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改易情节的,是故事以外的人。

    在她抵达这个世界之前,有其他穿越者来到这里,通过一些手段,改动剧情走向,以至于呈现如今扭曲的形象。

    织田作之助酒吧三人组提前相见,芥川龙之介与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间有变。松田阵平死亡延后,至于与之相关的爆炸案……

    她仔细翻查近几年新闻报道的犯罪案例,还未出现继萩原研二之后警察死亡的大型□□犯罪现场。

    松田阵平给出的说法是,他的好友在死亡前接待过某个人。那个人再三告诫他看到停止的炸弹不要掉以轻心,穿好防护服,甚至游说他换个职业。

    后来友人印证那人警告的条例,在解除□□的过程里牺牲,最具有犯罪嫌疑的就是那个三番五次警示他的人。

    犯罪事件经常会出现这类情况——预备作案的嫌疑人会通过下预告,或提前警醒自己瞄准的警员,以达成让他们靠近、避开危险的结果,最终实现自己的目的。

    松田阵平一路追踪那名嫌疑人,直至有线人给他发送讯息。

    神神秘秘的联络人自述会提供他线索,交换条件是邀请他到这座城市相见。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秉着这个念想的松田阵平,哪怕前头是刀山火海,也会甘愿火中取栗去闯。

    他到达碰面地点,被摆了一道。先前的准备、防御全数失效,他由后面的袭击击晕,再醒来,一晃过去多年。

    那时的他,没见到击晕自己的线人,落后的电子设备也与今日不同,监控设施尚且没满大街遍布。

    这会儿再掉过头追查那个嫌疑犯,对方已被人雇佣的杀手解决。那名杀手还谨慎地避开人多的场所,没有留下一丁点有用的痕迹。

    线索就此断绝。

    松田阵平原本猜想这背后怕是隐藏着巨大的阴谋。然而,种种猜测,都随着那个人的死亡一同埋葬。

    真是叫人不甘心。

    花花搭搭的甜品入口即化,耐心倾听的女生眉头蹙起。这种山穷水尽的感觉,恰似电视剧里的主角们每追查到一个线索,与之相关的人士、事物就被毁尸灭迹,多么熟悉的憋闷感。

    当前能确定的有,除了她之外,有其他的穿越者,还是占据着优势,比她先来到这个世界的境况。

    能摆平训练有素的警察干员,别的不说,那个人必当是比她强的。身体、心理素质、智识与谋划,爆发和实力等等。

    对方是敌是友,是活着还是死了,在哪个地方,那一位引发的蝴蝶效应掀动到什么样的程度,引起多大的风暴,影响各世界观的剧情到何种地步,姑且有待商榷。

    偏偏这又是当下的她没法子验证的难题。

    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一二三,少女辗转难眠。

    她整日憋在医院,偶尔放放风养伤,日子久了难免郁郁不乐。还陆陆续续地做梦,梦见自己是一名从主人家逃跑的女仆。

    梦里的她,身怀六甲,用念能力器具抑制。隐姓埋名,女扮男装,一路所穿衣物不经漂洗就丢弃,直至潜到深山老林里隐居。

    她隐匿的居所有些奇特,人们深居简出,瞳色会因自身情绪变化变化,由此遭来附近村庄人的忌惮。

    她是外部来的人里少有的,从未对窟卢塔族瞳孔变化表露出恐惧、害怕的人。

    不会认定窟卢塔族族人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异类,是要被神明责罚的魔鬼临世。不会对他们轻则谩骂嘲讽,重则殴打驱逐,因此相当受村庄里孩子们的喜欢,成年人们也都对她态度友善。

    休闲时,小孩们就会围成一团,央着她讲诉外头新鲜有趣的事。村民们自产自销,采摘到甜美的果实也会特地分给她一筐,用以感谢她对孩子们的照料。

    那是梦里的她,在穿越之后的世界里难得感到舒心快活的日子。以至于那可悲的结局到来之时,连空气里夹杂的血腥味都那么地令人难以遗忘。

    一场实力悬殊的争斗,再顽强抵抗,只不过构成犯罪者回忆时一句标志着带血勋章的赞叹。正如可悲的厄运降临之际,从未向世人发出警告。

    当那个决定窟卢塔族存亡的命运之日到来,平日里热闹、和谐的村庄,四处回荡着凄厉的哀嚎,似是某种被狼群围困的猛兽临死前的哭叫。

    幻影旅团使用他们的念能力,无情地碾过避世的村庄居民。

    全村男女老少被绑成一群,每个村民和他们家庭成员被摆成面对面的姿势。

    该伤心吗,生离死别,总归是在眼前,起码能够共赴黄泉?

    该欢悦吗?走出流星街的成员们,以一族人的性命为祭,打响撼世的名号。

    幻影旅团先处理外面来的,与窟卢塔族人保持亲密关系的村民,通过折磨他们激怒窟卢塔族人,使族人的双眼变色。

    再接着折磨纯种族民的小孩和老人,使壮年期的族人在愤怒中,眼球呈现出最鲜艳的色泽。在颜色达到成色最亮眼的空档,毫不留情地砍下他们的头颅。

    目不忍视的惨剧久久地不曾落幕,被制服的世初淳只能投以哀恸地观望。她能做到的只有挣动自己被捆起来的手臂,而再多的挣扎在强硬的束缚跟前也只是一种徒然。

    愤怒的野马在心口奔驰,成行血迹从她的大腿内侧渗下。

    幻影旅团里一名少女登时坐不住了,“是谁弄伤了她!”

    “没有。玛奇,看到她的脸,我们怎么可能会对她动手!”另一名金发女性抹掉脸颊沾染的血液,一改麻木的杀戮形象,否决掉自己对世初淳动过手的事情。

    此言一出,仅剩的窟卢塔族人们睚眦欲裂。

    “是你招来的幻影旅团!”

    “叛徒!”

    “……”

    遭受太大刺激的孕妇,迎着族人们的怒视,本就不平的情绪大幅度起伏。

    她的面色白得吓人,嘴唇反其道而行之,叫牙齿咬出鲜艳的血色。失去解释力气的人,捂住自己下坠般的腹肚,不求治疗流产边缘的自己,只要歹徒们给个痛快。否则,她必然与他们不死不休。

    上前来察看她伤势的玛奇,对上世初淳的怒视,关切的神色一时流露出受伤,有若相逢的星河在须臾间黯淡。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当年凄惶无助的模样。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等待着确认长者死讯的孩子。

    她成长为了能随意剥夺他人生命的屠夫。

    现如今,地位置换,轮到世初淳手无缚鸡之力,而她拥有绝对的实力。伏在心房翕张的动静提醒玛奇,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纵使如此,她还是运用自己的念能力治愈好许久未见的女性。

    她告诉团长世初淳怀孕的事实,并劝告他,为孕妇和孩子的安全,不能再让她受到大的刺激。

    与她有过露水情缘的对象,隶属于穷凶极恶的旅团。

    他身为旅团团长,扎起头发时,舒展素来运筹帷幄的手腕。

    放下头发时,额中心的十字架映着他纯情的面容,似虔诚的信徒皈依,又像是一种伪饰的挑衅与反抗。

    可惜无论外在如何更改,他的核心、立场由始至终如一。

    闻言,库洛洛冷静克制的面容有了一丝丝松动。而那仅仅是深埋在海平面下的冰山,只在海面冒出一小块尖角,被路过的风吹拂过,就误以为是碎冰浮动。

    他打横抱起动了胎气的女人离开凶案现场,皮革长靴踩过铺着尸骸的泥泞,“流星街出来的人,都会感念您的恩德。”

    “我们不会对您动手,没有依傍的您也阻止不了我们。”

    “不灭口吗?”幻影旅团的成员小滴问。

    “小滴!”玛奇沉声呵止了她。“也对,你只是忘了……”

    “才怪,我没有见过她。”竖着高领的女孩子,扶正自己的大眼镜。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她,心里很难受。不弄死的话,弄残也可以,塞进行李箱带走吧。”

    “不,你不能伤害她。”挺着鹰钩鼻的金发女人插着双手,“自从做出决定的那天起,不论是她还是我们,都走上全然不同的道路。”他们也会一直、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死亡来临的一日。

    犯下累累血案的幻影旅团离开案发现场,昏睡的女人躺在温暖的被窝。

    全村没有被卷入这一事件的男孩酷拉皮卡返回,许是冥冥中自有预兆,还未见全貌就自感心慌难安。

    世间百态,不落到自己头顶,谁都能在一旁袖手旁观。有闲心的,还能动动嘴皮子奉劝当事者大度。可它一旦降临,有且只有一条的生路明晃晃得摆在那,任由世人们在愤怒里覆灭,于仇恨间复苏。

    当现实脱掉伪装的丰腴身姿,只露出里头干瘪的形状。人们才会真切地认知到比起和平安乐,多的是伤心惨目。

    在那之后,情爱深重,因缘绝断,唯有永恒的复仇与怨恨历久弥新。

    不那样做的话也别无他法,否则要以什么慰藉九泉之下死不瞑目的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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