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枕上偏宠 > 第 9 章
    海城繁荣富裕,高楼林立,临近午夜,宽阔干净的街道在路灯的照耀下,依然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一街之隔,却恍若另一个世界。

    迟夜将车停靠在附近,跟着白以沫往古老的小道上走。

    她挽着他的手臂,介绍着狭窄的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小吃食,兴奋不已:“我以前在白家,都吃不上这些东西的。”

    大锅里袅袅的热气冒上来,迟夜看着泡在调料水里的串串,毫无食欲:“不吃也好,不太卫生。”

    煮食物的小贩正要反驳,抬眼看到迟夜高大挺拔的个子,再看看自己瘦小的身形,只得对他怒目而视。

    白以沫捂着嘴笑:“你跟我奶奶说的话一模一样。”

    跟他在一起三年,她在他面前极少提到她的家人。

    当初她跟着他到了南城,他安顿好她之后,便返回白家向白家的长辈请罪。

    白卿礼生的温文尔雅,看似一副儒雅温润的古代书生模样,却大发雷霆,觉得他拐走了自己一直温顺乖巧又懂事的宝贝女儿。

    上好的骨瓷杯盏在迟夜面前碎了好几个,飞溅起的碎片刮过他的西裤裤脚,他直挺挺的站在白父面前,微微低垂着脑袋,态度恭敬谦卑,低声道歉,语气坚定的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彼时他还没有接手迟家的产业,自己创办的公司已经经营的有声有色,他自问能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

    白卿礼冷笑,质问一句接着一句,直入肺腑:“你拿什么对她好?”

    “你给得起的那些东西,你以为我白家稀罕?”

    “你们迟家现在轮得到你说话吗?”

    “你的婚姻大事自己做的了主吗?”

    一句又一句的逼问,变成了锋利的刀刃,戳进他的心脏里,他被扎的鲜血淋漓,却醒悟过来。

    迟夜侧脸紧绷着,咬着后牙槽,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

    等到白卿礼发泄了怒火,摆摆手让他出了书房,迟夜去找白老夫人。

    老宅的后院静悄悄的,佣人看到他一个个的躲开了,都在暗处偷偷看他。

    迟夜在烈日下站了大半天,他被晒的唇角起皮,喉咙里干的快要冒烟,夏日午时的阳光尤其烈,直直的照射下来,一丝风也没有,如在蒸锅里被烘烤一般。

    迟夜低眉垂眸,身如修竹般,跟在书房时一样后背挺得笔直,时不时抬眸逆着阳光眯着眼朝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看一眼。

    眼看着夕阳西下,房子里面才传来动静,紧闭的雕花的木门被打开了,出来的却不是白老夫人,只是老夫人身边的管事。

    管事走到迟夜面前,只带了一句话:“老夫人说等一切尘埃落定了你再过来,世道易变,人心易散。”

    管事见他不肯动,叹了口气,劝道:“迟先生,你回去吧,那可是我们老夫人亲手放在身边养了十八年的亲孙女,花了心血栽培的,就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你走了,你还想让老人家点头同意吗?”

    同白父的态度一样,白老太太也不满意他。

    甚至,白老太太根本就不相信他。

    年轻人的爱情,能有多坚固,跟天上的彩云一样,风一吹就散了,跟地上的琉璃一样,轻轻一摔,就碎了。

    经不起任何考验。

    或许等到激情褪去,两个人合不来,过不了几个月,就一拍两散了。

    迟夜礼貌的对着管事道了谢,转身离开了白家老宅。

    他分析了迟家如今的局面,想到了母亲的处境,一个生了两个孩子都没有得到家族承认的女人。

    白家人的担忧不无道理,对他的不信任也在情理之中。

    他连夜乘坐私人飞机飞回了迟家老宅,跪在爷爷面前,要接手迟家的家业。

    迟老爷子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却故意为难:“当初我让你进公司历练,你不是死活不肯的吗?”

    迟夜不吭声。

    迟老爷子冷哼:“你父亲不成器,整天想着儿女情长,为了一个女人宁愿放弃这么大的家业,吵着自立门户,我以为你们父子都一个德行呢!”

    迟夜舔了舔干裂的唇:“属于父亲的那一部分产业,我想先接过来。”

    迟老爷子不肯给:“你想得美,现在都到了你几个叔叔伯伯手里,你要有本事,自己抢过来。”

    迟夜一口应下:“好。”

    迟老爷子露出欣慰的笑:“我们迟家的家主之位,向来是能者居上,你要是能管住你几个叔伯,将来就是这个家里的话事人。”

    迟夜当然知道,他从前根本就不屑这个话事人的位置。

    迟老爷子又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我早就帮你留意过了,宋家那个丫头挺不错的,活泼开朗,为人处世都很有分寸,是个能掌家的”

    迟夜没接这个话茬。

    从迟家老宅出来,已经是深夜了,满天繁星挂在天幕之中,看似那么近,实则那么远。

    迟夜坐在车里,给白以沫打了个电话,说:“我饿了,想吃东西。”

    手机的另一端沉默片刻,才轻声问:“吃面可以吗?”

    “嗯。”

    挂断电话,迟夜踩了油门,风驰电掣一般的往银滩赶去。

    他不想像父亲那么无能,连带着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被所谓的族人欺负了。

    到了银滩,白以沫正巴巴的等在客厅里,见他回来,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远远的看着他,不敢靠近。

    他劳累了一整天,滴米未进,滴水未沾,天还没亮,就从南城飞到苏城,傍晚又从苏城飞回南城,风尘仆仆,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狼狈。

    他身上脏兮兮的,中午烈日下流的汗液已经干了,衣服还没来得及换。

    他在玄关处换了鞋,见她这副局促不安的模样,怕周身的气味熏到了她,抬脚往楼上去了:“我先去洗个澡,等会下来吃面。”

    白以沫“嗯”了一声,目送他的背影上楼。

    到了二楼楼梯口,似乎察觉到了背后一直注视着的视线,迟夜突然回过头,便对上她的视线。

    白以沫连忙低下头,捏着双手快步往餐厅的方向去了。

    迟夜绯色的薄唇忍不住浮起一抹笑,快步进了浴室

    水流从头顶冲下来,迟夜站在花洒下,抬手抹了一把脸,脑海里浮出她的模样,不自觉的又笑起来。

    只要想到她,心情似乎就很好,横亘在面前的万丈深渊荆棘沟壑似乎都能越过去了。

    迟夜洗的很快,洗的干干净净。

    他重新换了白色的衬衣和笔挺的西裤下楼,领口处敞着两颗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冷白的肌肤。

    嘴唇和皮肤被水滋润过,又恢复了往日的润泽和白皙。

    迟夜扶着白玉栏杆,踩着楼梯一步步的下来。

    张婶见状,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道:“太太早就把面条做好了,正在餐厅守着呢,就怕融在一起了。”

    迟夜顿住脚步:“她做的?”

    “是啊。”张婶很喜欢这对年轻人:“临时跟我学的,大晚上的吃面条也容易消化。”

    迟夜快步朝着餐厅走去。

    白以沫见他来了,立即用小碗捞出一点,见面条夹起来就断了,难为情的开口:“要不让张婶再给你煮一碗吧。”

    “不用。”迟夜将大海碗拿过来,尝了一口,“这样就好。”

    他真的饿了,那么大一碗面条,连汤汤水水都喝的一干二净了。

    白以沫很高兴,以为自己的厨艺好的不得了,她手掌撑着下巴,弯着眉眼看着他笑。

    迟夜放下筷子,视线在她的白色近乎透明的纤细指尖上扫过,上面留着几个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血点子,是被细细的绣花针不小心扎到的。

    迟夜很自然的去握她的手,想到了自己在烈日下站的大半日,心有余悸的问她:“你几岁学的刺绣?”

    “会拿针的时候就开始学了。”白以沫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大概不到两岁吧。”

    “学不好的时候,会给你立规矩吗?”

    习惯了位高权重的老人,多得是手段不动声色的磋磨人,直到磨掉年轻人身上最后一根韧刺。

    从白卿礼和白老太太简短的言语中,他听出来了,白以沫在白家的性子乖巧安静的不像话。

    顺从的跟一只猫儿一样的孙女,突然大逆不道的叛逆起来,跟着一见钟情的男人跑了,对他们该是多大的打击啊。

    只是想到这点,迟夜的心便开始觉得疼。

    白以沫摇摇头,她不想用立规矩来评价长辈对自己的管教,“奶奶平时严厉了些,认真学就没事。”

    迟夜敏锐的捕捉到她言语里的另一层意思:不认真的时候,就会有事。

    有什么事?炎炎夏日站在院子中间的大太阳下吗?

    还是大雪纷飞的时候站在寒风凛冽的巷子口?

    一个两岁不到的小女孩,正是对整个世界充满好奇的时候,怎么会一直坐在冰冷的板凳上认真学那些枯燥的技能?

    迟夜漆黑的眸底暗潮翻涌,视线定定的落在她轻松明媚的面孔上。

    白以沫见他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看,脸颊燥热的厉害,她避开他火一般滚烫的视线,摸了摸烧起来的脸颊,转移话题:“你今天去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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