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满池娇 > 情何限,处处消魂
    陈同甫办事也是蛮得力的,跑了一趟福建,了解到建盏有油滴、胡盏、曜变、汤盏、天目等等,就各种品类都进了一些。特别是福建黒釉盏,是在龙窑中大都采用还原焰大约1300度烧成的,持续焙烧70个小时左右,由高温冷却到1000度约20个小时,如果操作火候恰到好处就可以形成油滴釉。而曜变难度更高,在烧成油滴的过程中,如果温度缓慢冷却的结晶形成的阶段后期,烧成温度突然升高后又迅速冷却,使形成的油滴釉中的铁的结晶稍微进行微量熔解,立即又受到冷却,使得铁的结晶体周围形成薄膜,则形成曜变,难度很高。莫国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些福建的建盏,自然感到好奇,所以店铺开张以后,来捧场的茶客蛮多。秦寒烟的揽客之术,是在店铺里引进了临安府的“斗茶”之风,也就是“茗战”,每月举行一次,引得好茶之人纷纷前往。要知道经历过战争的人,会抛弃原来只求“励志图强”的物质价值追求,转而上升到一种渴求精神满足的探索之中。

    莫国的户部尚书陈安,这一日来到这一家近日在莫国颇有些名气的建盏店铺时,正好遇上了斗茶。这陈安平日里没啥爱好,就喜好喝茶。听说莫国最近新开了一家卖福建黑盏的店铺,里面的品类甚多,陈安得空就带上随从寻到了这一家店铺。

    在一群斗茶的人群中,陈安一眼瞥见了他朝思暮想的熟悉的身影,感觉心跳漏了一拍。看见这熟悉的曼妙身影,陈安的眼神就目不转睛地围绕着她。只见她把茶叶碾成细粉,置于茶碗之中,然后用沸水注入,使茶与水融合到一种最协调的程度。特别是分茶时,单手提壶,用沸水从上到下,注入已分好茶末的茶盏中,竟能在盏中直接形成刹那间变幻万端的景象,使茶汤中出现各种奇特的物象,甚至还出现了“晨安”两个字。技艺之高超,让围观的人叹为观止。

    旁边有一参与斗茶的茶客,见斗不过秦寒烟,便拿茶筅说事:“这位小娘子,赢就赢在了茶筅上。你看她的茶筅,是用老竹制作的,这样手拿的部分就厚重了,用于击拂的部分呢反而疏劲,这样才能操之有力。”

    秦寒烟笑了笑:“这位茶客说得蛮有理,看来是个行家,寒烟佩服。今日我手中的这一只茶筅,就赠予这位茶客了,希望你日后,多多来参与我们的斗茶,我们之间也可以互相切磋切磋茶艺,您说是不是?今后我们店里,也会陆续推出跟我手中一样的茶筅,跟建盏一样,供大家购买。希望茶客们以后多多捧场,当然了,当日购买建盏达到一定数量的,我们店里就赠送茶筅。”

    “新香嫩色如始造,不似来远从天涯。停匙侧盏试水路,拭目向空看乳花。” 看罢斗茶,陈安不禁出口赞叹。

    看到来人吟诗,秦寒烟抬头,不免惊喜,原来是故人来了。在场许多茶客都不识将军,秦寒烟知道陈安也不想兴师动众,所以没有当众唤陈安一声“将军”,而是让梅子,把陈安引到了内室招待。

    “小女子见过将军。多日不见,将军近来可好?” 见陈安进来,秦寒烟赶紧给陈安行礼,并给陈安奉上了上好的茶。

    “想不到在莫国,能再次见到寒烟娘子,如此甚好。娘子有空的时候,不妨来我府上,看看骄阳。” 陈安同时向寒烟行礼,并向寒烟发出了邀请。

    眼前的将军一身便服,跟马上的英武形象略有不同,今日倒似一位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相同的是,马上的将军跟眼前的人儿,身上都有一种贵气,让寒烟景仰。

    喝着杯中的茶,旁边坐着自己心仪的女子,屋内还有一株梅花开放,梅花香气淡淡袭来,陈安没想到梦中的情景,在现实中竟然出现了:“寒烟娘子给我泡的是径山茶吧。我有龙团古仓璧,九龙泉深一百尺。凭君汲井试烹之,不是人间香味色。”

    “将军乃是懂茶之人。这径山茶,是我离开临安府时带来的,存货已经不多了。将军如果爱喝的话,我一会备一些,让将军带回去。” 秦寒烟示意梅子,去准备一些径山茶打包。

    陈安当然不愿意把径山茶带回去,那他见寒烟的机会岂不是要少了?他端起了茶盏:“寒烟娘子,送我就不必了。我想喝茶的时候,自然会过来。府里除了我以外,其他人也不懂茶,他们也不懂这种茶,要用什么水来泡最好喝?我看寒烟娘子,应该是取了山泉水来泡径山茶吧,确实是甘腴肖冷,具备众美。”

    “将军是真正懂茶之人,这个泡茶的水,确实是取自山上的泉水。茶水是泉水为上,井水次之,江河水又次之。” 遇到懂茶的将军,寒烟就像遇到了知己。

    望着眼前这个袅袅婷婷的女子娓娓道来,陈安平日里那强硬的心啊,柔软了不少。能够重新见到故人,听她在身边絮絮叨叨,一副小女人的神态,陈安醉倒在茶汤里。望着身边人自然又纯净的眼神,陈安真的醉了。在美人身边的时辰,他觉得过得甚是飞快。

    恋恋不舍地和寒烟告别,陈安离去时和寒烟敲定了来他府上看骄阳的日子。对于寒烟,他知之甚少,他想多了解她一些。多了解一些,也就离心爱的人近了一些。

    身在朝堂的日子纷纷扰扰,陈安觉得只有在寒烟身边,他的心才平静似水,对于朝堂的纷争,也不那么看重了。

    朝堂上,驸马姜永是他的劲敌,也是他唯一的对手。

    莫国今年冬天的寒冷一日甚似一日,老百姓缺衣少暖的也有不少,近日城里居然发现有百姓被冻死在屋外。皇帝老儿,让朝臣们拿出一个好的办法来。

    驸马姜永说到百姓被冻死一事,认为百姓们应对不足:“近日降雪数尺有余,被活活冻死的百姓确实不少。我了解了一下,主要是出现了强对流天气,气温骤然下降。没有做好准备的人,很容易在冷风中迅速失温,乃至死亡。我的建议是朝廷应该下诏,号令百姓近日少出门,多穿衣服以应对这极寒天气。”

    而陈安对此事的解决办法,显然更高一筹:“我们户部得到消息以后,就有官员建议立马拨款给穷苦百姓添置保暖设备,比如给每家每户发放火盆和炉子。臣以为,添置保暖设备固然很有必要,但我认为更有必要的,是给城门外,每年冬天那个特别寒冷的大斗拔谷,改一改狭隘的地理位置。我前些日子特意去实地看了看,那些被冻死的百姓,一般都是经过大斗拔谷这个地方。大斗拔谷山路狭隘,鱼贯而出,风雪晦冥。一场大雪,就足以隔绝附近一个个村镇跟朝廷的联系。而且,大斗拔谷附近的各条河流也会在严寒天气下,出现封冻的现象,使得水运瘫痪。一旦水运瘫痪,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

    改一改大斗拔谷狭隘的地理位置?皇帝老儿来了兴致:“陈爱卿,你倒是说说看,如何把大斗拔谷的狭隘位置改变?这些年,朕也甚是头疼。”

    “陛下,臣之前请地质专家实地去勘查过。地质专家认为,那里的峡谷水面前宽后窄,气势是有了,但是非常容易把人困在里面。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火炮把后面狭窄的道路炸宽,然后在峡谷里种一些容易在寒冷天气种活的树木,譬如轩辕柏之类的,形成天然的屏障。”

    皇帝老儿对陈安的建议非常重视:“此事就交给陈爱卿去办。陈爱卿务必在下一个寒潮来临之前,把这件事办妥。驸马说的发诏令一事,也可同时进行。放火炮的日期,务必要提前告知天下,让大家到时候速速回避大斗拔谷。至于放火炮是哪一天,陈爱卿定下来之后告知驸马。告知天下的事,就让驸马去办,不得遗漏。”

    两人领命,各自忙碌。

    忙于火炮事务的陈安,某日到秦寒烟这里喝茶时提及火药一事。来自现代的秦寒烟给出了很好的建议:“将军提及火炮一事,小娘子有一个建议。梯黑铝炸药,要比火炮强10倍以上。至于配方嘛,我一会就写好交予将军。这配方是机密,将军切不可外泄,否则就是杀伤力极大的武器。”

    来自现代的秦寒烟,当然比古代的陈安懂得太多。梯黑铝是复合炸药,由三种主要成分和其它成分混合而成。主要成分是梯黑、黑索和铝粉。这其中,就有增强燃烧速度的添加剂。当这三种成分混合在一起时,有的负责提供较稳定的爆炸能量,有的提供更高的爆炸能量和速度,而铝粉增加了燃烧速度和降低了燃烧温度,避免了不完全的燃烧。

    不知为何,拿到配方表的陈安,对秦寒烟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把配方表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陈安表达了谢意:“感谢寒烟娘子相助。待成功之日,陈安定上门拜谢!”

    “小女子能为莫国的百姓献上犬马之劳,也是不胜荣幸,将军不必客气。” 能为莫国的百姓尽一点微薄之力,秦寒烟感到欣慰。

    “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若有千重锁,定有王侯居此间。” 要找到梯黑、黑索和铝粉的原料,陈安颇费了些工夫。他派出几路人马去寻,其中每一路都有对矿产资源分布规律比较了解的行家。行家都知道,上有丹沙者,下有黄金。上有慈石者,下有铜金。上有陵石者,下有铅锡赤铜。上有赭者,下有铁。古人的智慧,也是不容小觑的。三月后,材料找全了,梯黑铝炸药,也在制作当中。制作过程当中,陈安遇到一个难题,就是梯黑熔注装药铝粉沉降。陈安虚心向秦寒烟请教,秦寒烟告知他,这是因为药浆粘度的问题。适当提高药浆粘度可以明显降低铝粉的沉降速度,最终达到装药组分布较均匀的目的。陈安让底下的人试了试,果真灵验。接下来,就是制备、使用、贮存、运输等过程,要确保万无一失,因为稍有不慎就会酿成事故。

    万事俱备,炸大斗拔谷的日期定下后,陈安立马派人禀告驸马姜永,让他昭告天下,炸峡谷那一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爆破那一天,闲杂人等都清场,采掘工作面的爆破撤人距离和爆破后进入工作面的时间,都在作业规程中有了明确规定。起炮时,不宜超过5炮,如果超过或者多人点炮,都应该设置信号导火索或信号雷管,具体规定应点炮数,撤离道路以及躲炮地点等,听到点炮信号立即点炮,听到撤离信号无论点完与否都应该立即躲避。

    所幸,爆破过程很完美,没有人员受伤,爆破过后,大斗拔谷狭窄的道路被炸宽。困扰莫国多年的难题,终于在陈安手上被解决。

    大斗拔谷改变地形的消息,在莫国上上下下被传颂,皇帝老儿重重嘉奖了陈安,这一局,陈安胜出。姜永没想到陈安研制炸药如此顺利,他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帮助了陈安?直到半月后他和秦寒烟相见,说起大斗拔谷狭窄地形被改变的事,秦寒烟才说起,她也出了力:“陈将军和我是旧时相识,我把炸药配方给了他,助了他一臂之力。”

    秦寒烟和陈安相识的事,姜永事先一无所知。如今听寒烟提起,他甚是惊讶:“想不到我的烟儿,居然和户部尚书陈安是旧识,这我倒是没想到。烟儿,你是如何懂得这么多的?”

    “如果我说我是来自另外一个星球,来自另外一个时代,大人可会相信?” 秦寒烟试探性地问姜永。

    “怎么又称呼我为大人了,烟儿又跟我生分了?烟儿就在我身边,我不信。” 姜永,是真的不相信有穿越一说。

    得知他的烟儿,居然和陈安是旧识,姜永心中隐隐不安。他知道他的烟儿有多么优秀,被很多男人觊觎他是知道的。就像他当初,也是无可救药地被秦寒烟所吸引。如果可能,他想永远把秦寒烟金屋藏娇,谁也不知道她的好。她的好,只有他知道,只有他独享。

    怕失去秦寒烟,怕自己给不了她需要的,怕别的男人和他竞争,今晚的姜永和秦寒烟相处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格外热情澎湃,就像一个矛盾体,非常非常纠结。

    爱一个人是什么呢,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时时刻刻挂在心头?反正患得患失是肯定的。真正爱一个人,得不到她的时候心心念念,得到了又怕失去。反正他和唐隐在一起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担心和害怕,也没有那么多的纠缠,再平常不过的夫妻罢了。可是他和秦寒烟在一起,永远是充满激情的,好像这种激情永远不会消失也不会平淡。他,这段时日以来,永远像一个处在恋爱氛围中的男人,欣喜满怀。

    想到陈安目前还是单身,想到陈安自视甚高,平日里也不跟别的女子接触,可是偏偏他和寒烟是旧识,还接受了寒烟给的炸药配方。姜永以他一个男人的心思揣测,这个陈安,一定是对寒烟颇有好感。爱没爱上不知道,反正他的寒烟也吸引了陈安,那是一定的。

    想到此处,姜永拥紧了寒烟:“烟儿,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因为目前我还给不了你名分。可是烟儿,我好怕失去你。” 抬头,姜永的眼神有着淡淡的迷茫,虽然一闪即逝,但确是真实存在的。

    “我也不能承诺你什么,永,你对我的好,我能体会到,但是未来会怎么样,我也说不准。我能把握的,就是好好享受当下。” 秦寒烟吻向姜永,希望用自己甜甜的吻,能抹去姜永心中的不安。

    从最当初的厌恶,到中期的抗拒,后来的犹豫乃至现在的相处,秦寒烟明了,两个人的感情真的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够真正把控的。人心难测,她原以为楚关流殁后她再也不会接纳其他男人,可是世事弄人,又谁能想到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呢?背井离乡不说,还和姜永不清不楚。也许两个人,寻求的都是乱世中的那一丝慰藉罢了。

    窗外寒风刺骨,不必去理会了,重要的是现时屋内的温暖。眼前这个男人,真心待她,才是她好好相处的。男女之间的关系,有平等之说吗?并不。总有一方,付出的更多一些。就像现如今她和姜永之间的关系,总是姜永付出真心多一些。爱多一些的人,总是卑微一些的,这是艮古不变的道理。

    来自现代的秦寒烟,不想自己是付出爱心更多的那一个,因为那样她觉得她会万劫不复。秦寒烟希望自己,在男女的情感中,是处于主导地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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