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屏蔽掉内心的幻想小剧场,言归正传。

    “再者说,父亲您要考虑现实问题。”世初淳收回手,举例得有理有据,“您一个人的工资是能养育五个孩子,却负担不了他们全体上幼稚园的费用。”

    养孩子这事看起来简单,似乎生下来,耐养活就成,可付诸实践,条条框框,难如登天。

    若要用心培育,少不了金钱、时间、精力的支援。

    光一个月支出的奶粉钱就是个大头,还没有算进大量消耗的纸尿片,没多久就不合身的衣衫……这还只是贼基础的吃喝住行费用。

    等孩子大了,有玩耍的心思,玩具、游乐设施样样得备齐全。一旦上学,学费、学杂费要定时定点地缴纳。假如要挑选个好些的学校,那用度是嘎嘎地涨,唯有手头的工资不涨。

    文具、制服、书包等定期更换的装备,暂且搁置不提。

    普通家庭的学生,要赶上大部队的进度,好在未来卷生卷死的职业生涯里,增添一点可用砝码,令天平向自己这一方倾斜。兴趣班等课外特长得抓紧发展。

    其余语言类、知识类,开拓视野等提高自身素养的课业,大把大把烧钱。

    现代社会,有底子的人家从幼儿园就疯狂培训子女,天长日久,拉开的差距快马加鞭都赶不回来。

    这些都是扩展类的。单单接送与看管五个孩子方面,织田作之助就忙乎不过来。

    “每日三餐、日常家务、屋子的清洁与打扫,还有要并盛中学和片桐高中那边,阻绝我的社会面等等,要处理也是一类大工程。您的朋友坂口先生若是知道您的想法,也是会第一时间反对的。”

    “也对。”

    孩子言之有物,织田作之助掏出裤兜里老早准备好的合金手铐,手指抚摸着内嵌的毛绒软布,“看来监禁这件事也是要有家庭底蕴才能达成的。”

    他停顿了会,续道:“那为何当时太宰就成功了?”

    世初淳碰碰那材质刚硬的戒具,里头体贴地套着好几层舒软布料。使得被拘禁者激烈挣扎、晃动,也不会弄伤自己的手腕。

    这种关怀备至的地方还是挺微妙的。

    联合织田作之助要監禁人的意图,并准备将之付诸实际的举动来看,卸任杀手职业多年的红发青年,行动力和执行力等数值每一项都高得可怕。是个明知这样做不对,这么做不好,也会一边道着歉,一边平静地施行的角色。

    好险,好险。差一点她就要和这个东西一起被锁在床头。

    “大概那时只有我们两个人,现在是一个大家庭。”女生强调了一遍,囚禁是非法的,然后放缓语气,“而且,父亲也在越变越好,主动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听着他们争论的几个小萝卜头,在房间外探头探脑。世初淳招手,招呼孩子们进来。

    她张开手要抱朝自己冲过来的弟弟妹妹,紧接着,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上半身被放倒。

    她原先以为会气馁片刻的监护人,一手横过她的脸颊,固定在她脑后,一手拂过她大腿下肢,停留在她的腘窝,惯常拿枪的手指摩擦过细腻的皮肤,勾起定点痒意。

    他顺着这姿势,稍稍上抬,接着向上进发,抓住腿部尽头的脚腕。

    脑袋下枕着软和的床垫,世初淳抬眼望去,自己的左小腿被动架在织田作之助肩头,另一只还搭在他的大腿前,大开大合的姿势令她不自觉绷紧脊背。

    红发青年单手打开手铐,“咔擦”一声,锁住她的脚踝,“下次再乱来的话,我就把你锁在家。”

    “怎么了,怎么了?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吗?”

    “我也要玩,爸爸和姐姐偷偷玩游戏,太过分了!”

    “就是、就是!”

    孩子们一人一句,大声抗议。

    “织田……”世初淳伸出手抚摸红发青年的脸。

    “怎么了?”织田作之助就着这个态势,沉静地俯视着她。

    触碰成年男性的手,转移到他的手腕。女生另一只腿,架上监护人肩膀。与此同时,下盘发力,一个鲤鱼打挺,骑到织田作之助上肢位置,反制他的刹那,把人压在床沿,两个膝头分开在他头部两侧。

    她一手扯下上衣系着的领结,绑住红发青年的双手,神情严肃。她指正道:“非法拘禁是不行的!在孩子们面前做违法犯罪的事,更是罪加一等!”

    诶——成功了?

    太宰老师重复教了她好几遍,芥川龙之介给她当比拼对象也没能学会的招数,竟然在此时阴差阳错地被她完成了?

    女生大喜过望,抱起跟旁的咲乐亲了一口。

    “缉拿归案!”

    “姐姐帅气!”

    “酷!”

    “轮到我了,我也要玩!”

    “……”

    五个小孩争相要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还要学刚才世初淳使出的那一招。织田作之助与世初淳做陪玩,分别分担二、三个孩子。

    然而小孩子总是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仿佛他们是深深植根在地脉,茁壮生长的苗苗,一门心思汲取他物的营养,永远不知什么是疲倦。

    在孩子们的狂欢进行到三分之二时,两位长者就几乎要累瘫。他们各自倒在沙发、地板上,打开门回家的芥川龙之介谨慎地左顾右盼,警惕莫不是敌袭。

    照顾五个小孩的生计,靠两人维持也不可不谓之不艰辛。

    五个小孩的衣服、鞋子、儿童碗筷、勺子等等生活用品多不胜数,光是五人份的玩具叠加,就挤占掉客厅五分之一的空间。

    世初淳回家后,接过真嗣、咲乐的夜晚照顾任务,否则光孩子起夜冲奶粉的问题,就足够织田作之助一整夜不用睡。

    饶是她分摊完两个孩子,两名长辈半夜起身冲奶粉,还是被累得够呛。

    织田作之助是源于他照料的孩子数量多,大抵三倍冲奶粉数量往上数,一个晚上至少起床三次,若遇到孩子夜哭、睡不着起来玩、食量大的情况,夜里折腾个十来回也实属寻常。

    世初淳则是由于照看的孩子年纪比较小,夜里起得勤,哭得多。每次都得她挨个抱着、哄着,一放下就醒,一放下就哭,每个至少哼唧哼唧数十分钟才能安心睡着。

    这也就罢了。

    要命的是,孩子与孩子间,往往还具备联动效应。

    这个一哭,吵醒那一个,这个刚哄睡,另一个爬起来玩。不管有事没事,先嚎一嗓子,接着翻身起来找人。

    时间一长,织田作之助和世初淳眼底都挂上浓重的黑眼圈。

    小孩子的心思没法猜,不用想。

    他们自个起床了,见大人没醒,就会挠、咬、摇晃他们。

    有时织田作之助睡着睡着,儿子一巴掌拍他脖子上。假如被打蒙了,清醒后问他们,语气一重,眼神扫过去,小孩子立马害怕得哇哇大哭。到头来还得赔不是,哄半宿。

    小孩子睡觉不佳是属常态。这个踢一下,那个踹三脚都是等闲。陪床的大人起床,难免落了个腰酸背痛,跟子女们奋力拆卸的积木相当。

    当然,人困极时,莫说打雷下雨,就算是在耳边敲锣打鼓也都能睡着。

    被小孩子拳打脚踢,咬几下也阻挠不住那排山倒海的睡意,遑论这点毛毛雨,对受过专业训练和高强度工作的红发青年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织田作之助优良的身体素质令他能撑住长期作战,可也还是免不了精神萎靡。世初淳就惨了,三点一线,上学、上班、回家做家务加带孩子,她好像看到圣母玛利亚在天国向自己招手。

    有种若不小心回应了,就有天使来带自己走的预感。

    “那,世初要跟我走吗?”众人聚集的饭桌前,为自己搭上了白色玩具翅膀的黑发少年问。

    “啊,天使?”怎么长着太宰老师的样貌?

    不对,太宰老师的话类型对标的是堕天使吧。又困又累的女生,依然强撑着打起精神。

    她揉揉眼睛,“太宰老师,麻烦放下幸介的玩具,鸡毛掸子也不行……”

    “世初,这个是几?”太宰治伸出自己的手掌。

    “五,坐下吧,太宰老师。”

    “这是零啊。世初,你看你都困出幻觉了。”

    世初淳眨眨眼,再仔细一瞧,分明就是五。

    “不信的话,你伸出手来看看。”

    女生依言伸出自己的手。

    太宰治的手落在学生递出的手掌上,十指相扣,形成一个当之无愧的零。

    “原来是这种解法。”不对,这是什么脑筋急转弯吗?

    太宰治解疑答惑间,背后的大翅膀跟着他的行动一齐摇摆,时不时还配上羞涩、扭捏等非常造作、浮夸的动作,整得一条餐桌全跟着他来回摇晃。

    坂口先生的眼镜被扫到绿豆粥里,一根羽毛掉进织田作之助的碗,芥川龙之介的筷子被挥落,真嗣的勺子被碰掉了……可谓鸡飞蛋打,好不热闹。

    世初淳弯下腰,掀起快垂到地面的桌布,钻到桌子底下找弟弟的用餐工具。

    被训斥了,还被外力强迫着卸掉羽翼装饰的太宰老师也钻了进来,摆出一副“我好难过”的样子,用桌腿棱角抹自己的手腕。

    她只能一边握着太宰老师的手,一边找勺子。

    她拿到勺子的一刹,跟前落了片阴影。

    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落在唇边,连互相交缠的呼吸也渗着股堕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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