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训练的奇犽,几乎每天都会来探望自己的弟弟妹妹。他注意到床上被压着亲得一脸口水的女仆。

    该说勇气可嘉,还是相当胆小呢。奇犽坐在床边,双臂抱着后脑勺想,总之,是这个人的话,就能免去许多麻烦吧。

    时逝如川,永不回返。大少爷自国外回来,舒律娅的苦难生活超级加倍。

    偶然的机会,舒律娅得知有结婚准备的女仆从枯枯戮山消失,忙问春河里管家,是不是结婚了就能离开枯枯戮山。

    “那是自然。”还是永远地离开,想回都回不来那种。

    春河里管家严肃地警告她,“舒律娅,不论你在想什么,最好停止你那愚蠢的想法。胆敢违背主人的仆从下场你是知道的,你是想要背叛揍敌客家族吗?”

    恋爱的仆人会被处以死刑,肖想结婚者更不必说,想必现下是连骨头渣滓都被看门犬啃没了。而精神状态岌岌可危的女仆遗忘了这点,一心以为通过缔结婚姻,就能解绑先前签订的不平等的契约。

    但人走到山穷水尽,自主毁灭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途径。

    女仆路过售卖戒指的销售柜台,不自主地驻足观望,心里思量为了离开揍敌客家族的狼窝,找人结婚,是否会误跳进另一个虎穴。

    “怎么了,舒律娅?该不会在考虑什么不妙的事吧。”

    携带仆人出行的伊尔迷大少爷,看穿她的心思。他就算是说着令人遍体生寒的话,脸上也波澜不惊得像是在喝水,“再看也没有用的哦,以你的工资,就算卖掉自己也买不了里面价值最低廉的戒指。”

    “就算你贷款买下戒指,跪下来向我求婚,我也不会答应你的请求的。死了这条心吧。”

    真的是……舒律娅闭眼,说她自己没有妄想过金枝玉叶的大少爷。

    “别撒谎了。你的心思都摆在脸上。除了我,谁还会宽仁大度地接纳你,能让你自愿放低身段,心甘情愿去购买戒指,和你携手并进殿堂——当然,我是绝对不会同你结婚的。”

    女仆深呼吸。

    大少爷还是一如既往地听不懂人话,或者说,听懂了,只是按他的想法去理解。

    她只好顺着对方的话说:“那大少爷会和谁结婚呢?”

    “目前没有想法,主要看家里安排吧,毕竟,血脉亲缘是很重要的。”家人的意见也是。伊尔迷摸着她的头发,“至于你,就不要想了。连念能力都没办法觉醒的家伙,是不可能通过家族考验的。”

    舒律娅笑了。她明白伊尔迷大少爷本身,没有丝毫冷嘲热讽的意思。

    他是真的这么认为,且全然没有顾虑她的心情——她不是揍敌客家族的成员,不值得他考虑她的心情,也不值得他委婉些许,为她做出改变。

    诚实,有时也是一种轻慢。

    销售柜台的工作人员见他们二人驻足,前来招揽。人离开柜台,露出怀着孕的身子。

    反感被人近身的大少爷,拧着眉头,附耳过来,对她说了句什么话,接下来的事舒律娅就没印象了。

    舒律娅跟着大少爷出门,总会有记忆断层的时候。在家里遇到柯特少爷,她也总会断片。

    这几年失去记忆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后脑勺的念钉阻止她深究的念想,严重受损的神经细胞亦使她对许多的事情不再敏感,乃至于……迟钝得过分。

    当身体的主人不在意,身体的主人的主人不在乎,那离全然崩坏的节点也就不远了。

    揍敌客家族成员与没觉醒念能力的普通人,孕育出子嗣的几率极低。舒律娅即使明知这点,可耐不住伊尔迷大少爷旺盛的需求,何况他需求的频率高到可骇的地步。

    各项能力拔尖的大少爷,没必要这种事情也精益求精吧。

    她苦口婆心地劝说大少爷做好防护措施,结果是她没能说服伊尔迷,反过来被他狠狠地睡服了,服到了第三天手指头都动不了。

    陪睡这件事,舒律娅一开始是让伊尔迷戴好安全套。岂知对方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没有合适的尺码,而且量太多,迟早会溢出来,不戴也罢。

    最主要的是你喜欢无套中出的感觉吧!舒律娅觉得男人真是为了爽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伊尔迷见她不信,也不再解释。

    他准备就绪了,就手把手拉她做实验,还专门定制了符合他尺寸的,命她亲身实践好几遍量太多溢出来的感觉,主打一个严谨。

    重新躺回医疗中心病床的舒律娅,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和大少爷较真。

    她让医生开避孕药避免怀孕,医生告诉她多吃无益,只会引起身体不适。

    念能力者能力越高,与普通人结合越无法孕育子嗣。

    毫无疑问,伊尔迷少爷是念能力者里的佼佼者,遑论他自幼进行的毒素训练,要与普通人诞下后代更是难上加难。

    医生让她无需忧虑。就差把“你还不配怀上揍敌客家族的孩子”几个字打在脸上。

    舒律娅另辟蹊径,叫医生帮自己开个让她自个从此断子绝孙的药,不然帮她动个手术,直接剔除子藏也行。

    医生沉默,转身离开病房。女仆似有所感,一回头,看到目光幽深地凝视着她的大少爷。

    “怀上我的孩子,就让舒律娅这样委屈?”

    “伊尔迷少爷……”

    为什么大少爷会在这里?在院落找不到她,特地找来医疗中心的吗?

    不能的吧。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声线的起伏与平常没有什么变化。

    只有连续不停地浇灌在她身心的急风骤雨,风激电骇地显露着他目前并不怎么愉悦的心声,“那舒律娅想给谁怀?当初那个许诺能带你离开我身边的野男人?”

    许是被忤逆了的缘故,伊尔迷专挑女仆极力避免的事项去执行。他好似铁了心要仆人怀上自己的孩子,索性休了长假,一口气做到底。

    念能力者毅力、体力、耐力等方方面面,绝非寻常人能比。以至于就算他们不使用念能力,单靠自身强健的体魄支撑,于未开启新世界的人而言就是一种霸凌。

    支撑着女仆天地的擎天玉柱都快塌了,她一味地解释“没有谁”,“谁都没有”根本不管用,最后累坏了也没法下床,只能靠着医生开的营养剂吊着维持生命的能量。

    等到第六个月,接近痴傻状态的女仆,终于开窍。

    她在大少爷又欺身上来之时,主动地拢住他脖子,战战兢兢地反复表示,“是大少爷,是您,是伊路。我只想怀上大少爷的孩子。”

    如此重复了几千次、几万次,伊尔迷这才亲了亲她的嘴巴作罢。

    舒律娅躺回熟悉的病床,看到熟悉的医生写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表情。

    养好身体的女仆捂住脸,认为关键是大少爷不透题,要知道通关的正确答案,她哪至于被做得差点又半身瘫痪。

    舒律娅从此打消了吃避孕药的想法。

    她琢磨着,大不了怀上了偷偷去堕胎。随即领悟到,是了,不论她是否怀孕、会不会造成生育损伤,或是其他方面的痛苦,大少爷都无所谓。

    她活着,他有一个免费的奴隶。她死了,他大可更换新的奴仆。不要在揍敌客家族成员上找人心,曾经有人告诫过她来着。

    谁说的

    忘记了。

    所有重要的、不重要的经历,连同她日益退化的神经一同埋葬。总有一日,她会忘了自己。

    那到时的她会是谁?现今的她,真的是她吗?

    她……真的叫舒律娅?

    念头闪现出的一刻,鼻子、口腔、耳朵、眼睛、涌出大量的血液,昼夜在瞬间交接。等女仆恢复意识时,她躺在病床上,负责照料她的医生翻了个白眼。

    “你的想法很危险。”

    短暂失态的医生,端正好自己的心态,目不斜视地誊写医药单,“你信不信还没踏进黑诊所,就会被揍敌客家族的管家逮到。以大少爷的性子,你估计得装着他的体液一直到生产当天为止。”

    手腕输着药液的女仆,光想到那个画面就胆寒不已。青天白日的,为什么要和她讲恐怖故事?

    舒律娅知悉自己的观念与旁人大相径庭,心里的苦闷没有一人能道明。没有人能理解她,她也不能理解其他的人。明明在人群之中,却自成一座孤独的岛屿。

    难道真的要她孵育——不对,是孕育。人们常用孵育形容形容动物之间的繁衍,而孕育形容人类母亲怀胎生育,她已经不怎么把自己当人看了。

    当侍奉的主子只知一再地使用她的功能性,周围同事们狂热地追捧与崇拜揍敌客家族的成员,那么自诩万灵之长的人和被圈养屠杀的动物又有什么分别?

    孕育一个新的生命,把无辜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让他承受那些她自己都承受不住的磨难与教训,体会那些她每经历一次就恨不得了结此生的苦楚?

    “你好自私!”医生驳斥她。

    舒律娅揉着肚子,“在我看来,自私的是只知道诞下孩童,却无力带给他们幸福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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