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我远比想象中更喜欢你 > 第 201 章八兆亿分之一的奇迹
    “那是……什么?”女人眼眸剧烈震颤。

    岚之守护者捂着肚子划开的伤口,“什么也不是。”

    “里包恩先生……风先生……拉尔小姐……史卡鲁……玛蒙……为什么会被吊着?”世初淳的天地在旋转,被打破的额头不住地朝下渗血,双眸隐隐有被炭火炙烤的体感。

    被砍掉半边臂膀的狱寺隼人,用剩下的沾着血的手,遮住她的眼睛,“别看了。他们已经没救了,不要再看了。”

    不容辩驳的现状向世初淳宣告阿尔克巴雷诺已死的事实,而这一切早在她和阿尔克巴雷诺初代首领露切相遇之时,就有了预兆。

    不论身处迷局的人怎样选择,通往的道路尽头都只会是一片黑暗。

    露切生前疑惑的,是永久地陷在深谷底端,不见天日来得绝望透顶,还是见识过人间的五色光景,再次堕回水深火热的坑底愈发显得悲苦无比,这个疑问也即将在她死后的多年揭晓答案。

    在残酷的战争机器面前,有心之人珍惜的生命要么被勒住脖子高高挂起,要么被踩进淤泥,攀爬不上。

    蜂拥而至的敌人敲碎和平者的脑髓,蛮横的袭击者屠杀着无辜的百姓。再生机勃勃的苗圃也连天的战火焚毁,恶臭的尸首弥散着腐坏的气味,静观老态龙钟的城市等候它的衰亡。

    避无可避地席卷进这场战斗的彭格列,跨出的每一步都被拥有多时空记忆的白兰勘破。几名守护者包括他们的首领的所思所想、行为逻辑、攻击招数,无一不被摸清、透析。

    密鲁菲奥雷家族首领都不用亲自出动,他甚至连露面也欠奉。

    单只要标明破解的方法,传授给假六吊花,假六吊花们再传授他们的下属,就能轻松地按照往前安排好的策略逐一打倒守护者们。

    没有人能够在白兰面前隐藏自己的预谋。毕竟,谁也无法抵抗平行时空的自己。彭格列的成员们面对白兰,即是面对平行时空的,可以被无数个白兰试错的自己。

    时至今日,没有人不明白这场战役彭格列必败无疑。无论人们是否明晰这一点,密鲁菲奥雷家族的进攻都不会稍稍缓解。

    白兰·杰索更不会放慢他意图碾碎一切的步伐。

    可饶是无知无觉的蝼蚁,在大象巨大的脚掌压下来之时,还是会选择争上一争。何况出生黑手党,从事于黑手党,披着血与铁走到今日的彭格列家族成员们。

    令人扼腕痛惜的是,少年的风光早已随着年少的青春远去,成年的彭格列首领以及他的伙伴们,迎来了刻写着惨痛的时局。

    在骤变下被挨个击破的守护者们,在疲乏的应付之下虚弱无比。他们如同一只只吃力挣扎的飞虫,被热带雨林里分泌的浓厚树脂捕获,迟早会干燥的空气下凝固成一颗琥珀。

    无人能够幸免遇难。

    她为什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呢?觉醒了平行时空的记忆,毁灭到只剩下最后一个时空的平行时空记忆共享者白兰。

    世初淳脚底垫着潮乎乎的尸体,双手扣得鲜血淋漓。

    她爬不上万人坑的顶端,只能撕下自己能撕动的布料,替狱寺隼人包扎伤口。中途不断地反省自己应该多带一些药,多拿些水和食物,尽管当时的条件并不允许她那么去做。

    没有后悔余暇,现实已然执行判决。

    竭力的奋斗也不能在恶劣的环境下,强行挽留一条濒危的生命。她牵着手,走过幽谷山林的少年,靠着她的肩膀,渐渐失去呼吸。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清寒的月色依附在堆砌着泥土、血水的坑底,静谧得蝉声也缺席。狱寺隼人停止呼吸的时候,她触碰着岚之守护者的脸,睁大的瞳孔满是难以置信。

    她给他做心肺复苏、人工呼吸,想尽自己看到过的抢救知识,巴望着能拯救珍惜之人的性命。最终还是无法。

    满天星斗是那么明亮,却没有一颗能够指引她方向。严寒的苦地都走过来了,如何走不到温暖的田园?

    世初淳像是被兜头套在一个黑布袋内,有绳索在她的脖颈处慢慢收紧。

    忽而天空被星星扎出明动的光,那一闪即逝的光芒辉映着狱寺隼人沉静的,仿佛熟睡着的面容,不可名状的心绞痛猛烈袭来,竟然叫她有种被开膛破肚的撕裂感。

    世初淳睁着眼睑,三番五次地试探着狱寺隼人的心跳声——什么也没听到。

    忘却了的呼吸,在濒临窒息时躯体才倒逼意识唤起吐纳。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张开双臂,拥紧死去的孩子,恍若怀抱着自己毕生的无能与罪孽。

    踩着泥地的人却似陷在云端,要让这坚实的地表全裂开,投入水深火热地着求生的众生,人才能略略体会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接下来发生的事与噩梦无异,而此次噩梦再也不会苏醒,反衬托得过去的日子像是她一人在坑底编结出的梦幻泡影。

    万人坑上陆陆续续投掷一些尸体下来,世初淳白天爬出去找食物,晚上找回来,与狱寺隼人坐在一起。

    岚之守护者坐着,就跟睡着一样,怎么能叫人不心怀侥幸,企盼着他再次睁开眼睛?人怎么会害怕亲近者的尸体,怕只怕他永远离开了自己。

    世初淳能在某些尸体上摸到有限的食物和水,有次她摸到了一根断了的发簪,瞧样式有点眼熟,低头仔细一看,是个老熟人——

    彭格列暗杀部队的首领xanx。

    “呵,他们那群废物,连个女人也保护不好。”身为阶下囚的暗杀部队首领大笑着,快要熄灭的死气之炎照着他脸部丑陋的疤痕,“彭格列就该我继承……咳——咳——一群没眼色的东西……”

    没一会就绝了声息。

    世初淳保持着摸食物的姿势,合上他的眼睛。

    黑黢黢的万人坑是个天然的死亡监狱,哭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没过多久就渐次止息。

    女人忘了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只找东西,不看尸体。她找到食物就自己吃一小点,剩下的全数喂给狱寺隼人吃。

    残存的理智告知她,身侧的男人逝世多时,那渔火一般乘着船只出航的情感偏偏死心眼地认为或许她多喂几口,多坚持一下,他就能活过来。

    以前也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会不一样?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彭格列都能跨过去的。这次也一定可以。

    狱寺隼人只是睡着了而已。他们这些人,总爱和她开玩笑,有时注意不了分寸,会开些过分的玩笑,一点儿没有把她当做长辈看待。等狱寺隼人醒了,她要好好说说他才行。

    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一点也不好笑。玩笑要双方都觉着好笑才行。她会教训他,必当会好好地教育他,要狠狠地说他一顿,耳提面命……

    女人抹掉脸上的泪,爬回狱寺隼人身边,靠着他的肩膀坐着,尸体散发的腐臭味麻痹了她的嗅觉。

    浅红腹蜘蛛倒挂着下垂,优哉游哉地编织着自己的网络,残雪栖居在枯朽的枝叶堆上,冻结了正在孵化的蚕蛹,世初淳又摸索到一些熟人的尸体。

    她曾经假装绑架过的,在自己店铺里的光顾过的女学生,泽田纲吉他们的好友,三浦春、笹川京子,还有狱寺隼人的姐姐碧洋琪……她们散落着残碎的尸身。

    世初淳试着呼唤她们的名字,没有应声,她探测她们的鼻息,没有呼吸。她摸着他们的脉搏,没有脉搏。

    是把一块石头扔进深不见底的古井,不论如何探询都获取不到有效的回音。明知道结果,却一味地寻求应答,这种徒劳无益的行为是不是该被归结为愚蠢?

    要想些什么,或者想什么都没有用。

    要拜托谁才好,要怎么做才行,方能摆脱这次的困局?

    这场永无止境的梦魇,比她在枯枯戮山的遭遇还要再严重一百倍、一千倍,远比当时遭受到的苦难迭加起来还要恐怖。

    没有见过太阳的人,滋生的祈望也琐碎。在见证过光明之后,再重新堕回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就会陷进纯粹寂静的绝望,这种反差又怎能不叫人锐挫望绝?

    正上方谁的死气之炎耀眼了一刹,至死也不放弃争斗。那闪耀的火焰灼烧着,转瞬犹如废弃的建筑物大片坍塌,落进深坑里,只余下星星点点的灰烬。

    隐约中,世初淳看到了一颗头颅,飞了出去。是谁的?困顿在万人坑底的女性想不通,也不再思考。

    一而再、再而三接收到刺激的神经,反过来导致身体出现强直,快要停止摆动的接收器,耳畔好像有谁在疯狂地尖叫,叫全世界的声音都停止,人间陷落,世人都置于炼狱内受刑熬难。

    是谁的生,生不如死?

    是谁在死,哀莫大于心死?

    是谁在哭泣,痛哭流涕,掩面长太息?

    是谁在哀声叹息,巴不得抠出自己的双眼。让眼睛从此瞎掉,耳朵聋了才好,最好心脏也停摆,停止到今生今世生生世世不要再动弹为止。

    在发疯边缘的女人,到底还是没有疯。这时候上空又扔下来了几具尸体,其中夹杂着一个即将变成尸体的人,笹川京子的哥哥,笹川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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