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明阳山上月朗星稀,坐在山顶的沈舒云脱去高跟鞋放在一旁,任由凉风划过指尖,身上披着风政的大衣,倒是也不觉得冷,站在山顶俯视这整个香江,万家灯火摇映星光。

    “我自幼体弱,易生疾患,家中长辈唯恐我养不大,说习武方可强身健体,于是我两岁时候就拜入武师傅门下习武,师傅有很多的徒弟但是一直陪在他身边亲自教导的却只有我和赤珠两个人,师傅很忙,很多时候都不在香江,他没什么时间管我,赤珠比我大6岁,早我三年入师傅门下,幼时我的基本功和训练都是他教我的”。

    风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连城其实是舒云的小师傅,难怪那天连城说舒云的一身功夫都是他教的。

    “10岁以后师傅亲自接手我的训练和培养,武师傅很严格,我和赤珠也很刻苦,但他总是觉得我没有天分,觉得我不好,我就鼓足劲更加刻苦,我希望得到别人的夸奖,希望别人肯定我,12岁以后师傅就让赤珠带着我一起做任务,从小一起长大,我和他之间的默契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我们一起缉毒、走私、担任来港各国政要的护卫任务,多少次的死里逃生,多少次的命悬一线我都记不清了,他为我挡过子弹,我为他挨过刀,有几次就真的要没命还觉得我们两个能死在一起也不错”说到这儿沈舒云的眼泪不禁落了下来,滴在手背上。

    “我和他一起长大,一块训练,一块玩,一起出任务,即便是遇到再大的变故我们都没有分开,我们是比亲人还要亲密的关系,我伤心难过我会告诉他,武师傅不准我们哭,再重的伤也不可以,只有他见过我的眼泪,也只要我知道他心里最害怕的是什么?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我们,一天天的长大,看似什么都没变,其实一切都变了,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那样的快乐时光了”

    “在香江有个传说,传说不知道自己父母祖先的人死后不入轮回,是无主孤魂会一直在世间流浪,我本来不信这个,可是我想到了师哥,我比他还害怕,我怕下辈子见不他就没有陪我了”,沈舒云转身看着风政问道:“我是不是很幼稚?”

    “幼稚?”风政轻抚舒云脸上的乱发一脸的疼爱:“我的舒云一直是个天使,天真无邪”。

    “爸爸早年叛出家族与爷爷决裂,沈氏是香江华人商界的翘楚,爸爸是香江华人商会的会长,成立商会的目的是让大家抱团在一起共同维护华商的利益,同时这也是一种上流身份的象征,每年都会举行大大小小的宴会,男人们会聚在一起谈生意,女人们聚在一起谈珠宝,我们这一帮孩子就在一起互相攀比,比家世,比衣服,比玩具,师哥和我在一起,毫无身份背景的他自认就成了所有孩子的攻击对象,那群人除了李博毅每个人都被我打过,那些人才不是我的朋友,只是拥有共同利益的人”说的这儿大小姐倒是一脸的自豪:“我没有别的亲人,是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长大,我们真的是在用生命来陪伴彼此,有时候就想着他要是能够成为我的哥哥该有多好,因为一旦他成为了沈家的孩子他就不是孤儿了,不用再被别人瞧不起了,以后也不会成为无主孤魂,有了这个打算我就去找爸爸,我想让他成为沈家的孩子,入沈家的族谱,我央求了好久,爸爸他才同意,并且答应在沈园举办盛大的宴会邀请香江所有的上流人士来观礼,你都想象不到我当年有多开心,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师哥的时候他却不怎么高兴,他说他是我师哥,不想再当我哥哥了,我以为他在说笑,毕竟成为我的哥哥,沈家的孩子是件很荣耀的事情,以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沈园的一直陪着我的照顾我,呵护我长大了,再也不会因为身份的问题而被世人所诟”

    风政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似乎开始明白连城对舒云的爱不是一般的兄妹之情,应该是爱慕,因为他也有。

    “我很清楚记得宴会的当天我很早很早就起来,吩咐他们装点沈园,那天我甚至觉得苏雪莹都是美丽的,我就在楼上等着,等着在所有人的面前宣布他为沈家孩子的那一刻,我从早上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下午,到晚上,到深夜,我看着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拨,走了一波又一拨,而他始终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客人散了,菜肴冷了,偌大的花园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爸爸早年叛出明月岛,凭借自己的能力开创了沈氏集团,跻身上流,可是在那一天,就在那一天我让他成了全香江最大的笑话,香江沈园沦为了笑柄,我顾不得别人的讥讽和冷笑,我最后最后的一点耐心也没有了,我去找他,可原本一直就陪在身边的人却怎么也找不见,是影卫告诉我他原来在兰桂坊,那么重要的日子他居然在那种地方抱着那样一个如此不堪和肮脏的女人”。

    回忆起当年的那一幕沈舒云到现在都觉得恶心,那天她在沈园从天亮等到天黑都不赤珠的踪迹,她找了,可怎么都找不到,召唤影卫,却告知赤珠在兰桂坊的一间酒吧包间里,兰桂坊?酒吧?赤珠向来洁身自好,从来就不去那些地方的,沈舒云想也不想就往酒吧去,她要好好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在今天那么重要的日子里去那种地方。

    刚走进喧闹的酒吧,一位妈妈桑就迎了上来,一脸厚重的劣质妆粉扑面而来让沈舒云作呕。

    “这位靓女是来······”还没等她说完沈舒云一把抓过她的衣领急切的问道:“玫瑰包间在哪儿?连城在哪儿?”

    妈妈桑被勒的喘过气来,根本就说不话,只好指了指包间的方向,沈舒云把妈妈桑一扔,径直走向包间。

    站在包间外透过窗户,沈舒云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昏暗的灯光,满桌的空酒瓶,烟雾缭绕,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在桌前跳着艳舞,还时不时的冲沙发上的男子抛着媚眼,而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沈舒云找了整整一天的师哥赤珠连城,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穿着粉色蕾丝抹胸裙的女人,不时的往他嘴里塞水果,两个人很是开心的样子。

    沈舒云轰的一下推开了门,打开了墙上的照明灯,突如其来刺眼的灯光照的眼花,沈舒云冲着那群跳艳舞的女郎大喝一声:“滚”。

    “你是什么东西让我们滚?要找男朋友回家找去,在这儿逞什么能耐?”为首的女子不屑的看着沈舒云。

    沈舒云剑眉一跳一把抓过她:“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说着扬起手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却被另一只手给狠狠的拉住。

    “放手”一肚子火的沈舒云冲连城喊道。

    “差不多就得了,你赶紧走吧,别妨碍我开心”连城一脸的不悦。

    “你说什么?妨碍你开心?”沈舒云指着那些跳艳舞的女孩子:“师哥,就是这些女人让你开心是吗?我让你开心”说着拿起桌上的酒瓶猛的砸想地面,玻璃碎屑横飞,吓得那些艳舞女郎花容失色,尖叫连连,赶紧夺路而逃。

    见到沈舒云这样的失控连城怒了:“够了琉璃,你到底想干什么呀你?”

    “我想干什么?我倒是想问你干什么?”沈舒云不解的看着他:“我在沈园等你整整一天,从天明到天黑,我看着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波,可是我怎么都等不到你,我害怕以为你出事了,可是你呢?今天那么重要的日子,你在干什么?和这些女人在一起吗?”

    面对沈舒云的质问,连城没有说话,而是背对着她,拿起桌上的一杯酒喝了起来,眼角一扫,那个穿着蕾丝抹胸裙的女人居然还呆在角落里一直看着他们。

    质问没有回音,沈舒云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抓过那个女人看着一脸不屑的:“你看什么?他一天没有出现就是在这儿陪着你吧,长得也不过如此,肮脏的下等货”说着把她往地上一扔,一地的碎玻璃,正好扎在女人的手上,顿时血流如注。

    “琉璃,你干什么?疯了吗你?”连城一声爆喝,赶紧去查看女子的伤势。

    沈舒云顿时愣在一旁,他凶她,她师哥居然凶她,他们两个一起长大,他连一个‘不’字都没有对她说过,今天他居然为了这样一个下贱的女人凶她,沈舒云想不通。

    “你凶我”沈舒云看着连城问道:“师哥你居然为了这样一个肮脏不堪的女人你凶我?你为了她你连沈家的身份都不要了吗?”

    连城头也不抬的握着女子手,仔细的给她包扎,言语冰冷:“琉璃,注意你的措辞,别辜负你文师傅多年对你的管教,让别人觉得豪门沈氏缺家教”。

    “你说什么?你说我没家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一刻夺眶而出,沈舒云拉过连城指着女子哭喊道:“那这样的女人在你眼里就是有家教吗?”

    连城狠狠的甩开沈舒云的手,全然不顾沈舒云梨花带雨:“阿凤只是家道中落,她比你懂事,琉璃,今天在这儿我们索性说开了,那么多年我厌烦你的大小姐脾气,就因为你是沈家的女儿师傅就处处袒护你,我就要处处照顾你,入你沈家的门?你沈家的身份就是把枷锁,你看看我现在一个人要多自在就多自在,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在乎你的家族荣耀,我也不屑一顾”。

    听到这番话,沈舒云有些呆住了,许久她抹了抹眼泪看着连城强颜欢笑道:“师哥,你在骗我吧,快别开玩笑了,你老是作弄我,我不和你玩了,我们一起回家吧”说着伸手去拉连城去落了个空,此刻连城的双手都在那个叫阿凤的身上。

    “沈琉璃,你难道还没有听清我刚才的话吗?”看着面色如铁的连城,沈舒云才知道刚才的那一切不是在做梦,眼泪止不住的流淌,滑落在洁白的衣服上。

    “沈小姐”阿凤拿出手绢要帮沈舒云擦掉眼泪却沈舒云下意识的一闪:“滚开,脏”。

    说着转过身头也不会的离开了,刚出门就遇到了前来找她的钱希。沈舒云环顾了一下酒吧对钱希说:“去,立刻,马上把这间酒吧买下来”。

    “是,大小姐”钱希点头准备着手去办理。

    沈舒云面无表情的看着钱希:“买下来,把里面东西给我砸烂了,房子拆了,给我浇汽油烧,烧的越大越好,听见了吗?”

    尽管对于这样命令很是诧异,但是看着已然近乎失控的大小姐钱希但是还是应承道:“是,谨遵大小姐吩咐”。

    风政擦掉沈舒云脸上的泪温柔的说道:“后来呢?后来钱叔真的把酒吧烧了?”

    沈舒云笑笑摇摇头:“没有,钱叔把酒吧买了下来,把酒吧里面的装修拆了换了新的风格,现在成了兰桂坊最热闹的酒吧,我的私产哦”。

    “这件事情大约过去了半个月后,沈氏在码头的一间仓库突然起火,所有东西都烧了个干干净净,接着与沈氏密切合作的几家公司突然断绝和沈氏的合作,接着就是子公司陆续出事,货物失踪,负责人出车祸等等,就在那一年沈氏遭受重创,集团的事情我本来不插手,可是直到那天钱叔把一份报告送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傻眼了,原来这一切一切的幕后主使居然都是他,后来我一细想,他自幼在沈家出入,原本就对他不设防,况且以他本事,想到知道沈氏的机密,太简单了”。

    风政也不相信连城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铁证如山不能不信。

    “我找到他,质问他,他告诉说他想给阿凤一个家,阿凤的家人烂赌,欠了好多钱,逼着她去陪酒,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女人,所以他要帮她,但是他又找不到其他的方法,就只能听我们的商业对手的话从沈家下手,我们吵了起来,之后又动了手”

    舒云顿了顿了:“我其实根本不在乎沈家因此损失了多少,因为无论损失了多少钱,都换不来一个永远对我好陪我长大的师哥,我心痛的是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我和他是比亲人都还要亲密的关系,他却从来没有把我当作可以值得信赖的人,他一直在算计我”。

    沈舒云解开领口的带子,露出光滑的左肩,风政看到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有一条暗红色的刀疤,是贯穿伤。

    “当他把匕首刺穿我肩膀时我彻底醒了,和这样的伤比起来我之前所遭受的任何伤痛都微不足道,什么比亲人都还要亲密的关系,什么会陪我一起长大,守着我一辈子,全都是骗人,这个世界上,谁都会抛弃你,背叛你,你越在乎的人反而会伤的你越深”眼泪不知觉的充满眼眶,落了下来。

    “所以你变了,你变的敏感,暴躁,冷酷甚至是冷血,你害怕去信任别人,怕把自己的情感交给别人,被别人愚弄,你用冷酷和严厉给自己穿上了一层伪装的外衣,保护自己”。

    风政心疼的抱住沈舒云,希望借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这个遍体鳞伤的小可怜,原来在自己错过她成长的十几年里,她竟然受了那么苦,流了那么多泪,受了那么多的伤。

    风政有些心虚的看着她试探性的问道:“那你,喜欢他吗?”

    一滴清泪滑落,沈舒云伤心的靠在风政的怀里,“我们一起长大,历经生死,你又不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他当亲人”。

    风政突然安心了许多,自己多虑了,舒云幼时姑姑姑父就已然发迹,锦衣玉食自然是不会少的,可是这陪伴就······,沈园上下敬她重她却独独少了份亲情在里面,她依赖他,对她而言,亲情才真正是可遇到而不可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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