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云中谁寄锦书来 > 明辉往事
    要重建风学向社会征集风学设计图的消息沈舒云已经让张明辉放出去有段日子了,以沈氏做后盾奖金自然丰厚,各大设计院和社会个人纷纷来稿,可是这质量嘛真的是一言难尽,不要说风政这个当事人了,就连沈舒云都觉得这差强人意。

    看着这铺满一桌的废图纸沈舒云莫名的火大:“这些都是什么东西?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废纸一堆给我拿走”。

    张明辉默不作声收拾起桌上的设计图稿来,这时沈舒云发现张明辉脸上有些许异样,左脸的脸颊上有暗红色的擦伤,随即问道:“你脸怎么了?”

    张明辉赶紧背过身去:“小姐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伤的”。

    沈舒云来到张明辉的身边想要仔细查看的他的伤势,张明辉却下意识的躲闪捂住脸上的伤。

    “把手给我放下”沈舒云言语中没有商量的余地。

    沈舒云习武多年,身上大伤小伤无数,她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出张明辉脸上的是人为打伤的。

    “谁做的?”沈舒云言语如冰,冷的吓人。

    “小姐是我做事不周全,我······”见张明辉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沈舒云是真怒了,“我问你谁做的?是谁打伤了你?”

    张明辉立在一旁默不作声,这更加激怒了在气头上的沈舒云。

    “你不说话是吧,现在给我滚,滚回香江去,不要再来见我”

    见沈舒云是真的动怒了张明辉只得说了实话:“是靖海学院的人,我去找他们协商土地规划的问题,言语上有冲突,然后就······”。

    沈舒云瞪着他,满是愤怒:“张明辉,你居然敢对我撒谎,就单凭你做事不周全,言语上有冲突,靖海的人会出手伤你,你当真觉得我沈舒云好蒙骗是吗?”

    “不是的大小姐,我不敢”张明辉急忙否认随即叹气道:“其实、其实靖海学院的张立哲是我大伯,当年我就是被他,被他······”。

    “靖海学院的张立哲是你大伯?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张明辉话一说出口沈舒云也愣着了,一直以来她只知道张明辉是大陆人,祖籍江苏淮安,家里没有什么人了才偷渡到香江讨生活的,这么多年也没听过他有什么亲人?这突然大伯冒出来又是怎么回事?

    “很多年前的事了,不说是怕侮了小姐的耳朵”张明辉似乎很不愿意回忆这段往事:“我祖籍江苏淮安,也一直在那里生活,而我父亲和大伯很早就到上海,有一年家乡闹水灾,家里的亲人都没了,我只能跑到上海找父亲和大伯,当年靖海学院公立改私立,我父亲和我大伯都是持有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父亲莫名其妙的没了,然后在一天夜里,我被人扔上去往香江的货船,之后的事情小姐您都知道了”

    这事沈舒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这个张立哲搞得鬼,本想弄死自己的弟弟可以独占靖海这块大肥肉,可谁知道从天而降一个侄子,自然要想办法弄走他,张明辉当年来香江的货船是一伙持有重型武器的人蛇团伙,专门贩卖劳工和人体器官,杀人不眨眼。

    “哼”沈舒云冷笑了一声:“他看到你八成以为大白天闹鬼了吧,你们的家事我不想管,可你现在在为我做事,他打你就是打我的脸,敢动我的人,那我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心狠手毒’”。

    张明辉深知沈舒云的手段,也知道她为了自己动了杀心,他连忙拦住了沈舒云:“小姐,我张明辉只不过沈园的一个下人,这算是我的私事,实在不值得您为了我费心劳神”。

    “你从来就不是我沈家的下人”沈舒云怔怔的看着张明辉:“你、钱叔还有沈园那些照顾我们一家的人你们从来就不是沈家的下人,我也没有一刻是把你们当下人来看的”。

    良久舒云幽幽道:“当年我和‘他’把你从人蛇手里救出来不是为了让你做我沈家的下人仍由别人践踏欺辱的,谁都不可以”。

    世人皆知沈家大小姐舒云桀骜不驯、喜怒无常、残酷冷血,是个让人心生畏惧的人,可张明辉从来不这么想,如果不是她自己或许早就死在异国他乡了。

    当年被大小姐所救,因为一手好字被带回沈园交由沈家总管钱希调教,那时张明辉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富丽堂皇,什么叫做世家名门。

    社会阶级分明、等级森严,主人苛待下人,折磨下人受伤致死的消息不时在各大豪门间流传,然而这些似乎都与沈园无关,先生沈光耀虽然为人严肃不苟言笑却待人宽厚从不苛责下属,小夫人更是谦和有礼凡事亲力亲为,管家钱希负责沈园内外大小事务为人通透却也随和,在沈园做事不仅薪水高更加能够得到尊重,这难怪在沈园干活的人出去腰杆都比别人更硬了些。

    在紧邻风学旧址旁的一所普通的学院里,一切显的苍白无力,在阳光的照射下灰白的教学楼毫无朝气,操场上的杂草有半个人高,学生躲在学校的角落里抽着偷来的香烟,大声的说着粗话,而一旁路过的老师对此竟然熟视无睹。

    沈舒云和张明辉来到靖海的校长办公室,她冷眼的看着眼前安坐在宽大写字台后面头发花白的张立哲,而张明辉则安静的立在她身旁。

    张立哲看到张明辉率先发难辱骂:“你竟然还敢来,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当年好心送你去香江学习谁成想你竟然做了别人的狗,现在竟然还敢带人来拆自家的产业,你小子混账”。

    “停,先打住”沈舒云实在不想听他废话立时打住:“今天来是为了公事,之后你想怎么和我的助理谈家事是你们的事情”。

    “公事?”张立哲看着眼前的沈舒云不屑道:“我和你这个毛丫头有什么公事可谈?”

    沈舒云倒也没有理会他傲慢的态度直接开门见山:“我要你靖海学院的院址,你开个价吧”。

    “哼”张立哲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沈舒云:“你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沈氏集团当真是好大的手笔,说要我靖海学院就要,那我要是不给呢?”

    “不给?”沈舒云抬眼看着张立哲眼睛射出的寒光几乎让张立哲不寒而栗,“你觉得你有和我谈判的资格吗?”

    张立哲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这丫头刚才说话的语气和样子哪里像双十年华的小姑娘,分明,分明就像是个混迹江湖的女魔头,他强装镇定:“沈舒云我知道你,你无非就是个富二代,仗着家里有些权势地位就这么嚣张跋扈,告诉你我张立哲能在上海滩混迹这么多年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我······”。

    “你什么?”沈舒云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随手往墙角一扔,“你把当年谋害你二弟,暗害张明辉的手段再用在我身上吗?你在和我说笑吗?”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沈舒云冲张明辉使了使眼色,张明辉将一个文件袋扔给他,张立哲打开后一看脸色唰的一下变的惨白。

    “不提靖海学院这十几年来教学质量全上海垫底,就凭着你这个杀人犯的罪名靖海也算完了,我看你的余生要在监狱度过了,张院长”。

    张立哲双手颤抖的拿着资料喃喃自语:“这······这怎么可能,我二弟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是他自己非要跟我抢,自己,自己撞到桌子上的”。

    听到这些话张明辉再也忍不住了:“那你当年为什么没有救他,而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咽气,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教育局不日就会查封靖海学院,取消你的办学资格,如果没有合理的继承人你脚下的这片土地将会进行公开拍卖,而我,是整个上海唯一有实力参与竞标的人”沈舒云回身看着面如死灰的张院长冷笑道:“至于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倒是有些好奇,依照内地的法律你是入拘留所还是直接判刑呢?”

    “沈小姐,沈小姐”张立哲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沈舒云哀求道:“沈小姐,求沈小姐放我一马,我,我不能去坐牢,靖海学院,靖海学院我现在给你,价钱随你开好不好?”

    沈舒云嫌弃的推开了张立哲的手:“钱,我有的是,我不在乎,可是现在公事谈完了,该谈家事了,家事你不该找我谈”。

    沈舒云意有所指,张立哲赶紧跑过去跪在张明辉面前一边哭一边扇着自己的耳边:“小辉,小辉大伯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啊”。

    张明辉向来待人宽厚温文有礼,即便是面对了杀父仇人他也实在是狠不下心了,只得求助似的看着自家小姐。

    沈舒云不禁皱眉气恼道:“跟我了那么多年我的心狠你是半点都没有学到”。

    “明辉无用,让大小姐费心了”张明辉低着头不敢看沈舒云。

    沈舒云沉吟了片刻:“报警送司法机关,我会向法官求情留他一命”。

    这已经是沈舒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也是张立哲最好的结局。

    回去的路上沈舒云想了想问道:“张立哲入了狱你就是靖海学院名义的继承人,如果你不愿意将靖海纳入······”

    “我愿意”张明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甚至没有经过一刻的思考。

    靖海学院的土地面积虽然不及风学,但是其商业价值也不可估算,张明辉执掌沈氏海外所有产业,他自然知道这片土地的价值几何,但是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风学的事情一了回香江后我会把我名下2的沈氏集团股份给你,靖海学院算是我从你手里买下的”。

    “谢大小姐好意,可是不用”张明辉低头回绝道:“大小姐您对我恩同再造,不仅救了我的命还让钱叔栽培我让我进沈氏,我能有现在的名望地位都是您给的,您给予我的已经太多了,靖海他原本也不是我的,现在有人愿意接手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难得的一个周末知草堂不要钱的帮工在将一整车的药材理清,洗净、切片装箱后独自坐在药柜上拿着一张纸不知道在画些什么?张碧云好奇的走过去看了瞄了一眼,这画的像是一个地方的设计图,看样子设计的还不错,但是李博毅似乎自己不是很满意,改了又改,不一会儿桌子上就都是他画过的废纸。

    碧云很安静在在一旁给他收拾,见他停下了好奇的问道:“你在画的什么呀?你们李氏集团又要盖房子吗?”

    这时李博毅才注意到一直守在一旁的张碧云,他笑着摇摇头:“不是,舒云要重建风学向社会征集新风学的设计图,我听沈氏内部的人说征集来的图纸舒云都不是很满意,我就想着看自己能不能帮帮她”。

    张碧云随手拿起一张李博毅画废了设计图,她虽然不懂设计但是设计图上的建筑物错落有致,层次分明,代入感很强,如果风学照着这张图建成那应该会很特别吧。

    “设计的真不错,你学过这个吗?”

    李博毅尴尬的摇摇头:“我大学的时候原本想考建筑系,可是家里不同意非要我念商科,好在大学可以选修建筑学,算是学了个入门吧”。

    果然是天之骄子,学什么都厉害,人又那么和善有礼,看着李博毅张碧云竟不禁有些脸红了。

    “纸上谈兵有什么意思,我带你去风学看看吧,虽然那儿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但是看看总会有些灵感吧”说着拉着李博毅就往外跑,正巧遇上了刚刚出诊回来的张旭尧。

    “你们两个干什么去?没病人吗?家不要啦?”

    张碧云把手里的白大褂往张旭尧手里一塞:“我带他去风学,你自己看家吧”。

    “风学?”张旭尧不解道:“去那儿干什么?那儿刚拆迁完什么都没有,就一臭水沟有什么可看的?”

    然而等他说完这句话两人早跑没影了,末了张旭尧突然苦笑道:“哎,女大不中留,妹大不由哥呀”。

    这天沈舒云刚一回来就见风政怒气冲冲的将一张报纸扔在了她的面前,文章标题赫然写着原靖海学院院长张立哲因经济问题入狱,靖海学院非公开继承人同意将其院址纳入新风学版图。

    “你做的?”

    沈舒云没有否认坦然的点点头:“算是吧,纵观靖海这些年的成绩,他实在没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唯一还有点用处的是紧邻风学,与其让他这么存在下去不如纳入新风学,也算是造福未来的学生”。

    见舒云承认了风政气不打一处来怒视着她:“谁让你这么做的?你知不知道靖海学院是张院长一辈子的心血,你这么做于心何忍?还非公开继承人,怕是这个非公开继承人也是你找来的吧”。

    “对,就是我找来的”沈舒云看着风政面无惧色:“我乐意,我喜欢,何止这个非公开继承人,就连张立哲贪污受贿的证据都是我伪造的,我就是想要靖海学院要纳入风学版图,你能怎么样?”

    见有人误会自家小姐张明辉赶紧站了出来想要解释却被沈舒云的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住站在一旁。

    见沈舒云承认一切且没有一丝悔意风政简直都要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舒云,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小,不懂事,虽然牙尖嘴利了些但是起码是品性纯良的好孩子,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听到风政这样的指责沈舒云觉得很可笑,她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他:“品性纯良?我沈舒云几时说过我自己是个品性纯良的人,风政,品性纯良的人给不了你要的风学”。

    “这样的风学不要也罢”风政怒吼回绝道:“我风政不需要拆了别人的城墙来建设自己堡垒,这样的风学带着血腥,你怎么让我在三尺讲台上教书育人明示后辈”。

    “那是你的事情,你爱要不要,我只是履行我应尽的职责”丢下这句话沈舒云头也不回的就上楼回房间了。

    见小姐负气走了张明辉也不好多留,他看了眼一脸怒气的风政劝慰道:“你误会我家小姐了,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也从来不会做对不起良心的事情,她只是······”。

    “我会告诉姑姑让她回去的”风政言语如冰,冷漠决绝:“她在风学固然可以早日建成,可是我真的做不到也不想见到靠着毁了别人一生心血而重建的风学,我怕对不起我风家先祖”。

    “你会后悔的”张明辉再一次提醒他。

    “后悔?”风政毫不在意说道:“也许吧,可那也比靠她无中生有谋夺他人的私产来的心安理得”。

    两个人都是倔脾气,却都不肯解释,他是小姐的人,发誓忠于小姐为小姐守口如瓶,可是小姐也说过,靖海的事也是他的家事,那么他跟风政聊自己的家事总不会有错吧,即便以后小姐怪罪了下来自己也是可以有套说辞的。

    “如果我说她刚才说的气话,那些证据就是张立哲犯罪的铁证,那个非公开继承人也不是杜撰的,你会不会觉得你错怪了我家小姐,冤枉了她”。

    风政一愣怔怔的看着张明辉随即摇头道:“你不用护着她帮她说话,你是她的人,自然会为了帮她掩饰”。

    张明辉无奈的笑了笑:“风政,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直到很多年后,张明辉仍然忘不了阴暗潮湿的船舱里那股子令人作呕的味道,那是船舱鱼虾的腥味,海水的咸味,人身上的汗腥味还有晕船人的呕吐物,排泄物等等各种奇怪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已经不知道在海上漂泊了多久,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大人的吵杂声,小孩子的哭闹声,旁边老人日夜的咳嗽声气喘声吵得人日夜不能安宁,然而无论多辛苦这一船人心中始终怀揣着一个希望——香江。他们是一群偷渡到香江淘金的大陆客。

    如果不是自己的家乡活不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的跑到遥远的香江去讨生活,当然他们之中也有例外,比如这个蜷缩在角落里安静的仿佛可以让人忽视他存在的人,他叫张明辉,他不是自愿上这条船来香江的淘金的,他是被人打晕拖上船的。

    家乡发大水,活不下去了,还剩下一口气的奶奶给他地址让他去上海找父亲和伯父,一路乞讨来到上海好不容易找到人却被告知父亲就在前一个人撒手人寰不在人世了,还好大伯父很照顾他,还说要送他去香江的学校学习,可是谁知道有天晚上他睡着后醒来就在这儿了,而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这艘船只是途经香江补给淡水食物,他的目的地其实是位于南洋的马六甲海峡,他们被一伙人蛇贩卖到海外做苦力劳工和器官的,到哪儿后任人挑选,由人宰割。

    人蛇们从来不给这些‘货物’去甲板放风的机会,只是每天上午打开船舱的门任意撒下少量的食物和淡水,每次撒下食物的船舱的人们就一拥而上你争我夺,拼了命的把抢来的食物送到自己的嘴里,而上面的人蛇仿佛像是在看一群畜生抢食一般哈哈大笑。

    不知过了多久,航行在水面上的颠簸感没有了,就在大家以为目的地到了的时候突然外面传了几声枪响,众人吓得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以为碰到水警,随后又传了枪声和打斗声,过了好一会儿,头顶上舱门突然开了,外面强烈的灯光把夜晚的港口映的犹如白昼一般,舱门口探出一个人影来,那是张明辉第一次见到小姐,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如天上明月一般就这么映在了他的脑海里。

    “师哥,都在这儿呢,这里好臭啊”

    赤珠应声来到师妹身边,碰面而来令人作呕的味道的确很恶心,他下意识的将琉璃拉到一边招呼后来的警察,让他们把船舱里的人救上来。

    看着被收拾来的妥妥帖帖的人蛇小琉璃不禁冲师哥炫耀着:“我7个你9个,我只比你少两个哦,下次我一定会赢你”。

    “是啊,你就比我少两个,但是······”赤珠不禁点着她的头:“你下次顾着点背后行不行,就你这样师傅还怎么放心让你出来执行任务,看这次回去他要怎么罚你?”

    琉璃一把抱住了师哥胳臂笑道:“不怕,我有全世界最好的师哥,师哥会一直在我身边护着我的对不对?”

    每次只要琉璃一撒娇赤珠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哎,宠着呗,还能怎么样?

    警察在给船舱里的人做登记,准备搞清楚后遣散回原籍,赤珠和琉璃则立在一旁等候师傅让他们离开的命令。

    “会写字吗?”负责登记的警察一一询问,却发现不禁没有会写字的,有的连自己家乡的籍贯都说不清楚。

    轮到了张明辉,负责的登记的女警问道:“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张明辉点点头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张明辉’三个字,到底是读过些书的,整整齐齐,字迹娟秀,一笔不苟。

    琉璃拿过登记本看了看:“你叫张明辉,你的字写的真好看”。

    琉璃打量着他,他跟那些偷渡客不同,虽然也是破破烂烂的吧但是收拾的还挺整齐的,签字之前还特意的去洗了洗手,问话什么的也回答的彬彬有礼不像是那些被关了许久前言不搭后语的人。

    “你是哪儿人?为什么来香江?”琉璃好奇的看着他。

    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却气质不凡,听她声音刚才在外面制服这伙人蛇必然也有她的功劳,张明辉看着她恭敬的回答道:“我是江苏淮安人,我、我是被人骗上船的,我不想来这儿的”。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家乡的亲人都没有了,上海的大伯父,哎算了,不提也罢,想到这儿张明辉直摇头。

    原来家人都没有了,琉璃想了想:“那你跟我回家吧,你字写的那么好以后文师傅罚我抄书就有人帮我了”。

    谁知道站在一旁的赤珠听到立刻在她头上轻敲了一下说:“胡闹呀你,这是证人怎么能跟你回家呢?”

    “我不嘛师哥”琉璃使劲的晃着赤珠的胳臂撒娇:“他都没亲人了我带他回家是救了他,我就是要带他回家,我就是带他回家嘛”。

    实在是受不了师妹的撒娇和碎碎念赤珠没有办法只得同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嗯,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看着琉璃认真笃定的小模样赤珠不禁捏着她小鼻子无奈的笑道:“你的保证要是真的那么管用就好了”。

    琉璃得意洋洋的笑着:“那还不是有师哥惯着我,不然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你呀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着就去给琉璃张罗要人的事了。

    且不说要个非法入境的偷渡客不是件为难的事情,即便是为难谁又敢为难香江警队总训练官程烨华的大弟子呢?更何况要人的那位本就不是凡人,放眼全港怕是也没几个人敢开罪她的家族吧。

    当洗的干干净净的张明辉第一次见到沈园总管钱希的时候他仍然有一种自己在船舱里肮脏褴褛的感觉,钱希的目光如刀刻一般上上下下的审视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全身看透一般。

    “小姐以后让你跟着我”

    张明辉不知可否的点点头,不敢抬眼看着他。

    许是看出他的局促钱希轻声道:“抬起头来,无论你之前是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情,但从大小姐将你带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沈家的人了,沈家是名门望族,即便你只是杂役也要昂首挺胸走出去,这样才不会丢了先生和小姐的脸”。

    张明辉这才抬起头点头称是。

    看着张明辉诚恳老实巴交的样子钱希继续说道:“你来这儿我教你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不可僭越’,这四个字我要你刻在骨子里,救你回来的那个人不谙世事,纯真赤子,她对谁都很好,但这不代表她是你可以妄想和触碰的,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钱希一语中的,张明辉脸一红低头不语。

    张明辉在沈园呆了四年,这四年里他一直跟在钱希身边虚心受教,经由钱希调教后原本什么都不懂的张明辉逐渐成为了沈氏集团董事长沈光耀的左右手,沈氏的核心人物之一。

    晚上张明辉照例给钱希泡了杯茶送了过去,在他的心里钱希不仅是他的师父,更像是他的长辈,事无巨细,倾囊相授。

    正巧在去的路上他遇见了同样来找他的钱希。

    “明天上午的第一班飞机去泰国负责沈氏的相关海外事务”。

    “是”张明辉点点头,他没有提出任何的质疑和反驳,只是安静的接受沈家给予他的所有任务,忠心是继‘不可僭越’之后钱希让他刻在骨子里的第二件事。

    “先生的这个决定很突然,我也很意外,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张明辉摇摇头,他在香江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他的一切都是沈家的给的,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嘱咐和交代的。

    他面容有些局促的看着钱希:“我想······”

    张明辉本就没有城府,更何况钱希带了他四年自然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他知道他不敢但是仍然忍不住提醒:“她是你想都不该想的,你知道吗?”

    张明辉卑微的看着钱希:“我这一去不知道要走多久我只是想跟小姐道个别,这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钱希斩钉截铁的回绝道:“无论你现在有什么成绩你都时刻记住你只是沈家的下人,当年她救你是她的慈悲,她栽培你是看你资质不差值得我花心血去教导你,但是这绝不代表你们之间会有除了‘主仆’之外别的任何的交集,你明白吗?”

    刚回家就看见花园里钱希和张明辉两人在说些什么,舒云好奇心大增,拉着连城就躲在一旁的大树下偷听,两人之间的谈话自然也是一字不差的落入了她的耳朵里。

    见张明辉被钱希训的满脸通红沈舒云有些站不住了出来打趣道:“钱叔又在训人啦?再训下去明辉可要哭啦”。

    见是自家小姐,钱希忙笑着解释道:“明辉明天要去泰国处理集团海外事务,我叮嘱他几句,小姐您受训回来啦”。

    “嗯”舒云点点头,看着张明辉问道:“你要去多久?”

    张明辉看了看钱希随即低头谦卑道:“不知道,但是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香江吧”。

    “哦,你要是现在没事陪我走走吧,毕竟下次你再回沈园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份恩宠让张明辉有些愣住了,他看着钱希,钱希立马会意道:“小姐,已经很晚了,明辉明天要赶早一班飞机飞泰国他······”。

    沈舒云眉头一皱有些怒道:“我就跟他说几句话也不可以吗?钱叔您管的未免也有些太宽了吧”。

    见舒云有些生气钱希只得答应,看着钱希不安的样子连城笑道:“钱总管放心吧,琉璃除了和他告别其他的什么也不会多说”。

    钱希看着旁边这个几乎从小陪伴自家小姐的连城顿时心生不悦,他不是很喜欢连城这个亦正亦邪的孩子,总觉得他的城府有些深,但是好在他是全心全意对待小姐的,否则沈家不会放任他陪伴小姐的多年。

    “刚才你和小姐一直都在吧”

    连城点点头,看不出这个足不出户沈园的大管家居然还有这一手。

    面对连城钱希不想藏着掖着:“其实刚才我对明辉说的话您同样适用”。

    连城转身看向钱希:“钱总管什么意思?”

    钱希看着连城颇有深意道:“连先生是聪明人,有些事情挑明了可就没意思了,‘不可僭越’这四个字刻在明辉的骨子里,我希望也能刻在你的骨子里,她是什么身份你很清楚,她不是谁想要得到就可以得到的”。

    “哼”连城冷哼了一声,“钱总管,我不是你沈家的下人,我不需要听你的指示”。

    钱希仍旧面不改色:“连先生客气了,你不是沈家的人自然不需要听从我的,可是小姐年岁渐长不能一直承教与程先生门下,师兄妹再亲缘分也会有尽的一天,如果你以后想为自己谋个好出路沈家愿意相助,可是如果你妄想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不用沈家出手,你的授业恩师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自从那晚沈舒云将张明辉从船上救起那天开始他就已经习惯默默的跟在她的背后,其实在沈园的日子里,张明辉很少能见到沈舒云,大多数的时候她都在外面忙或是执行任务,常常好久才能回家一次,而回家后自己又在集团学习处理业务,很少能和小姐独处。

    “张明辉,我要和师傅还有师哥要去少林了”沈舒云显得异常兴奋,“师傅说要带我和师哥去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学大家,还有一个少林武学奇才,听说他和师哥同岁,就已经是达摩堂首座弟子了”。

    张明辉看着沈舒云开心的样子也实在是替她开心:“小姐这次跟程先生出去历练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嗯”沈舒云点点头看着张明辉突然话锋一转:“你出去也要好好历练,你记住了,你是我救回来的,你就是我的人,我以后要你好好辅佐我,就像钱叔帮我爸一样,你明白吗?”

    这番话彻底断了张明辉所有的念想和本不该有的所有奢望。

    当然有些话张明辉自然是不能说给风政听,只是将自己是如何被大伯父拐卖送上黑船又是如何被小姐解救的事情略略的告诉了他。

    “小姐总说自己心狠,其实她是最心慈的,当年的她也曾不谙世事,天真赤子,为救他人的性命不顾自己的安危,如果,如果不是被最信任的人伤害,背叛,她又怎么会变成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样子,即便是现在,她也从来没有刻意的去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张明辉的这番话不禁让风政联想到了当年,就在他出神之际张明辉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姐就是嘴上不饶人,说两句好话也就没事了,我明天要回香江,处理一些她交代给我的事情,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和小姐能冰释前嫌”。

    张明辉走了三天,整个家里的气氛有些冷,沈舒云见到风政仿佛就跟不认识一般,不看他一眼,不跟他说一句话,倒是风政,几次想跟她说说话解释一下沈大小姐却是连半分的机会都不给他。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27_27470/249112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