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兽发动只在须臾之间,世初淳一不留神就被绑得严严实实。在来势汹汹的束缚下,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整个人举起抛至半空。

    缩在姐姐怀里的咲乐,倍觉新奇。她以为大哥哥是在和她们玩乐,好奇地左顾右盼,见到能活动的“黑蛇”,不仅胆大到伸手去摸,还破涕为笑,被逗得嘎嘎直乐。

    芥川龙之介放飞自己的同门,将人当做风筝飘老高,连着人的“线”牢牢地攥在手掌心。

    女生思考着自己与螃蟹有多远的距离,大概只欠熟这一步。

    捆绑py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吧,捆人的东西即使是从外套里长出来的,可是黑乎乎的,活跃性强,还是蛮瘆得慌。

    她侧过脸,对着底下芥川龙之介的毛脑袋好说歹说,求情好半晌才被赦免,脚底板踩到地面。

    嘶,脖子好像扭到了。

    哄好妹妹的世初淳和芥川龙之介说,遇到别人尴尬的事,就当做没看到,无视掉就好了。

    “呵。”男孩别过头,立马无视掉她。

    还挺上道。

    之后,开发出新功能的芥川龙之介犯懒,要么放异能去陪五个小孩子玩,要么凝聚异能代替自身。

    罗生门形态千变万化,钻门缝、移动什么都不成问题,还能够切断空间,乘胜逐北。

    亦能变作便利的藤蔓,敲打在厨房干活的女生小腿,赢得注目后扭出几段黑字,指名自己要吃的糕点。拿到成品就屁颠屁颠地端回去,喂到主人嘴里。

    倘使芥川龙之介有事使唤人,世初淳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原本缩成小蛇形状的罗生门,就会陡然涨大为足有成年壮汉手臂粗实的巨蟒,顺着她的腓肠肌,缠满敏感的小腹,不顾其意愿将其拖走。

    一人的威力顶五个孩子。

    ……有异能力了不起啊!女生心头的小火苗蹭蹭地冒。

    罗生门张着獠牙,摆出一个手撕狮子的姿势,她当下偃旗息鼓。

    好吧,有异能力就是了不起。

    清理掉厨余垃圾的世初淳回房间,在客厅见到优哉游哉躺着看电视剧的男孩。

    芥川龙之介背部靠着垫子,嘴里咀嚼黑兽投喂的食物,她脑海闪过《溺爱、毁了孩子一生》、《论孩子是怎么养废的》等大型家庭调节类节目。

    稍稍明白了成天忙里忙外的家庭主妇们总看不惯儿子、女儿躺尸的现况。

    人呐,见不着,多少惦念。真碰面了,又觉得嫌。尽管她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当中一员,可是就连自己的心思也没法做到捉摸透彻。

    没事,女生对自己说。

    常言道,一物降一物,虽然用在这里似乎不是那么合适。反正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芥川龙之介欺压她的茬,早晚会在其他方面还回来。跌跌撞撞,孩子就是这般摔跟头长大的。

    “你干什么这样看着在下?”背后套个光环都能扮演圣母玛利亚。芥川龙之介皱起他标志性的短眉,

    “没什么。”世初淳有种未婚先育,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惆怅,也越发地理解织田作之助的苍老。

    “不准看!”

    “好咯。”她和弟弟妹妹是这个家里面食物链最底端就是。

    那么,她宠爱弟弟妹妹有什么错?怎么芥川恨她恨得更加咬牙切齿,行为剑走偏锋?

    他们两人一出现在同一个平面上,罗生门就自发往她的手臂、小腿窜。

    受拘束的日子长了,世初淳就习以为常——这种事就不要习以为常了吧!

    左右搏击的思想,各打一拳,芥川龙之介在女生面前演示天魔缠凯的形态,人扬着下巴,得意洋洋,一脸求表扬。

    世初淳摸着下巴,琢磨了会,福至心灵,“魔法少女变身?”

    罗生门伸出布带捆住她的嘴,“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外放到世初淳身体的罗生门太多,以至于耗空芥川龙之介对异能的控制。

    世初淳顷刻多了件拉风外套,芥川龙之介则丧失罗生门的依傍。

    被迫一件脱衣的男孩,恼怒地揪住她的衣领,怒斥,“还给在下!”

    一秒变装的女生无辜摆手,“这也不是我弄的吧。”

    “在下的外套!”

    “我脱下来还给你。”

    “现在脱!”

    “你倒是松手啊。”

    “你不脱在下怎么松手!”

    “你不松手,我怎么脱?”

    成,鬼打墙了。世初淳嘴皮子都磨破,才征得这狗崽子的同意,过程非常不顺利地脱下外套还给芥川龙之介。

    她熟练地给弟中弟披上外套,两只手臂缩进风衣里套好,整理好他的领子、衣袖,一整套做完才发觉哪里不对。

    习惯给父亲、太宰老师套风衣的女生,倒是没觉得替芥川龙之介穿衣服,对方也很服帖的过程有什么问题,她的注意力停留在另一个点上。

    “芥川,你是不是……”没怎么长高?

    他的身体素来虚弱,没事总咳嗽,吃药也不见好,是发育不良吗?世初淳拍拍男孩的肩,口头宽慰,“没事,和中也一样,有很大的增长空间。”

    “还是不要拿中也先生举例了吧。”芥川龙之介一本严肃,“在下可是要与太宰先生并肩的人。”

    “中也他不就正在并吗?”都打出双黑的名号。

    令人尴尬的事,无视掉就好。口头厌恶,暗地里遵循的芥川龙之介远目。

    身高方面,中也先生估计这辈子都没法和太宰先生并到一起去。

    作为同居人,芥川龙之介独断专行之处,偶尔也会为他敬重的太宰先生带去麻烦。

    当然,那是他们师徒之间的事。

    世初淳只要眼观鼻,鼻观心,小心不要让太宰老师迁怒,惹来一顿阴阳怪气,外加绕远点,别让太宰老师揍芥川的血溅到她一身就成。

    整个师门,从上到下,体态歪曲。

    是以,世初淳压根没把太宰治对她的亲近行为放在心上。

    他们年少相识,大被同眠,在窄小出租屋里,和织田作之助三个人挤同一个被窝,盖同一床被褥。

    当时还不是她家庭教师的太宰治,在浴室内单方面与她产生冲突。

    依照太宰治要求购物完成归来的织田作之助,见状,索性锁上门,来个儿童大混洗套餐。假若开澡堂,上方合当拉条横幅,挂上相亲相爱一家人。

    他们裹过同一条毛巾,被卷成蛋糕卷,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也各自在对方伤重不便时,搀扶他、她如厕和梳洗。

    再加上此时钉实了的师徒名分,就算躺在同一张床上,世初淳也只会忧虑第二天起来不要面对一具尸体,全然没有猜疑过第二种可能性。

    “世初和芥川近来挺亲密的嘛。”和两小孩一起挤在她房间的黑手党干部发问。

    “太宰老师莫不是对亲密二字有什么误解?”世初淳踢皮球回去。

    “像是我对你这样?”太宰治捧起她一缕长发。

    世初淳等了等,没等到他的下一个动作。

    “失策!”港口黑手党松开手,大大咧咧地躺在她床上,还没脱鞋。

    洁癖发作的女生赶忙上前褪下他的拖鞋。

    享受着服务的少年,见惯不惊。他拉长音调,嘟嘟囔囔地抱怨,“我原本是想要做个k,只是有绷带阻扰。眯上缠着绷带的右眼,就跟没眯一样。眯上不缠绷带的左眼,看起来就像是在睡觉。”

    净完手的女生给弟弟妹妹塞冲好的奶瓶,“那是挺苦恼的。”

    “晚安,姐姐。”小娃娃们奶声奶气地道谢,一人抱着一个奶瓶嘬。

    “晚安。咲乐。晚安和真嗣。”世初淳在他们额头各自亲了一口。

    “太宰老师是要回房间还是?”

    “不,我今晚就睡在这里。”

    “好,您不嫌拥挤就行。”她按动熄灯按钮。“夜深了,安寝吧。”

    卧室白炽灯骤灭,只余窗外的星光寥落。睡在最右侧的太宰治,从正躺改为侧躺,隔着两堵人墙,单手撑着脸。“世初,你男女有别的警惕意识死光了吗?还是我没教你,你就不曾学。”

    “什么?”

    “不怕我偷袭?我可不是织田作那种,女孩子在他面前脱光,他也能裹紧自己的外衣,迷惑地问上一句‘大冬天的,不冷吗?’的正人君子。”

    难怪那年冬天织田作之助给她连套了好几件大衣,脚底一滑都能从街头滚到巷尾。

    “哦,那那个女孩子怎么说的。”

    “……她说还挺冷的。”

    “那——”

    “我的错,别再提那个女孩子了。”太宰治揉着太阳穴,不愧是父女。“我们开头说什么来着,世初,你男女有别的警惕意识都死光了。”

    这下直接改成陈述句。

    也不想想是造成的?世初淳躺在床最左边,检查孩子们的被子有没有掖好。

    不对,抓着被单的手停住。

    她潜意识里还是认为,这个世界与她并不能互相嵌合。

    这些人与她终究会戛然而止。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不是这一刻就是下一秒。永远怀抱着强烈的不安,瞻前顾后,放不开手脚。

    她或许会对他们动情,应该说,是已经动了,才会跋前踬后,动辄得咎。

    她本来以为,最伤心莫过于凭白堆高沉没成本,迟迟得不到喜爱之人的回应。

    可到头来发觉,得到回应却不能相守,犹如费尽周折目睹雨后初晴折射的天虹。假使由于霎时的迷恋为之心折,就必当要承担为之心碎的苦恼。

    她和织田,大约注定没结果。

    偏不甘的心,想要争上一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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