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质的酸臭近在咫尺,女仆不由得屏住呼吸。

    耽搁了几天的餐食,早就撤掉了进餐工具,女仆长依照主人的指示也没有提供。

    在大少爷的示意下,舒律娅用手抓起来吃,硬块的饭团刚放进嘴巴每个器官都在表示强烈的抗议,连胃部也忍不住抽搐。

    伊尔迷左掌捂住她的嘴,宽大的手掌连同仆人的鼻子一齐捂住。隔绝了空气、氧气,在绝对的窒息里,于她被清空的世界里污染价值判断。

    “道歉就要有道歉的样子,吐出来的话,舒律娅就要把呕吐物一起咽进去才行。难不成,舒律娅喜欢趴着舔自己呕出来的残羹,你有这样的需求我也可以成全你。”

    没有直接施加肢体暴力的念能力者,专属于操作系的本质——精神操纵、权威压迫、强控制欲,展露出了冰山一角。

    他是从根源腐坏的污水,猝不及防地糊人一脸,使被狩猎者要挣扎时已身陷泥潭。

    他是不可融化的冰山,纵使是斥巨资打造,有着永不沉没美誉的船只,遇上了也只能撞得粉身碎骨,变作历史上首次出航就有去无回的传说。

    遑论飘荡在异世界的一叶扁舟。

    舒律娅艰难地克服着全身心的不适,每次吞咽都几乎要呕出肝脏。

    不知不觉中,眼眶已被泪水打湿,挣扎着,也意识不到这种情绪名为难过的女仆,又难以抑制地被它深深地裹挟在其中。

    “真是的,撒娇也没有用的哦。接受着我的教导,舒律娅其实也是很高兴的吧。”揍敌客家族长子自说自话地抹掉女仆脸颊滑落的泪珠,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俯瞰自己的奴仆。

    “你没有依循自己喜好的资格,只需要遵守我的命令即可。谁叫你尽做一些多余的事,害得人白白操心。明明只要做好本职工作,规规矩矩地做事就可以了。”

    “知道了吧?从今往后生存的方针。”

    “我知道了,伊尔迷少爷。”

    舒律娅当前的知识储备量贫瘠,浑然是片被装甲车碾过的苗圃。

    她没办法明确地辨别出自己所遭受到的压迫为何,也剖析不出人会身不由己地在权威跟前屈膝,若是不服从,下一秒就会被拗断膝盖,扭折双腿。

    大多数人没办法抗拒环境、人事带来的影响,更别提连识文辨字都还在学习中途的女仆。

    在实力为尊的世界,弱小就被视作原罪。解释权往往只在具有话语权的上位者手中。

    白天组团光临枯枯戮山的观光客们,直至夕霞挥洒才会乘坐公共汽车离开。山峦与森林之间的关系分外地亲密,连接成黑苍苍的一片,紧密得没有一丝空隙,以此结合成了深沉的夜。

    自此昼夜轮转,四季更迭。

    许是遵循印随效应的原则,刚诞生的哺乳动物会不由自主地跟随他们第一眼所见的生物。

    换算在未成年的孩童身上,未曾见识过天空海阔的孩子们,也会选择性依赖、亲近身边的人,哪怕以往在对方身上遭受到折磨和侮辱。

    尚在成长的孩童会用哭泣表达自己的难受,但是很难得到相应的尊重。反之,一旦做出伤害行为的人向他们展开怀抱,孩子就会在分外的伤心和委屈中,以平时更快、更密切的方式进行回应对方。

    直到下次暴力的来临,如此周而复始,也未尝不是受挫后自主激发的心理防御机制。

    被抹掉了过往,有若新生儿一般,被扔到陌生地界的女仆亦是如此。

    晚星孤寥,远离群山。朗月清寒,缀在藏蓝色的高穹。能熟练地处理清洁任务的女仆起夜,被大半夜不睡觉,坐在客厅发呆的大少爷吓了一跳。

    大约是她受惊吓的表现挺滑稽,逗乐了神游天外的伊尔迷。少年沉沉的,犹如一潭深水的黑瞳,被异世的风吹得泛起圈圈涟漪。

    往后的日子,伊尔迷睡不着、发呆、或者要专心思考的时候,就会走进女仆的房间。

    他安静地坐到心血来潮点名了的仆人床头,等待她睁开眼被自己吓得浑身颤抖的一幕。

    半夜三更,一个长发及腰的女鬼坐在自己床头是什么感受。舒律娅觉着自己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她感受得太透彻了,平稳的心率都被吓跌了,就差跌至谷底,一下跌停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大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伊尔迷就会摇摇头,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猫眼,赓续让她彻夜难眠。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实在不能理解大小姐吓唬她的缘由。被吓了好些天的女仆,心中叫苦不迭。

    大小姐再这样下去,每夜在她床头晃悠几圈,她就得噩梦连连。

    这种事两、三次还好,次数多了,难免阻碍睡眠。要是夜夜如此,她就更吃不消。

    舒律娅不是没问过大小姐原因,可对方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盯得她汗毛竖起,大有钻研她的容颜,看到天荒地老也不会做出回答的渗人架势。

    某夜睁开眼的女仆,照旧看到了床头近距离盯着她的“怨灵”。

    舒律娅被吓得五指蜷曲,抓紧了被单,而惊吓她的对象冷淡地瞟过她微微发颤的睫羽,幽静的目光落在她攥得发白的指骨上。

    还没等舒律娅彻底地缓过劲,她勾勒着曲线的胸部还起伏着,伊尔迷就脱了鞋,翻身上床,夺过她掌心厚实的被单。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骨骼分明的手掌覆盖在其上。

    一大一小两只手掌贴着,十指相扣。

    伊尔迷另一只手搁在女仆的咽喉处,是个猛兽捕食时最爱啃咬的部位。能确保自己一击即中之后,精准无误地让被瞄准的猎物毫无反抗的余地。

    那也是大多数猎物脆弱、不堪一击的致命处,牙齿烙得深了,就能品尝到原始狩猎成功的丰盛体验。

    受到二重惊吓的舒律娅,没正确地反应出她心目中弱柳之质的大小姐,除了年龄比她小外,身形方面比她高、比她壮,还比她结实的现实。

    她平缓了会自己的呼吸,良久,只能得出一个答案。“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经过舒律娅的勤学苦练,她能够与人进行简短的交流。

    这些时日,头一次见大小姐与自己僵持的睡眠事态有所进展,舒律娅决定快刀斩乱麻,尽早问出大小姐这么做的理由。

    三十分钟过去,大小姐唇齿紧闭,双手仍是磁力锁一样紧贴着她的手掌和喉咙。

    第二天还得四点起床的女仆,困得直打盹。

    她一撑再撑,实在是撑不住了。

    与作息自由的少爷不同,仆人有严格上工的日程表。近来没睡过一次好觉的舒律娅,顶着双黑眼圈,反手抓住吓她吓上瘾了的主子的手腕,“您累不累,要不要睡觉?”

    困得不行的女仆,做出了她大脑清醒时决计做不出的事情。

    她往床内挪了挪,给人腾出一块位置,“您一个人睡不着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太晚了,我好困。”

    她说完,疲惫地闭上眼。铺天盖地的睡意洪水般宣泄,没几秒的功夫女仆就沉入了梦乡。

    遣词大胆的邀请,却无关乎风花雪月。伊尔迷打量着心无挂碍,睡颜沉静的女仆,歪了歪头。

    他似是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人,又似在复盘审视女仆的职能。

    实际也没有审度的必要,人使用道具时也不会考量道具的感受。

    移时,他掀开被子,钻入暖床。

    伊尔迷手动校正了女仆的睡姿,手掌放在她的腰后,朝自己的方位推了推。大掌顺着她的脊梁向上摸索,在人不安分地瑟缩着,往后躲避时,大力抓向自己的方向。

    女仆受力,一头栽进他怀里。

    揍敌客长子摸着女仆的后脖子,拨开乌云香鬓,长着茧子的手指在露出的那一截白皙部位耐心得研磨着,直至他低头就能咬住、咬破、咬得皮开肉绽的肌肤,留下专属于自己的红色。

    伊尔迷按着刺入他念钉的女仆后脑勺,放纵对方埋进他胸膛的逾越之举。

    他两手把弄着女仆的十根手指,放在嘴里咬了咬,一节节吃进去,再吐出来,含得水淋淋、湿哒哒的,似是找到了某样新奇的玩具,直到她十指充血才肯罢休。

    陷入甜梦的人挣了挣,要撤退,又被他拥得更紧了。

    第二天,觉得自己哪哪都疼的舒律娅,对镜梳妆,发现自己十指、脸颊、脖子、肩膀、锁骨、胸口等部位落了细细密密的红痕。

    有点像是谁人的手指爱不忍释,一下下揉捏着,不知轻重,随性掐出来的。又有点像是牙齿细细噬咬后,品味足了留下的痕迹。

    鬼压床照进现实,她要买点符咒或者十字架吗?

    符咒、十字架是什么?舒律娅的疑惑没持续几秒,就被脑后的念钉压了下去。

    她擦掉嘴巴流出来的血,想想温文尔雅的大小姐,在各种加成的浓重滤镜下,排除了大小姐的嫌疑。

    女仆忙活完当日的活计,回到卧室,发觉自己的床铺换成了大床。

    上面铺的被子三件套,质量远胜过她先前使用的,大致齐平她服侍的主子的用度水平。

    舒律娅感到奇怪,找到共事的仆人一问,对方说是大少爷的要求。她困惑不解,直至某夜被尿意憋醒,发现自己被人搂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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