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宝林宫里从上午折腾到了下午。
大大小小在宫里头说得上话说不上话的人都聚在一起，安静坐着。
成帝面容严肃，坐在厅内。
皇后接过宫女递上来的茶水，转递给成帝，柔声宽慰道：“陛下福泽深厚，龙子必能逢凶化吉。”
“若真是如此那便好了。”成帝没接茶盏，阖眼坐在椅子上。
血水一盆盆端出来，乐宝林这胎到底没有保下来。
成帝先前隐隐有预感，还算平静。只是可惜后宫多年无所出，如今好不容易来一个却没保住。
乐宝林的宫女从卧榻出来，跪在成帝面前：“宝林求陛下去看看。”
“陛下待妹妹好全了再去看也不迟，现在去恐有血光之气冲撞陛下龙体。” 皇后笑意不达眼底，柔声劝阻。
成帝睁开眼睛站起来，对皇后的话置若罔闻：“带路。”
皇后看着成帝的背影，对跪着的太医道：“给乐宝林开养身体的方子，拿最好的药。”
成帝坐在乐宝玲床榻边，挥手制止了乐宝林想要起身行礼的动作：“如今爱妃还未好，虚礼便不必讲了。”
“臣妾谢陛下。”乐宝林气声道，眼眶里含着的泪水在烛火下闪耀。
乐宝林十七八岁，正是一个姑娘最美的年华。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动人，更何况美人含泪，未语先流。
成帝这会倒是有些真切的心疼了。
成帝亲手拭去乐宝林眼角的泪水，语气柔和下来：“爱妃，过哀伤身。孩子还会有的。”
乐宝林轻轻握住成帝的手，脸颊依恋地蹭在成帝掌心，喃喃道：“陛下，臣妾的孩子太医诊脉一向康健，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
成帝喉头一紧，勉力压下心中的想法：“朕已着手派人去查，爱妃宽心。倘若事有疑处，朕绝不轻饶。”
乐宝林轻轻“嗯”了一声，如猫儿细细的呜咽。
“臣妾难受，陛下可否陪陪臣妾。”橘色的烛火给乐宝林惨白的脸镀上一层暖色，眉眼间的娇弱彷佛失去依靠便会在下一秒枯萎。
“可。”
乐宝林时断时续的向成帝形容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臣妾觉得那是个公主呢，缝了许多小衣裳。”
“怎么不希望是个皇子？”成帝问。
“公主才好呢。儿子大了难免不听父亲的话，姑娘一辈子都心疼着父母。”
恰好说中了成帝忌惮皇子长大了谋逆的心思，毕竟前车之鉴就是自己。
“孩子已经会动了，闹得臣妾时常睡不安宁。”乐宝林惨白的脸浮起红晕，带着女儿家的娇羞，“臣妾那时想请陛下来看看，可总怕打扰了陛下。”
“你呀，就是想太多。朕都不知道有这回事。”成帝点了点乐宝林的额头。
乐宝林就这么讲着，声音渐渐小下去，赶在成帝不耐之前睡去。
成帝看着乐宝林慢慢闭上眼睛睡去，弯腰亲手为乐宝林盖好被子。
恰巧有一滴泪顺着乐宝林的脸颊流下。
平日里带着宫外自由气息叽叽喳喳的雀儿安静下来，没吵着要什么乐师配新学的舞，也没撒娇讨赏。
偏偏就是这样，最让人心疼。
原本三分的心痛被话语讲到七分，这滴泪更是催到了十分。
皇宫内开始了一场自成帝登基以来前所未有的搜查，乐宝林宫里的奇珍如流水般送进来。
所以说帝王之爱，哪怕虚无缥缈也总有人想抓住，哪怕是一丝一点。
他爱你时便是星星也是寻常物件，摘下来不喜欢随意丢了听个响都是寻常。
乐宝林半倚在贵妃榻上漫不经心看着摆在面前足有半人高的镶金嵌玉红珊瑚想，瞧，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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