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想了。多一个人分出自己的注意,对他的课业并无多大助益。柯特却不自觉想起惯例的家庭聚会用餐,舒律娅俯身为大哥擦拭手指。

    大哥和女仆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打成了化不开的结。舒律娅着手去解开,被大哥捉住了,放在唇上亲,在女仆低了眉头要收回之际,侧过脸,咬住她的嘴唇。

    他那时呆呆地看着,顾不得偏头回避。大哥囚困着一头猛兽的眼眸扫过来,与他进行一场隔空对视。

    看出了神的柯特,被迫从女仆飞霞一般的脸颊处夺回目光,在长子冷漠的注视下,冷汗直下,背部阵阵发凉。

    也就是那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有观察他人的行为习惯。

    柯特身为揍敌客家族最小的孩子,自然无需仰人鼻息,看别人的脸色下筷子。

    毕竟能让他依从指令行事的,全是揍敌客家族的内部成员。他们个个年龄比他大,辈分比他高,力量也比他强。

    揍敌客家族追逐、崇拜实力,他们敬重每一位能从手底下过招的强者。其中,以伊尔迷大哥为最。

    依常理推断,大哥崇尚、信奉的条则,与他仆人的理念大相径庭。

    可他带着舒律娅,教养舒律娅,明知她是个连个人都杀不了的废物,更别提觉醒念能力方面的才能,他也从没想过放开她的手。

    便是现在人送到了他的跟前,在舒律娅一无所知的放松时刻,柯特明了大哥本人,实际一直有在注视着自己更换了新主的仆从。

    他们拥抱着也无法达到共情,现如今分开了,背对背就更不可能了。

    该说是当局者迷吗?

    柯特当然不会愚蠢地认为,一名小小的女仆能够动摇揍敌客家族的长子。

    以他微薄的见解,能动摇大哥的,唯有不折不扣的才能。然而,他也能清晰地感知到,舒律娅在大哥心中,确乎是有不同寻常之处。即使当事人双方都没能及时地发觉这点。

    等柯特意识到的时候,他喜欢观察的对象,从揍敌客家族成员全体,转移到了舒律娅一人身上。

    这种体验很新奇,不得不说值得玩味。

    本着兴许能接近大哥一点的想法,柯特目前并不打算纠正。

    以他的考察,舒律娅似乎并不认为三哥奇犽与他们有什么不同。

    问她差别,她也只能答出发色、眼瞳的区别,真不知要说她有眼无珠还是不察人心的好。

    柯特不晓得自己初听舒律娅的发言,是一种怎样的心境。

    是该认为对方冒犯到了家族的成员,大发雷霆的好,还是觉着荒唐可笑,不同卑微的仆从斤斤计较的好。

    可以确定的是,听到答案的片刻,总是笼罩着他头顶的阴云泄露出了些微的缝隙。

    父亲、母亲从未垂青过他,家族掌权者的目光也只会给予家中最具有资质的,最优秀的孩子。

    这也是揍敌客家族能存续,发达至今的原因之一。

    柯特如同被海水冲到沙滩边缘的贝壳,由于自身的质地不够完美,无人会放下身段去特别地垂怜。

    他与家里人一同热切地注视着天赋异禀的三哥,模仿、热爱、关切,以为自己能够搭上这股东风,迎来春暖花开,终究也只等到了循环往复的严寒,围绕着精致缄默的人偶。

    但就是这样,对闪闪发光,全家人都得为之让道的三哥报以寻常心,平常相待的舒律娅,在转做他的女仆之后,对他细心呵护,简直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里怕碎了的程度。

    从没想过自己能被响应的柯特,也没想过响应他的,会是一个先前轻视、疏忽,叫他完全意想不到的存在。

    他是无人关注的残缺贝壳,在涨潮时分被舒律娅拾起,安稳妥帖地擦干净了,放置温暖干燥的掌心,她一合掌就能触碰得到。

    那刻电流与甩鞭寂静,训练室的光影在女仆鸦羽般的长睫毛底折射,交织出一片绚烂的色彩,柯特稍稍明白了大哥如此喜爱这名女仆的理由。

    没错。喜爱。

    大哥没能明悟的心境,他先一步体验到了。

    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揍敌客家族的人压根不会因为所谓的情爱,而轻易地改变自身。准确来说,是绝对不可能会被改变。

    只有他们扭转他人的躯壳和意志,断然没有他们被谁牵着鼻子走的道理。

    率先醒悟自己心意的柯特,提心吊胆之余,有了几分从强大的能者手中窃取了珍宝的窃喜。

    他不知是吃味,还是庆幸,暗暗想道,舒律娅真该庆幸大哥没能明白过来,否则她毕生都会生活在大哥的阴影之下。而非现在如放养的蝴蝶,能偶尔有些许喘息的空间。

    舒律娅看重自己的原因……柯特想了想。

    联系到仆人们交头接耳,说舒律娅曾经有段时间不识文字、语言,故将穿了裙子的大哥认作大小姐服侍了许久的传言,柯特低头,盯着俯身替他穿腰封的女仆发旋,若有所思。

    舒律娅已经到了能分辨少爷、小姐的差异的阶段了,那她这么对待他,除了他是她的主子外,还有一层理由,大概是他每日穿着女装,活脱脱的女儿家扮相吧。

    她似乎待女孩子十分的关照、友好,若是一个陌生女人强上了她,她也未必会将人送进牢狱。

    所以,只要穿着女装,只要长得像女性,对舒律娅做什么都无所谓,她都不会反抗的是吗?

    那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他,对待现下专属于自己的女仆,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能够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像大哥对待舒律娅那样吗?

    “你好像总是会看着我发呆?”柯特捏着折叠的纸扇,扇子头部轻佻地抬起女仆的下巴。

    舒律娅被动地望进五少爷罂粟般令人着迷的眼眸,那抹红两两相接,仿佛烧到了她的心底,驱散了她片刻的迷茫。

    她不知善意的隐瞒对众人都好,便诚实地说出了心中所想,“五少爷长得好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油嘴滑舌。”柯特掉转扇子头,拍拍她的脸颊,方才收回了扇子。

    他大致推算出了女仆的喜好。

    舒律娅喜欢黑发、柔弱的形象,女性化的音色、容颜、形态的成分越高,在她那就越能加分,也愈发能降低她的心防,扩宽她的容忍度。

    现阶段的他,毫无疑问地全中了舒律娅的喜好。而大哥早前少年时期自然也是一样,只是后面成年了,健身过度,块块壮硕的肌肉必现。

    穿长袖时全遮住了,还能看看脸。自从被外头的家伙带歪了衣品,整日无袖装暴露自己发达的二头肌和腱子肉,女仆的亲近度是跳楼式下跌。

    整合其说一不二,滥杀无辜的作风,总体而言将人推到另一个宇宙领域。

    怎么说呢……揍敌客家族的五少爷捏着扇子。他这个女仆实乃有眼无珠,白瞎了一对好看的招子。

    舒律娅替五少爷缠好腰封,心态放缓了,不由得回嘴,“情真意切。”

    “该罚。”五少爷捏着的扇子头部敲打了下女仆的脑袋。

    迎着女仆“罚什么呢?”的疑问,踩着高帮的柯特捧起舒律娅的脸,神情专注地盯着他三心二意,见异思迁的仆人,“罚你此后全神贯注,只专注我一个。”

    舒律娅笑,态度无不纵容,“好的,柯特少爷。”

    每天打扫房间,清理走廊的舒律娅,闲暇时翻翻书,看看花草。

    她有时和来找自己帮忙的女仆同事一起工作,连脸上的笑意也惬意了几分。

    没大少爷掺和的日子,舒律娅过得轻松自在。

    她和搭手的男仆肩并肩地走,同事男仆先生没站稳,往她的方向倒,舒律娅就势一扶,看到走廊对面的大少爷。

    舒律娅吓得手一松,她的同僚“砰”地一下撞到了地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没事吧,有摔到哪里吗?”舒律娅连忙将人扶起来。

    “没事的,不用担心。”男仆借着她的手站起,礼貌地宽慰了她。

    舒律娅再看过去,大少爷的身影不见了。

    许是白天见到伊尔迷少爷的缘故,当夜夜里,舒律娅睡得格外地不好。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重量足得她骨头都要碎了。

    有一双手在她身体不断地游走,扣好的衣领纽扣被一颗颗解开,裤子也褪了下去,紧接着,无边的热浪侵袭了她。

    女仆仿若被投入了烧得旺盛的铁炉,有数不尽的火舌舔弄她的肌肤,几乎要融化人的高温蒸得她浑身发热,双眼被烟雾熏着,死活睁不开。

    舒律娅第二天起床,发现自己身上青一块、红一块的,被褥都沾了潮湿的气息。

    她在换季过敏、螨虫作祟、枯枯戮山特有的虫子作祟间思考,是哪个原因。总不能是伊尔迷大少爷大半夜不睡觉,专门跑过来打她一顿吧。

    大少爷真要这么闲,怎么对得起他每年挣得的那么多的戒尼?

    一想到钱舒律娅就熄火,疑惑是自己是赚违约金的速度快,还是熬过契约时长的速度快。

    之后的日子,舒律娅每天都睡得不是很好。她每天睡觉像上战场打战似地,只有满身心的疲惫。

    她都怀疑是自己不是好端端地睡觉,而是半夜梦游绕着枯枯戮山跑圈。醒来胸前、腰部、嘴巴、喉咙又涨又痛,下地两股战战,差点没办法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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