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身为弟弟的揍敌客家族五子柯特有条不紊地予以回应。

    “嗯,我到了。旅团的集合时间、地点,我记着的。珠宝展览会我会准时参加,不会迟到。”

    枯枯戮山的三少爷作答、行动,两不耽误,埋身、抽出的动作没须臾迟缓。他回答落落大方,连睫毛也没颤动一根。

    若无视掉他稍稍撩起的长襦袢,以及忙中有序地进行着的举措,单看他描画的精致妆容,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衣装,定会以为他在参与某种休闲娱乐。

    也的确是休闲娱乐,舒坦畅快到好似要卸去毕生不乐。

    柯特是家里的应声虫、喇喇蛄,年龄排在揍敌客家族最小,却没得到应有的照料。一家人的视线全体集中在天资卓越的三哥奇犽身上,连他也不意外。

    那是三哥应得的,犹如三哥那生来享有的银白色毛发,光彩溢目,注定要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反衬得其他四个蓄着黑发的孩子黯淡无光。纵然是表现最为优异的大哥也不例外。

    其余四个孩子全沦为陪衬,没有人对这现象有什么质疑。

    所有人都偏爱奇犽,掌控欲强盛的伊尔迷当属第一。

    对大少爷避之不及的舒律娅,主动与万众瞩目的三少爷保持距离。

    她每日如履薄冰,竭尽所能地避免再次进入旧主子的视线范围,浑然忘却自己原本就在他股掌之中,纵使调离岗位多日也没什么差别。

    女仆夜晚躲不开旧主子的侵扰,白日引起三少爷的不满。

    众望所归的奇犽三少爷,日子过得称心如意,唯独不受区区一个女仆待见,对方避他如洪水猛兽,尽管洞达问题的根源在大哥那,他仍旧忍不住气恼。

    但凡生物,皆会不由自主地趋利避害,对上宽松,向下埋怨。

    自奇犽出生以来,基本所有的玩意儿,他想,他要,他得到,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选项。于是舒律娅的工作岗位再次被调动,她来到三少爷身边,担任他的女仆。

    该变动听在伊尔迷耳里,置若罔闻。

    他的弟弟是他的,他的女仆也是他的。无论他们在哪里,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时间是一面被打破的棱镜,疑断裂了还勾连。

    奇犽记不清什么时候起,屡屡见到大哥和舒律娅在一起的身影。大哥的手搭在仆人腰间,平平常常地朝他投过来一眼,他就如有万箭穿身。

    奇犽很害怕这位表面亲昵地对待着他,刑讯室下起手来不留情面的长亲。

    伊尔迷所思所行,沿袭他的母亲,无一处不彰显着高强度的控制。

    他在重视的弟弟那儿的威压与胁迫,远远甚过他的爸爸、妈妈,乃至于众星捧月的继承人见到他,有若老鼠见到猫,不敢违抗他的安排,畏惧反驳他歪曲的见解,甚至见到人,就不自觉手脚发抖,冷汗直流。

    伊尔迷笃定这是爱意的表现,摁着弟弟脑袋的手,轻率得似要掰下对方脑袋。

    奇犽和他一般深爱着对方,不说出口他也明白。

    枯枯戮山的三少爷打着冷战,接受着来自大哥胡乱揉头的亲密方式,然后对方自然地带走本属于他的女仆,他全程头也不敢抬。

    舒律娅有向他投来求助的眼光吗?奇犽不确定。

    每次见到大哥,他的脖子就扣下千斤重担。无形的绳索捆住他的呼吸,在颈部勒出一道道屈辱的索沟。他再用力挣扎,也挣脱不出满室蔓延开的窒息。

    大哥是一条危机四伏的暗河,使百花凋敝,炫彩褪色,静静地吞没自己靠近的生命。

    舒律娅被带走后,会做些什么,被做些什么,奇犽有大致的轮廓,没亲眼见过。他畏缩着低下头,不论是大哥还是舒律娅的目光都会令他难以忍受。

    成心遮掩的真相,隔着层纤薄的面纱。被控制的主仆立在屏风的两端,勉力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直至书房那日恶狠狠撕破。

    特意不去看的资讯顿时俨如堤坝泄洪,猛地灌入三少爷的喉咙、眼眸。

    大量的水挤压、刺激着奇犽视路,他要张口,只吐出咕噜咕噜的水泡,抬头一看,他早已掉进人为制造的伏流。

    奇犽没有深究,也不能深究。

    他深深惧怕着说一不二的大哥,连壮起胆子出逃,也要专门挑个大哥不在家的日子操作。后来,回头想想,也许里面掺杂了点其他什么。

    比如,对看着哭泣的舒律娅,不想着法子安慰,反而起了反应的自己,手足无措。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做的不是推翻大哥,保护舒律娅,而是踢掉大哥,换上他自己。

    想来他的皮表下当真流动着的是揍敌客家族的血脉。

    一样蛮横无理,生杀予夺。

    “哥哥。”旁边同样清醒着的亚路嘉,和他一样,自醒来后就一眨不眨地围观全程。亚路嘉揪住他的衣角,夹住辫子的发饰转变为愉悦的表情,“我也想玩,拿尼加也是,哥哥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当时的他,咽喉干哑,没能提出驳议。

    翌日,常年跟在妈妈屁股后头当跟屁虫,做任人装扮的玩偶的四弟柯特,挡住他的道。

    他和排行第小的弟弟并无太大交集,也搞不懂大家对他的狂热从何而来。

    只见柯特手头花费时间、精力制作出的,原本要与女仆炫耀的纸扇,被修整圆润的指甲扣出丑陋的大洞。尾部悬挂的和田玉也被弟弟掐裂、拧碎了,捣腾出个诡形怪状的丑玩意。

    什么事值得气成这样?

    奇犽顺着四弟的朝向望去,盛夏桃李色正浓。

    洋洋洒洒,糊一大片,明明晃晃晕人眼。此中最显目的,永远是最具有存在感,站在芳树前,也能使天地晦暗的伊尔迷。

    男人高挑的身形完完全全地覆盖掉他的随侍女仆,从后只能看到被他捞起来,架在腰胯的左腿。另一只腿撑不住了,掉下来,歪歪斜斜地踩不住他的鞋头。

    抠弄够的手指,揩拭掉指腹沾染的黏滑水渍,伊尔迷亲吻着女仆涣散的瞳孔,似某种珍之且重的瑰宝,偏偏做出的每个行为都似在焚巢荡穴。

    也确乎是焚巢荡穴。

    伊尔迷膝头顶住女仆的大腿收肌群,别开了,双手托着仆人的腰,半往肩上扛。

    感到某股吸力的舒律娅,小腹一紧,两腿分得更开。

    她将希望放在不切实际的妄想上,寄望于大少爷是昏了头,没过多久就会开开仁恩,自主告退。

    可蔗糖熬制而成的糖人,佐餐利食。经过长期的煎炼呈露出饱满的曙红,味甘不腻。素来重欲贪欢的大少爷,哪肯甘心就此松口。

    他趁此机会埋下脸,毛糙的口条潜进户,光明正大地吞吃被高温融化的冰糖。

    护食的女仆应激,不自觉夹紧阔筋膜张肌,下意识收紧的手掌去推他的头。推不开,反被抬起股直肌,直探入刁钻的舌头。

    眼见舒律娅又被玩泄了身,柯特不再注目,他不是没有留意到身侧也变了呼吸的三哥,只在心里暗笑。

    舒律娅是玩不过他几位哥哥的,这才哪到哪,连正常都没端上桌,光前菜就神魂颠倒,涎水直流,那怎么行,如何撑得过其余人长大的以后?

    她应该早早地投进他怀抱,倘若她不能明悟这份道理,那就只管去碰撞打拼,磕得头破血流,方能了悟到头来还是他待她最好。

    三哥在未成年的年纪,就顶掉了出任务出到堪称劳模水准的大哥,牢牢地占据着继承人的位置。

    家里没有任何一人有异议,或是出言反对。强者至上,是揍敌客家族的不二法则。后天的勤勉补拙,永远比不上先天禀赋,能者居之,理所应当。

    族人世代恪守的严明纪律,被一名女仆抬手拂去刻板的字迹。叫成文的,不成文的规章制度下落,尽数塌缩为无足轻重的青灰废弃。这触碰到枯枯戮山的禁忌,惊世骇俗得略有想法就等同于死刑。

    犯下滔天大罪的仆人,对此一无所知,还坐在只容得下简单、枯燥色调的旧规则废墟之上,冲着他笑。

    舒律娅是彩度匮乏的枯枯戮山内,一抹鲜妍绚丽的色调。她说过他长得好看,不由得多看几眼,那自该一直、一直看下去才是。

    他始终保持着女仆喜好的相貌、纤细柔弱的身材,女性化的打扮着装,哪怕是舒律娅死去多年的现在,有幸重逢,融入她的腰俞,依然衣冠楚楚,熨烫平整的女装整理得有条有理,没一丝凌乱,反衬他□□的女生衣不蔽体,淫逸难堪。

    舒律娅应当感激涕零,热烈地欢迎。可她没有这么做。

    从黄泉归来的舒律娅,望着他,像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只有惊惧、恐慌,只差指责他是个现场实施犯罪的罪犯。

    可他呢,自打他知道舒律娅活着的消息,每日都抱着舒律娅形状的纸人睡觉。

    他倾听她的呼吸,查验她的情况。做任务途中,亦是心心念念地舍不得放。

    他瞒着家那边,守着她这边,将脆弱的纸人小心地收在衣兜,闲暇时分放在肩膀兜风。

    枯枯戮山的少爷们一个、两个,为了卑贱入尘土的奴仆发了狂,可造成这些的舒律娅,没了他们照样安享美好时光。

    这怎么可以?

    她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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