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
亚撒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
望着沉默的乌阿娜，亚撒瞬间有些慌乱。
她也被吓到了吗？
这时他才意识到，他害怕从她漂亮的眼睛里看到那些目光。
那些像看异类一样，厌恶、恐惧、憎恶的目光。
为什么？
他明明很早之前就能从那些恐惧的目光中获得成就感了。
来不及仔细思考，他只想逃避。
一如120年前，他初次带族人进入自己的本体世界时。
看着他们被这里的黑色枯木和灰暗的天空吓到惊惧，他愣了许久。
这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明白。
族人口中常说的，‘他和其他同族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扬起笑，忽然从一旁跳出来说了一句：
“嘿！这次一定吓到你们了吧？亚撒果然是恶作剧之王。”
接着一挥手，整个空间就变成了极为粗糙滥造的蓝天白云，绿树小溪。
可谁也没有在意这些。
族人们只是松了一口气，警告他不要再弄这些恶作剧了，然后愤然飘走。
他也笑着答应。
亚撒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他僵硬地扯扯嘴角，刚想说什么。
这时，乌阿娜眼睛一亮，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惊喜道：
“那个是你的本体吗？”
她指着天上那朵巨大的粉色云朵。
这个环境，对于在黑土红日的凛冬之城生活了18年的乌阿娜来说，可太熟悉了。
别说被吓到了，她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变。
“……嗯。”亚撒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兴奋的神色，难得没有话唠，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好喜欢啊，可不可以让我摸一下你的本体？”
望着她那双像撒满了糖霜的宝石一般漂亮的眼眸。
亚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本体已经被他召回缩小，放到乌阿娜面前了。
乌阿娜小小地欢呼了一声，然后丢开他的胳膊，扑进了那团像棉花一样软的云朵中，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亚撒脸色爆红。
乌阿娜在云上滚来滚去，然后咕噜一下滚了下来，眼看就要落在地上。
亚撒下意识使用自己的天赋瞬移了过去，终于在她落地前成了她的垫背。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他就被她一把抱住。
乌阿娜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蹭了蹭，接着，她拉着他的一只手，抬起了头。
“宝宝，你也太可爱了，你居然是一朵小粉云！”
掌心接触到他指节上那冰凉的黑色盔甲后，她又握紧了些。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没有歧视，没有惧怕，也没有厌恶。
亚撒想抽出自己的手，可不知为什么，用不上一点力气。
就好像裹在蜜糖中的面包，在被女主人吃掉前，还被挑剔地沾了沾清苦的茶水，浑身软绵绵，只好任由她为所欲为。
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如退潮般离他远去，亚撒眼中只有乌阿娜那双带着笑意的水眸。
他的身体中多了一个未知的东西。
它“咚咚咚”地跳着，像打鼓一样，一下比一下快。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亚撒双手无意识地合拢，揽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嵌进自己怀里。
【获得【命运-权柄】碎片+1】
他克制地压了压嘴角的笑，朗声道：
“咳咳……好吧好吧，如果你实在喜欢我，我也不是不可以……”给你生一个云宝宝。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白光强势地插入他们两个中间，将乌阿娜笼罩其中。
下一秒，她整个人便消失在了他怀中。
与此同时，在这同一时间空间节点上，一阵悠扬古朴的嗡鸣声传遍了整个外部世界。
【爱与契约之神诞生——】
亚撒同样听到了，他终于知道体内那个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心。
是他成为爱神后，多出来的一颗心。
他本来是没有的。
亚撒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愣愣地看着尚存余温的左手，本体世界狂风大作。
他试图感知，却发现不止是这里，连外面的世界方圆千里内都没有了乌阿娜的气息。
亚撒望向一个方向，神情变得极为可怖。
成为爱神后，他从传承记忆里知道了很多事。
比如，刚刚从他怀中抢走蝴蝶公主的那阵白光，上面充斥着的是神明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本体世界的风暴缓缓平息，一轮清冷的白色孤月出现在天空上方，被枯木争先恐后地托起。
亚撒伸了伸手，似乎也碰到了那轮孤月，笑容明快。
枯木逢月，我逢你。
他迟早会再次找到她的，到时候再给她生一个云宝宝吧。
亚撒刚想从本体空间中出去，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跑到族内把族人们都拉了进来，暴打一顿丢出去，然后神清气爽地去找自己的蝴蝶公主。
在他之前诞生的神明……可不少啊。
让他想想。
光明神、黑暗神、智慧神、命运神、战神……
另一边，乌阿娜再次回到了那个黑色的虚无空间。
她目光懒散，眼含嘲讽，似乎刚刚的甜蜜与温情丝毫没有软化她那颗冷硬的心。
配上眉眼间那两颗妖冶的痣，更显惑人。
在亚撒将自己的本体暴露给她时，她就明白了他想要的是什么。
有欲望的生物，总是免不了在被给予了渴望的东西后，产生的更深层次的渴望和依赖。
他们是这样，她也是。
想到这里，乌阿娜轻轻蹙眉又平复。
此时的虚无空间中，第二个发着白光的透明小球显然被气大了一圈，上下浮动地更快了。
不难猜出它应该骂得很脏。
第三个粉色小球光芒比之前暗淡了不少，缩小了一圈，也不怎么爱动了。
见到乌阿娜回来。
小粉慢悠悠飘到她面前颤了颤，似乎在努力和她打招呼。
小白愤怒地将它挤到一边，然后直直冲到了乌阿娜手中。
一阵白光闪过，乌阿娜恍惚间回过神，发现自己再次变成了一块石头。
“克拉伦斯大人！请您留步。”
“感谢您救了我的母亲，这是我们全家给您准备的一点谢礼，请您收下吧！”
克拉伦斯？
所以她这次终于来对地方了……不过这里怎么黑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乌阿娜听着他们的说话声，决定先按兵不动。
虽然她一颗小石头也动不了。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阵温和圣洁的声音：
“那我就收下了，记得让你的母亲好好休息。”
“感谢您，克拉伦斯大人！”
“克拉伦斯大人真是个大好人啊。”
“谁说不是呢？除了克拉伦斯大人，还有谁把我们这些贫民当人看？”
村民们的声音越来越远。
乌阿娜却在感叹，也就过了一天时间而已，克拉伦斯更会伪装了。
接着，乌阿娜察觉到耳边原本微弱的气流声，变成了呼啸狂躁的风声，还有羽翼拍打翕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空气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是泥土混合着青草的味道，那现在就是干燥而纯粹的阳光的气息。
就像突然之间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但她什么也看不到，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在她疑惑之际，突然面前天光大亮。
克制住闭眼的冲动，乌阿娜第一时间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结果一抬眼，就对上了克拉伦斯那沉沉的目光。
不，是镜中的克拉伦斯。
乌阿娜这才知道为什么她之前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原来是因为她被克拉伦斯用一条金色的绳子绑了起来，系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子，藏在衣袍下自然也毫不起眼。
而此时，克拉伦斯正站在一张落地银镜面前，拉开了衣袍，神色莫名地看着她，目光像寒潭中万年不化的玄冰。
“你终于醒了？”
乌阿娜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她一块石头又不能说话？
于是她顺势装死。
克拉伦斯却一改刚刚的模样，手指拂过乌阿娜的身体，勾起一抹笑，顿时如春水化冰般，令人顿生亲切之感。
“怎么不理我，还在因为之前的事生气？”
“你都睡了百年了，怎么还没消气啊？”
乌阿娜有些惊讶地抬眸。
睡了百年？现实过了一天，这里却过了一百年？
难怪她觉得克拉伦斯性格变化有点大，连样貌都成熟了许多。
这样的时间线，让乌阿娜隐隐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似乎感受到了她不同寻常的情绪，克拉伦斯又轻柔地将她捧在掌心，安抚摸了摸。
“没想到自己睡了那么久吗？我也没想到。”
“明明上次从母亲那里带走你时，我们还说好，以后你会一直陪着我呢。”
他的语气中似乎带了点叹息，不含半点哀怨，却让人忍不住心疼。
乌阿娜丝毫不为所动。
谁跟他说好了？欺负她一个石头不会说话吗？
感受到对方始终平直而冷漠的情绪，克拉伦斯一边在心里暗叹她难搞，一边对她更感兴趣了。
对着一颗毫无意识的石头，他都能面不改色地讨好一百年，还怕一个有情绪有感知的意识体……或者说，寄生在石头中的幽灵吗？
他那双天青色的眼眸中似乎含满了对她的怜惜和担忧：
“既然你是来自凛冬之城，那你在那边还有亲人吗？这么久没见，要不要我帮你找一找？”
在尝试单方面爱一个不会有任何回应的石头后，他连近几年在面对治下的种族时，都更加平和包容了。
他催眠自己爱她催眠了一百年。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了。
不然，怎么会如此担心她的意识自此消散？
不然，怎么会在察觉到她带着其他雄性恶心的气味回来时，如此震怒嫉妒？
乌阿娜听他主动提起凛冬之城倒是愣了一下。
看来这个时候的光明神还没有那么排斥黑暗生物。
虽然她有些好奇这个时期的艾文斯家族，但她又不能说话。
再说了——
就算她可以说话，也不会和克拉伦斯说实话啊。
于是她果断摇头。
克拉伦斯像是接收到了她传递的信息一般，叹了口气，怜惜道：
“没关系，以后我们两个互相陪伴，我不会抛下你的。”
话音落，他屏住呼吸，仔细地一寸一寸感知她的情绪——
毫无波动。
没有感动，没有欣喜，没有半点起伏。
克拉伦斯勾唇弯了弯眉眼，像任何一副刻画地圣洁又慈悲的神像。
心里却在想。
小幽灵的心，就像这块捂不热的石头一样，又冷又硬啊。
长长的睫羽遮住了他眸中乌云遍布的天空。
乌阿娜嫌他吵，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换了个姿势背对着他。
如果这些男人是机器人，能一键开关机就好了。
除了她需要通过刺激他们的情绪拿权柄碎片，或者是偶尔，她的身体需要他们的时候。
其他时间他们能不能好好当一个死人？
就在这时，不知道克拉伦斯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他只是缓缓伸手将她翻了个面，她就再次正面面对他了。
还正好看到银镜中的克拉伦斯朝她弯了弯唇。
……炫耀什么？有身体了不起啊？
乌阿娜气得埋头就睡。
等她从现实清醒后她也有。
克拉伦斯眸中荡开一抹笑意，久久不散。
【获得【命运-权柄】碎片+1】
意识朦胧间，乌阿娜似乎听到几句话忽近忽远，听起来像是一男一女在争吵。
“是，我弑父弑母弑亲弑友，可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
“为何你要为了他们与我作对？甚至不惜为救他们付出生命？明明我才是从你出生时就开始陪伴你的半身！”
——“因为你的计划威胁到我的地位了。”
“我们从诞生起就互相陪伴，比起爱世人我更加爱你！我在你那里连这点特权都没有吗？”
“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一次？我是为了救世，更是为了救你，这个世界的天主已经容不下神明的存在了……”
——“那就换一个天主。”
——“我不允许任何东西挑战我的权利、我的地位，天主不行，你也不行。”
“我真想刨开你的身体看一看你有没有心……”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男人恼恨的声音让乌阿娜骤然惊醒。
她皱了皱眉，发现自己还在梦境世界中。
“醒了吗？今天我们要去见一位前辈。”
阳光照在克拉伦斯那张清隽的脸上，越发显得他圣洁、不可亵渎。
乌阿娜想伸个懒腰，却受困于这块石头中无法伸展，她有些厌烦这种感觉了。
果然急功近利不好，以后她还是不来了吧。
似乎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克拉伦斯眉眼沉了沉，下一秒又舒展开，温和道：
“别着急，很快就到。”
接着，他展开身后巨大的月牙白羽翼，飞到了半空。
乌阿娜新奇地睁大了眼睛，看了看两边的风景，又看了看那对遮天蔽日的羽翼，顿时忘了刚刚的决定。
所以昨天回去的时候，他是真的在飞？
要是她有身体就好了，真想摸一摸啊。
克拉伦斯在一个树屋前停下，缓步走了进去。
“尤里斯叔叔，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大胡子尤里斯放下手中的虫子涎液，又从一只半人高的巨人手掌中切下一小块皮，放入咕噜咕噜冒着绿烟的坩埚中，一边头也不抬道：
“什么事？”
克拉伦斯双手托起被困在石头中的乌阿娜：
“这个小幽灵被困在里面了，您能帮我把她解救出来吗？比如将她的灵魂放入另一个身体中？”
乌阿娜闻言皱了皱眉，十分厌恶和排斥。
她讨厌克拉伦斯的自作主张。
因为她不知道这样一来，她还能不能在现实世界中清醒过来。
乌阿娜打算继续沉睡，看看能不能返回现实世界。
克拉伦斯这次仿佛没有感受到她抵抗的情绪，双手将她捧到了尤里斯面前。
然后又在尤里斯伸手想要把石头拿起来看的时候，笑容不变，冷淡地阖起了掌心。
尤里斯从他的举动中窥探到了那只露出冰山一角的独占欲。
顿时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克拉伦斯。
这小子不是整天搞什么大爱、慈悲、众生平等吗？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并不关心，不让碰就不碰。
尤里斯低头，推了推在他宽敞的脸上显得格外小巧的圆形无框眼镜，闭着眼仔细看了看，道：
“她、它、它，他们之间有很深的联系，把她放进另一个身体中，我做不到，这个世界上也没人能做到。”
乌阿娜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也不急着沉睡了，幸灾乐祸准备看克拉伦斯计划落空。
她可是记得，当时克拉伦斯和他母亲打的赌是，他爱上她，或者她爱上他，他的母亲就告诉他如何成神。
而他现在这个举动显然不怀好意。
如果只是逢场作戏套出迈向成神之路的办法，那她不介意配合一下，因为她也想知道。
但事有主次之分，现实世界才是她的“主”，这个成神的方法只是她的备选成神方案之一而已——如果系统骗了她的话。
克拉伦斯微微垂眸望了她一眼，谦逊地问道：
“您是指？”
尤里斯双手背在身后，闭眼仰头在杂乱的房间中走来走去，却神奇地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他神神叨叨地说道：
“灵魂、石头、世界，密不可分，不过我可以把她的灵魂从石头中放出来，让她不再受石头的禁锢，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也有办法能让你看到她，但她还是不能离开石头的一米之内。”
乌阿娜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这个她同意了。
尤里斯摸了摸杂乱的大长胡子，又道：
“不过，你真的打算就用这个，来抵消我欠你的救命之恩？我说过，就算是起死回生药也不是不行。”
克拉伦斯在他再次开口时，双手阖起，不动声色地封住了乌阿娜的听觉。
感知到她传递过来的雀跃和期待。
克拉伦斯望了眼紧闭的掌心，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彩色的、充满未知和变数的、具象化的灵魂。
他微微失神了一秒，唇边的弧度更加真实，连双眸都沁出如春风般的笑意。
“麻烦您了。”
尤里斯哼笑一声：“我麻烦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换一个救命之恩，我巴不得。”
“你们太阳后裔都出情种……”
克拉伦斯唇边的笑容落了落，望着这块石头，神色复杂，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将她的听觉解开。
等大胡子尤里斯把药水制作好，克拉伦斯将东西放在衣袍内贴近心脏的位置，冲他温声道谢，接着迫不及待地展开双翼，带着她飞了回去。
乌阿娜被他牢牢地攥在掌心。
尽管他已经极力控制着不让她感受到颠簸，但她还是在这高速飞行下晕头转向，甚至回到克拉伦斯的房间后，都还没回过神。
克拉伦斯不忘谨慎地先在四周设下禁制，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胸前的石头解下，放在桌子上。
接着，他拿起了尤里斯给他的两瓶药水，回想起他说的话。
红色的这瓶药水，要一层一层涂在石头上让她吸收。
绿色的这瓶要等她的灵魂从石头的禁锢中释放出来，他再喝下去，然后就能看到她了。
尤里斯提醒他顺序一定不能乱。
虽然他先喝下绿色药水，有一定几率会能触碰到她的灵魂。
但同时会产生什么样的负面效果以及后果，尤里斯都不能保证。
克拉伦斯只是温声问他，如果他先喝了，会不会对小幽灵有什么影响。
尤里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克拉伦斯就明白了。
他知道自己等不到那个时候。
他想亲眼看到她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渴望触碰她。
于是克拉伦斯拿起那瓶绿色的药水，仰头喝了下去。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之前母亲说的。
他的爱是自私的、尖锐的、不计后果的。
他的爱会给被爱者带来伤害。
这不是神该有的大爱。
他觉得母亲是对的，但同时也是错的。
当那些尖锐的矛头刺向他所爱之物时，当他的爱会给他所爱之物带来伤害时。
他的爱的确是自私的，是小爱。
但当那些尖锐的矛头从始至终只指向他自己时，当他的爱只会给他自身带来伤害时。
那他的爱，又何尝不是一种大爱呢？
就在这时，悠扬古朴的巨大嗡鸣声传遍了整个世界。
【太阳与光明之神诞生——】
克拉伦斯没有在意外界的喧嚣。
他静静等待了半刻钟，发现身体只是有些发热，但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事。
克拉伦斯这才小心地打开红色药水，轻柔地涂抹在石块上，等她吸收后，再重复之前的动作。
日夜交替，日复一日。
克拉伦斯坐在椅子上，面色冷隽地将最后一遍涂完。
如果不是他紧握石块的右手微微颤抖，恐怕谁也看不出那万虫蚀骨的痛痒和陌生的渴望无时无刻都在啃噬他的血肉。
红色的药水彻底被吸收，石头焕发出耀眼的彩色光芒，接着，一道虚虚的身影自一旁缓缓浮现。
没有出现丝毫差错。
克拉伦斯松了口气，唇角溢出微笑，连向来平淡如水的双眸中都掀起阵阵漂亮的涟漪。
身体的反应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再也抑制不住地显现。
它颤抖着，像求偶的孔雀般张扬地表现自己。
理智摇摇欲坠。
克拉伦斯额角青筋暴起，小心又欣喜地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那痛痒交织的渴望如同瞬间被温水扑灭般平息了不少，他的喉结激烈地上下滚动，上瘾般溢出一声喟叹。
他抬眸，那双天青色的眼眸中已经盈满了水色。
浮在上层的是盈盈如水的示弱与烈焰般灼烧的渴求。
而隐藏在下面，最深处的，是黑色的、浓稠到几乎要把她吞噬的情愫。
克拉伦斯像锁定了猎物的大型猛禽般，一寸一寸用目光舔舐着她精致的眉眼、妖冶的双痣、玫瑰般艳色的唇舌。
然后他就看到，乌阿娜垂眸，冷淡地睨了他一眼。
好像在看什么烂在地里的泥，或者其他肮脏的东西。
克拉伦斯身体一僵，浑身像被浸在万年寒潭一般骤然发冷，冷得他克制不住地颤抖。
乌阿娜神色冷漠，高高在上，她毫不在意地抽回手，移开目光。
下一刻，整个人便消失在原地，也从这个世界消失。
就像月中客，画中仙。
【获得【命运-权柄】碎片+1】
如同饮鸩止渴。
在尝过激烈的快感后。
那些蚀骨的痛痒和对“与她皮肤相贴”的渴望，以之前十倍的强度重新席卷而来，灼烧着他的心脏。
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燃烧殆尽。
克拉伦斯只是垂眸。
外界黑云遮日，风暴肆虐，狂躁的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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