”

    厕所里一道水声响起,小川有纪用纸巾擦了擦嘴,顶着有些发白的脸色出来。

    “你还问怎么了?这花瓶就是你带来的吧?”

    男人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官司,连忙摇头。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进来偷东西的,我哪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他脸色急促,突然想起什么来,眼前一亮,“我从阳台爬上来的时候有听到脚步声开门出去了!”

    看着他们都不相信,男人咽了咽口水,“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我真的听到脚步声了,但我以为是这家主人出门了,就没注意。紧接着我去卧室的保险箱里面偷东西,后脚你们就来了——我真的没有时间去做其他事情!”

    说着,他急忙示意了一下自己的鞋,“我偷的东西就在这,是几张银行卡。”

    “前几天我在路上看到有个男的掉了一个便签本,上面写着几个数字,应该是银行密码——我猜的!

    我就一路跟着他,知道了他家住哪,想趁着没人的时候来捞一笔……”

    “我最近实在太缺钱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我保证!那个花瓶里的东西真的不关我的事!”

    他说的有头有尾,松田阵平走上前检查,男人扭曲着把鞋蹬掉,里面掉出来东西。

    确实是银行卡。

    “我怕有什么意外,就藏在鞋里了……”男人讪讪地笑了笑。

    小川有纪被这一波三折无语到了。

    “你刚才说你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有人出去?”松田阵平若有所思地看向阳台,问道。

    小川有纪恍然大悟,“这么说,我刚才出电梯的时候,确实听到了楼道里有脚步声。那人应该是看到了电梯正在上升,就碰到人就选择了步梯。”

    目暮警官闻言,连忙跑到阳台去看,公寓楼下时而有行人走过,但都不是从这栋公寓楼出去的。

    “已经过去这么久,人肯定已经走远了。”目暮警官叹了口气,“到时候去查一查访问记录吧。”

    搜查一课的人很快就过来将花瓶带走,也对现场进行了检测,在浴室里发现了大量的血液痕迹,这里确定为案发现场。

    现场信息都差不多记录了,松田阵平押着男人准备出门。

    男人震惊,扭了扭身子:“为什么我也要跟着一起去啊,我都老实交代了,真的不关我的事!”

    小川有纪脸色还有些发白,闻言抱胸冷哼,“你以为警察就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吗?再说你身上还有入室盗窃的案子呢,先跟我们回去再说。”

    本来以为尸体的脑袋都找到了,案子会有重大突破,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一头雾水。

    如果男人没有撒谎,那么那个在他之前出去的人就有很大的嫌疑。

    但意外的是公寓楼的访问记录表上没有任何显示异常的出行记录,那人是谁,到底是出去了还是仍藏在楼里面,都不太清楚。

    “有些心理准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要加班了。”佐藤美和子看到他们回来,也听说了在佐佐木家里的发现,拍拍小川有纪的肩膀,提前给她打了个预防针。

    小川有纪哀嚎,“我们这案子进展应该不算慢吧,怎么还要加班。”

    “主要是开会。”佐藤美和子解释,“因为这次案件刚开始实在无法入手,上午的搜查会议只是潦草地开了一下。现在信息齐全了不少,我们还要再讨论一下。”

    小川有纪苦着脸,只能点头。

    入职第一天就碰上了这么大的案子,佐藤美和子也关心她的状态:“听说在佐佐木家里被吓到了?我看你脸色还有些难看,没问题吧。”

    其实小川有纪已经没事了,但还是本能想说自己吓得必须回家休息。

    谁知话还没说出口,她就看到前面松田阵平走过来的身影,还是忍了下去。

    她合理怀疑,这家伙听到她的话,会好好嘲讽她一番。

    她才不要送把柄上去。

    松田阵平走近,看到小川有纪神色萎靡,问道:“怎么了?”

    小川有纪在佐藤美和子说话前率先摇头:“我没事!对了,你怎么来了,不是半小时后就要开会吗?”

    她不说,松田阵平也懒得去猜,直接点了点头:“开会提前了,刚刚接到了米花警署的来电,说是两个小时前,米花中央医院接收了一位叫做‘石田奈奈’的病人。”

    石田奈奈?

    小川有纪和佐藤美和子诧异不已,对视了一眼,意识到事情的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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