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北地来的表姑娘 > 第 20 章
    原定两三天的行程,经了这么一番变故,草草结束了。

    邀请来的客人原本因雾骑军的霸道失礼,对徐府也是颇有微词。不过等海临侯世子的事情一出,惊到了部分了解玄京局势的有心人,许多人都没了游乐的心情匆匆告辞,徐理也必须尽快返家,将此事经过详细告知府里,于是一群人作鸟兽散。

    只有年岁尚小的弟妹们还不能理解事态严重,撒着娇要再呆两天。说好的骑马,说好的泛舟,一下子都成了泡影,不论是大的小的都难掩失望。

    原本答应了在庄子好好玩几天,徐理没有守诺,在弟妹面前也觉得理亏,只好软言好语相劝。

    “我还带来了新做的骑装,这下是白费功夫了。”

    徐珍还只是轻声地向季盈稚抱怨着,另一头大房的五少爷徐景已经抱着门柱,嚷嚷着不愿走了。

    四少爷徐旭,只比徐景大了三岁,却已经成熟多了。在徐理理亏,徐信是二房人不便出面的情况下站出来教训弟弟。

    “你多大了,还在这丢人现眼,都不脸红的吗?”

    “不脸红。”徐景理直气壮。

    徐旭见状也是气笑了,上手就要揍他。

    “你瞧瞧,比你小的几个妹妹都乖乖收拾妥当了,哪个像你这般不懂事!”

    徐景抬眼一瞧,比他还小一岁的徐珍季盈稚都捂着嘴笑他,连更小的徐苗徐芙都在看着他,原本城墙厚的脸皮有点松动。

    “可是,可是”徐景还不甘心。

    徐理知道这小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只好许诺他:“这样吧,今天先回府去。过几天,我们学院有马球赛,我带你去凑凑热闹?”

    徐景眼睛亮了,徐珍也立刻迫不及待地争取:“二哥哥,我也想去,可以吗?”

    徐理无奈,一一答应下来。

    回到徐府,季盈稚重新开始按部就班地往学塾上课。可惜,歇了两天,这些无聊的课业还是没有带来更多新鲜感,季盈稚的上午大多是睡过去的。

    庄子上发生的事情在她古井无波的生活中激起一番涟漪,又消隐无踪。

    她没有主动探听,不过徐珍等姐妹很爱在闲暇时大谈当天的经历,她被迫听了一耳朵,没有去庄子的姐妹在一旁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大大满足了徐珍的倾诉欲。

    “陆靖源就这么被带走了,当日就在雾骑军的押送下回了玄京,听说他的世子位是保不住了。”

    “不过,”徐珍又补充:“我又听青絮说他肯定不会有大事。海临侯好像很爱重这个侄子,肯定要保他,而且听说雾骑军的证据并不充分,估计是难定罪的”

    季盈稚有些烦躁,实在不想再听这件事情,可是徐珍的声音好像有什么魔力,一直往她脑海里钻。

    “还有那个京泽公子,也好生奇怪。他兄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却好像没事人一样,青絮说还住在靖国公府呢,也不急着回玄京的样子”

    季盈稚突然站起来,也不想上接下去的课程,急急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徐珍他们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这学塾里最大胆的学生今天又突破了底线,直接早退了。

    季盈稚回去后先叫来了绿赢:“先前说的马车置办好了吗?”

    “已办好了,姑娘准备出门吗?”

    季盈稚纠结半天,最终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你帮我出城一趟,亲自去与卢队长交代件事。”

    这么一下定决心,季盈稚突然就不烦躁了。

    此时也有些后悔直接从学堂里走掉,不知道会不会被长辈责罚。从徐珍的经历来看,不论课上听讲得如何,迟到、早退甚至于缺席都是长辈会过问的过错。

    一天过去,风平浪静,没有哪怕一个人问她为何早退了。

    季盈稚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第二天还是乖乖去上课了。

    过去了三四天,海临侯世子的事情终于在学堂退却了热度,徐珍最新的话题已经是东升书院的马球赛了。

    季盈稚却发现,自从庄子上回来,徐珮好像就没现过身。

    “三姐姐感了风寒,正卧床休养呢。”徐琼说起来也有些担心,“好几天了不见好,她一个人呆着,大夫说不能做劳神的事情,女红读书是一概不让的,也不知有多无趣。”

    因在庄子的两日与徐珮多了几分熟悉,季盈稚也有些担心,便打算下午去看她一趟。

    除了初到徐府那几天,季盈稚几个月来第一次踏入二房。

    二房风格相较其他几房更显精巧华丽,假山甬路石桥小径,曲折蜿蜒,多处可见活水溪流造景,绿树掩映,花香袭人,倒是比府内花园更显落英缤纷。

    季盈稚漫步其间,只觉得处处皆景。

    二房人多,占的屋舍却不如大房多,因此住的便挤了些,季盈稚来到二房四爷徐粲所居院落,先见过了沈四奶奶,才转而去东厢房见徐珮。

    还未入门,却听到了徐珮正与徐琼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我本以为他能救我脱离苦海,谁曾想他却伤我最深!我那一日真是心如死灰,听他说那些花言巧语哄我,我却再不敢信半分我绝不会自轻自贱到如此地步”徐珮语带愤恨,似乎还有几分泣音

    “你那天还跟他见过面?你怎么这么糊涂!”徐琼也是恨铁不成钢。

    “我本不想去,可我真的很想质问他一番,为何如此骗我若他能与我说,那是父母之命,不是他的意愿,我便知至少他的情意不假。可他却只一味地说些好听话哄我”

    “这狗男人!”

    季盈稚第一次听徐琼如此言辞激烈。

    “当务之急,是与他彻底断了,一次也不要再来往了,你答应我。”

    屋内安静了片刻。

    “好。”徐珮语气涩然。

    徐琼好似松了口气,又问:“你可有什么贴身的东西在他那里?”

    “我,我送过他香囊。”徐珮听起来也很是后悔。“上头绣了一个珮字。”

    “你怎么会做这么大胆的事情!”徐琼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我从没想过你竟然会与那人有私情,你一向胆小,怎么,怎么会”

    徐珮终于忍不住,轻声地抽泣:“是我的错,我不该贪慕虚荣,我以为他会是那个良人,不至于让我沦落到二姐姐那般地步”

    一时,屋内只余徐珮的难以抑制的哭泣声。“我不指望自己争取,难道就要听天由命任由所谓长辈把我推入火坑吗?他们一个已经将我称斤称两,就等着换一个好价钱;一个眼里从来不顾我们死活,只等着把我们往那些烂泥烂瓦的人家嫁,赌一个前程”

    “慎言。”徐琼忙提醒她。

    随后安慰地道:“那个香囊得想办法拿回来。你不要联系他,我去帮你要。”

    “琼姐儿,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盈稚听了许久,见她们告一段落,还是扬声喊了一声,“三姐姐,我来看你,你可方便?”

    若不是已经在沈四奶奶那拜见过,季盈稚还真不想打扰两位姐姐。

    匆匆忙忙的一些动静后,徐珮喊道:“请进。”

    季盈稚推门进去,佯装惊讶地道:“四姐姐也在?”

    徐琼笑着说;“我比你早一步过来。三姐姐病里难受,跟我哭鼻子呢,这才把下人都打发出去了。”

    徐珮见一个伺候的人都不在外面,气的发笑:“我只打发他们去外间候着,这几个见缝就偷懒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原来是下人们玩忽职守,才让季盈稚无意中听见了这番密辛。

    季盈稚简单的关心问候几句,怕这两人还有些悄悄话要说,便想起身告辞。

    此时,有些时日没见的李妈妈出现了。

    季盈稚注意到徐珮见到李妈妈,第一反应是厌恶地移开了视线。

    李妈妈是替二太太来过问徐珮病情的,从今日病情用药问到喝了几次水用了多少饭,徐珮倒是一一答得清楚。

    李妈妈话问毕便离开了,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徐琼冷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问徐珮:“她每天都来吗?”

    徐珮点点头,“一天来三趟。她这类主子身边的老妈妈,如果不是二太太特意交代了,怎么会这么做。”

    季盈稚看这两人说话好似打什么哑迷,左看看右看看,还是不理解这话什么意思。李妈妈代表二太太来这么频繁地来关心徐珮,不是对徐珮相当亲厚重视的表现吗?

    “她生怕我去不了怀宁长公主的赏花宴”

    徐珮语气飘忽。

    季盈稚回想起方才徐珮说的“称斤称两”、“换个好价钱”这类的话,品到了这频繁的关心背后残忍的意味,不由得替徐珮感到悲哀。

    就在前几日,她还在因自己学塾早退也无人关心感到失落,觉得自己寄人篱下,会在乎她有没有乖乖读书的父母皆不在身旁,伤怀不已。

    可今日听了徐珮一番话,才知道有时候别有用意的关心才更令人痛苦。

    季盈稚只能假装没听出徐珮话里的意思,干巴巴地作了告别。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27_27471/249124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